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高跟鞋的声音从门板后离去，厉承钧的目光从那杯热冒着热气的茶上掠过，又来到了自己的手机上。重新按亮屏幕，回到刚刚的页面，直播已经结束了。他的动作顿了顿，从淘宝app里退了出来，这才想起自己刚刚下单买的那十几只包：“……”一想到包到了以后，苏秦脸上又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厉承钧就想再给她招个助理。他一边想着，一边起身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将手机放入了口袋，随手拿过西装外套，从办公室离开，顺手关了灯。给她专门招个助理处理这些包。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他还会继续在这个直播间观察这少年的另一面。在没有搞清楚他的魅力作用机制之前，厉承钧觉得自己还是会继续买的。-十点零五，楚鸣谦下了直播，靠在椅子上瘫了一会儿。今天的直播依然非常顺利并且火爆，按照客服妹子那边反馈过来的库存情况，他们的包又卖光了。他望着天花板，自从开了直播间以后，哪怕跟厉少辰拿的包越来越多，他开直播的时候十有八九也会没有现货，他在直播间里放着的这几个样板甚至都已经有等不及的顾客跟他预定走了。楚鸣谦想，自己下次是不是要把拿包的数量再提高一倍？拿多少倒是没问题，就是储存起来麻烦。他们现在发货都是由客服妹子那边直接发货，包送过去以后是放在她家楼下的车库里。车库容纳的量这样就这么多，多了就没办法放下，难不成还要在她隔壁再买一个车库？还是在找新的客服的时候附加要求，希望他们家有可以堆放货物的空间呢？“算了算了……”楚鸣谦慢慢地坐直了身体，虽然只是两小时的直播时间，也感觉好像身体被掏空，刚睡了一觉积攒的精力又空了。他想，反正顾客也习惯了他们家很多款式都是在预售，也许等到高考结束之后，自己能够去租个仓库，扩大一下他们的储存规模。他撑着桌子，从直播镜头前站了起来，随手关闭了桌上的灯光。本来他七点半就应该吃饭了，可是直播过程中完全顾不上，现在都感觉有点饿过头。楚鸣谦摸了摸肚子，抬手摘了假发，到浴室去卸妆，等换回自己的衣服之后，就去了客厅。客厅里，妹妹已经回来了，龙凤胎又在一起每人对着一台电脑，接待着刚刚从直播间里汇流过去的顾客。“南星？”楚鸣谦站在沙发边问妹妹，“你刚刚去哪里了？”“去了趟书店。”楚南星说，“刚刚学校忽然要求要买款练习册，我就出去了一趟。”楚鸣谦“哦”了一声，问道：“买到了吗？”“嗯。”他看见妹妹点了点头，抬手一指餐桌，“我把饭菜都热好了，哥哥你快去吃吧。”楚鸣谦的直播时间是从八点开始，到十点结束，算着他快出来了，楚南星就提前把饭菜热好了。楚鸣谦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对妹妹说了声“谢谢”，要转身往餐桌的方向去，就听弟弟在身后严肃地道：“哥哥你这样不行，下次你要睡觉，你要吃了晚饭再去睡。”走到一半的人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回过头来，看到了弟弟严肃的表情。“下次不会了。”楚鸣谦知道自己不保证弟弟不会罢休，于是双手合十道，“下次一定先吃饭。”楚子榧这才低下头去，继续回复屏幕上跳动的信息。楚鸣谦放下了手，想着弟弟妹妹都长大了，明明应该是自己照顾他们，现在反过来反而要他们来担心自己。肚子咕了一声，楚鸣谦摸了摸不大舒服的肚子，继续朝着餐桌走去。等来到餐桌前，揭开上面的罩子，他就看到里面除了妹妹做好的饭菜以外，还放了一张请帖。这大红色的请帖上，一个硕大的“寿”字占据了整个纸面，无比浮夸。楚鸣谦：“？？？”他伸手拿起了那张请帖，举着它转向了客厅，问道：“这是谁送来的？”基本上在他们父母过世、姥爷住院以后，家里就没有再收到什么请帖，旁人都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不会特意发帖来，要半大孩子去参加什么婚礼寿宴之类的。楚南星抬头，说道：“是除夕那天在山上见到过的苏特助送过来的，那时候你在医院，我就收下来了。”本来想等着哥哥一回来就给他看，结果楚鸣谦一回来就去睡觉了，现在才有机会让他看到。楚鸣谦反应了一下在山上见过的苏特助是谁，片刻之后才跟厉承钧身边的那个大美人对上了号。他低头看向手里的请帖，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天厉先生邀请他去参加的唯一的一个宴会，就是厉少辰的生日宴会。可是看这请帖，不像是二十岁的人的生日宴会，倒像是八十大寿的风格。他满心怀疑地打开了请帖，看到上面很讲究地用毛笔写了“楚鸣谦先生敬启”，后面标明了寿宴的时间、地点，还标明了寿星的名字。没错，这确实是厉少辰的二十岁生日宴。他把请帖翻过来，看了看表面那个“寿”字，还是浮雕，忒讲究了。整张请帖入手颇沉，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材质。他正一边掂一边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弟弟的声音冷不丁地传来：“那张请帖上的字是用纯金打的。”楚鸣谦：“……”所以说，没有钱的人真的是永远也想不到有钱人会怎么做。他又想起厉承钧那天在山上说的话，这个生日宴会是他为厉少辰准备的----这个风格，果然是上一辈的审美。看来就算厉先生表面上看起来再年轻，内里果然也还是跟他真正的年纪相符。“纯金打成的字……”楚鸣谦嘀咕着，感到这请帖的分量更重了。他摇了摇头，暂时把请帖放在一旁，拿起了饭碗开始吃饭。楚南星在做饭的方面并没有特别好的天赋，做出来的菜不是特别好吃，但她愿意做，不嫌麻烦，楚鸣谦就很知足了。虽然不是很有胃口，但他也尽量把留下来的这些菜都吃了，吃完之后，看着放在一旁的请帖又有点发愁。要去参加厉少辰的生日宴会，那就得带贺礼。他跟厉少辰交往的时候，虽然两个人很聊得来，感觉上也没有什么隔阂，但是他们之间的阶级差异还是很大的。这样要去参加他的生日宴会，没有一定层次的礼物根本拿不出手。如果是放在今天以前，楚鸣谦可能还可以拿个一两万去买件厉少辰喜欢的潮牌衣服送给他，可是听郎伯伯说完新药的事，知道有三千万姥爷就有可能醒来以后，他存下的每一笔钱，意义都变得不同起来。现在少了这一两万，可能等订到第一疗程的药时，他就会拿不出足够的钱来付账。而且还不光是礼物，楚鸣谦头疼地想，要过去也不可能就穿着平常的衣服去。他上一次穿正装还是在小学毕业的时候爸爸带他去定制的，早就穿不了了，难不成得去租一身？正在他觉得自己要为这两件事头秃的时候，楚南星忽然开口道：“苏特助留下了她的手机号码，让哥哥你如果有需要的话就打给她。”“嗯？”楚鸣谦转头，就看到妹妹拿着张名片朝他晃了晃，然后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楚鸣谦顿时意识到，苏秦肯定是考虑到了自己会面临的问题，所以才把手机号留了下来。不管这是出于苏秦自己的意思，还是厉承钧的授意，现在他在头疼的两个问题等打完电话之后，都会迎刃而解。真是细致贴心，楚鸣谦心里感慨。虽然厉少辰看起来对厉先生很有意见，厉先生对他也是如此，但到底是父子情深，在这种事情上还是会流露出真情。尽管这样好像是占人家便宜，可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穷人就该有穷人的自觉，不要在这个时候有那么多的气节。见妹妹还在看着自己，楚鸣谦于是说道：“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给她打。”心头的大石卸去，再看请帖的时候，楚鸣谦就觉得它没那么沉了。看到请帖上说还可以带家眷，他心动了一下。这几年，弟弟妹妹都没有机会到哪里去玩，这一次去厉少辰的生日宴会上见识一下倒也不错。他拿起请帖，对着客厅里的少年跟少女说道：“这上面说我可以带家眷，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龙凤胎还是见过厉少辰的，厉少辰跟他们两个相处得也不错，楚鸣谦以为他们会答应，可没想到弟弟却毫不犹豫地道：“不去。”妹妹也说：“我们要去的话，又不知道穿什么衣服，算了。”这倒也是，楚鸣谦放下请帖，就算苏特助会给他们准备衣服，可是光准备自己的就已经够了，再加上弟弟妹妹的话，就等于又白蹭人家两身衣服。他的脸皮还没有厚到这份上。而且差不多也要开学了，弟弟妹妹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好。”龙凤胎听他说道，“那你们就不去了，这整个寒假你们都在帮忙做客服，开学以后就不要再分心，要好好学习了。”楚子榧道：“就算开学了，我也可以继续帮忙。”楚南星也道：“初中的课程已经难不倒我了。”……也是，初中课程对他们来说确实不算什么。楚鸣谦道：“那也不用你们帮忙，哥哥很快会找到新的客服的。不如你们去放松一下，去看场电影？”听到“电影”两个字，龙凤胎就不再像刚才一样兴致缺缺了，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楚鸣谦见状笑了起来。他就知道，青少年再聪明，说到看电影还是感兴趣的。“那就这么说定了，劳逸结合一下。”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过自己手机，开始在淘宝上给他们看电影场次，选择附近的电影院以后问道，“你们想看什么？《流浪地球》好不好？”“嗯。”楚子榧谨慎地道，“我看网上的评论说，这部电影挺好的。”楚南星也说：“我同学他们去看了，讨论得很激烈。”相比之下，一整个过年除了去灵山寺上了香，然后就哪都没去的龙凤胎，在各自的班级群里就跟不上他们的讨论热度。“好了。”楚鸣谦给他们买了票，留的是弟弟的号码，出票信息立刻就发到了弟弟的手机上。后天他去参加生日宴会，他们俩就去看《流浪地球》。第13章那个标注为“仙度瑞拉”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起来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六点。苏秦只瞥见一眼就精神起来，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等的电话来了。他们本来正在开会，她坐在厉承钧身旁，拿起手机之后就向他展示了一下屏幕。厉承钧看到上面的来电提醒，点了点头，让她出去听电话。会议室里的其他人看着他们老板跟苏特助这么不专业的表现，想着这个打电话来的人是谁？看苏秦起身出去，厉承钧坐在上首，示意刚刚发言磕绊了一下的部门经理继续讲下去：“继续。”来到会议室外，苏秦随手推开了一个空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这才接起了电话：“你好。”“你好。”楚鸣谦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苏特助，我是楚鸣谦。”苏秦听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接着说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这时候学校刚放学，楚鸣谦正站在学校门口，拿出了名片给苏秦打电话。电话接通之后，他才意识到学校刚下课这个时间，上班的人不一定就下班了呢。“没有关系。”苏秦的声音传来，仿佛完全没有被打扰，她撒谎道，“我现在不忙。”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就一直等着楚鸣谦打电话来，这个事情放在她的待办事项里，有着优先级，却没有具体的时间。这令习惯把每件事都精准地控制在分秒之内的苏秦感到非常受影响，现在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她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因此，她的语气也越发的和颜悦色起来，问道：“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助吗？楚少爷。”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苏秦就这样称呼他，楚鸣谦觉得有些不适应，但考虑到她是厉先生的助理，叫厉少辰大概也是这么叫的，都是他们的习惯了，于是就没有纠正。这时，几个同班同学从他面前走了过去，拍着篮球跟他打了个招呼：“打球吗，鸣谦？”楚鸣谦朝他们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不参加了，继续专注于谈话的内容。他垂下了眼睛，靠在大门口，对着手机说道：“是关于去参加生日宴会的事，我受到了邀请。”空置的办公室里，苏秦跟他维持着同样的动作，也靠在旁边的办公桌上： “对，昨天我送请帖去的时候你刚好不在家，是你妹妹接的请帖。”“她说你还留下了名片，让我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你。”楚鸣谦说着，困扰地挠了挠脸，“我现在确实是有问题需要请教你，我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场合，我应该穿什么衣服才对？”苏秦立刻问道：“你现在在哪里？”“我？”楚鸣谦被问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说道，“我在我学校的大门口。”苏秦一想也是，楚鸣谦还是高中生呢，这个时间应该刚下课，给自己打电话是非常正常的时间。顺着这个再一想，就更觉得自己老板过分了，居然对高中生下手。“这样吧，”她离开了办公桌，往外走去，“我过来接你，然后直接去买衣服，还有送小少爷的礼物，这你也应该没有想好吧？”楚鸣谦有些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这也是他今天打电话找她的目的：“我需要一些意见。”苏秦站在会议室门口，抬起了手看了看表，说道：“你等我十几分钟，我过来接你。”她是如此的雷厉风行，楚鸣谦还没说话就听到手机那边传来了挂断的声音，不由得把放在耳边的手机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