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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7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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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正,鼙鼓打响,号角长鸣。

整饬一新的古雅榷场,将军与兵士们肃穆列队,前方高高的祭台上供着牲牛,皇太子身着冕服,手捧玉帛,拾阶而上。

礼官高唱赞歌,舞六佾,皇太子奠玉帛,洒酒,望燎。

“皇太子升座,众将士跪拜!”

皇太子东向坐,军士们应声而动,屈膝跪地,叩首稽留,一时之间山呼之声响彻寰宇!

……

繁复的祭礼完成,接下来便是酬军。

自古兵家就有言,凡治军,“赏贵信,罚贵必”,渡鹤一役,大雍将士们打得辛苦。裴甯作为主帅,升座,按功劳簿论功行赏,有加官进爵的,有拿赏银的,亦有伤亡军士得了抚恤的;裴宛代表天子,赐给每一位军士过冬的暖耳以及棉甲。

然后便是全军飨宴,烹羊宰牛,膳房抬来一坛坛烈酒,高台上贵胄与将官们纷纷走下阶来。

“今日饮此一杯,酬谢众将士!渡鹤大捷,功归诸位!”

“吾等与殿下同饮!保家卫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麒哥儿直庐里,金喆推开窗,支颐坐着,瞧着远处的热闹,发着呆。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你怎么不去歇息,不是说要痛睡一天?”

提到这茬,路金麒摇了摇头,失笑道:“甭说啦,你是没瞧见,先刚我在库房查验棉甲,当着太子和公主的面儿,嚯!验出一堆小耗子!我现在哪里敢睡,擎等大典散了再说罢!”

“哪来的耗子?”

“仓库里的老熟客,前头不是买了六石黄芪枸杞嚒,一车放不下,我就让人将那枸杞挪到后头棉甲车上,许是伙计们一时不查,堆在一起混放着。那枸杞都用铁皮箱子装,耗子光闻味儿也是没奈何,只好啃棉甲,啃得棉花都破绽开来,你是没瞧见,大公主当时那脸色!”

金喆也领教过裴甯的威势,不觉为哥哥捏了一把汗,“那后来怎样,可交差了?”

“这个自然,我采买每样货都会多订一些,就备着作耗呢!”

“那就好,不过得亏那耗子是啃出了棉花,要是啃出一嘴草絮来,我瞧你待如何?”

“那我脑袋就搬家啦!”麒哥儿没好气地说道。

“呸!呸!呸!不吉利的话少说!”

金喆怒瞪着麒哥儿,却听他幽幽道:“喆喆,你们两个人,的确是……有意思得很。”

“嗯?”

谁两个?

“先刚殿下也为我解围呢,说是老鼠先验了货,咬出来的是棉花,而非草絮——简直是和你这脑袋共用了一根弦儿!”

这是好话还是赖话?金喆分辨不出,又羞又恼,拧过身去不予理会。

麒哥儿白白惹妹妹伤情,连连拱手作揖,赔了一车不是,这才算完。

……

金喆细瞧麒哥儿面色,见他不似从前那般如临大敌,便想起前阵子一直未敢直视的问题来。

“哥,我前头去渡鹤,你生不生气啊?”

路金麒轻轻浅笑,他身量极高,此刻微微躬着身伏在窗台沿儿上,歪头打量金喆。自打京师一难后,她跟着自己出门两年,忍过冻,吃过苦,可能也在他未曾看见的地方伤过心,流过泪。

这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当初是多冷清冷心,才会放任怯懦的自己去同她说那样的话,以己度人,全无兄长作为。

“生气。”

“啊?”

“生气你要走要回,都不打声招呼,权当没我这个哥哥了,是罢?”

“那哪能呢!我当初走的时候,可是请示过您老人家的!回渡鹤,不也是事急从权嚒……”

金喆越说越嗫喏。

“好了,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不生气。”

金喆诧异抬眸,嗳?

“我当初身陷囹圄,满脑子想的都是皇权贵胄与阶下囚,从未想起事在人为,也没有想过你,喜有多喜,悲有多悲。”

金喆一刹那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忙道:“也没有多悲。”

“那你比蝶姐儿还怕冷,怎么会想要同我来北境,还一走就是两年?”

金喆一时没了言语,拧身,望向窗外。

麒哥儿也转过身,看着窗外榷场那头,君臣共饮,飨宴正酣。

……

“我当初跟你说,那条路太难走,不是坦途。是说咱们商门庶女,期许那样一份感情,攀附那样的人家,最后难过受伤的终将是你。可我现在,却不那么想了,事在人为,又有什么是不可以希冀的呢?”

金喆诧异地瞧着麒哥儿,自打他十六岁后,就是家里的主心骨,连老爷太太的主意都要拿,一肚子人心世情,行事都有本账,从不好高骛远。

怎么如今心境这样开阔了?

路金麒望着远方,声音悠悠然:“人生在世,就如同行路,困难就是山。可是喆喆,你看,我们一路往北,多少艰难险阻的路,也都走过来了。难道说那座山,比喀拉尔山还难翻越?”

从古雅的任何一个方向,抬头望去,喀拉尔山都永恒地矗立在那里,她雪顶嫣然,身姿巍峨,胸膛陡峭如剑锋。

路金喆看着雪山,久久才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走过去看看。”

“好,那就去走,我也想看看那山到底有多难越!”

“嗳?”

“眼睛瞪那么大作甚?难倒你以为我是叫你自己一猛子扎进去?飞上枝头哪里单是你们女儿家的事,这里还夹杂着家族、父兄,许多弯弯绕绕,总归是男人们的事!少不得我得再蹉跎几年,挣上一份厚厚家业,才能使我妹妹尊贵无匹,不受那些腌臜委屈!”

“……你都想哪儿去了?”

路金喆啼笑皆非,她都没麒哥儿想得远,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佯装气恼,道:“我打量你不是为我,而是找籍口再蹉跎蹉跎。哥哥,家里老太太可一直想见孙媳妇呢!”

路金麒拱手告饶,兄妹俩相视一笑,默默观礼,再没多言。

榷场上军士们飨宴正酣,裴宛不胜酒力,提前离席。

回到官邸,换上常服,也没得歇,眼下正是忙的时候,酬军是头一桩事,索性万事无虞地完成了。紧接着就得筹办古雅会盟,一想到这里,他也头疼得紧,翻了翻哑者送上来的密报,弥腊使臣队伍还有日就要到了。

他心里合计着会谈时要谈的协约,手指无意识扣在桌子上,敲啊敲……

“启禀殿下,邺州知州刘大人,十率府左虞候柳大人递牌子求见!”

“叫进。”

不大一会儿,果然见刘庆与柳儿双双并肩走进来,他们一个是太子旧部,一个是太子家臣,都与太子自小相熟,因此并不十分拘束。

裴宛待他们也随意,甚至只虚虚抬手叫起,就凭那俩人自在了。

刘庆随身拿了两个箩筐,一筐是橘子,一筐是干龙眼,都摆在阶下;柳儿在进门前摘了雪帽,进门后便随手放在多宝阁上。

刘庆久不见太子,躬身道:“殿下,听柳儿说,您前阵子旧毒复发?又中了箭簇伤?伤得怎样?”

他矮身上前,一副要亲自查看的架势,裴宛抽起一叠密报合胸挡着,瞥了一眼多嘴的柳儿,摇了摇头,反而道:“怎么没多喝一会儿?”

“臣惦记着殿下呢!”

“我又不是纸扎的,哪那么遭人惦记。对了,你既然来了,那把邺州州务报一下。”

刘庆哽了一哽,柳儿憋笑,扭过头去。

……

刘庆便开始伏在案边,将他在邺州这两年的境况一一汇报。

“当年太|祖龙潜之时,不也曾挂名过邺州知州嚒,先圣太君就是赫舍族人,您是没见过邺州本地的赫舍族人喏,买地圈地,各个都是豪绅,只认族长不认长官。”

“下头官员也和他们蛇鼠一窝,叫收赋税,推三阻四,说邺州缺水,连年大旱,阖州只收上来五千两银子——邺州三天两头一场雨,蒙我都不带编瞎话的!我却不与那龟孙扯皮,将他官帽扒了,衔在衙门口大狮子嘴里。您瞧么,不出两月,丁银田赋全都收起了。”

“豪绅官吏是这样,下头百姓却是另一样。他们挖山刨食,瘦苦伶仃,有日子难过的人家,便把仅有的一点田地卖给那些地主大户,到最后,越富的越有田,越穷的反倒是田没一陇,屋没半间。这两年我痛抓了几回,却着实不见起效。”

刘庆见裴宛一直静默不语,便好似吃了定心丸,越说越多,把邺州情形倒了个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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