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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Chapter 2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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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淼白着脸, 睁大双眸。

周遭的嘈杂与干戈声,都如潮水般消退了个一干二净。从深渊里滋生出狰狞的爪牙, 恶意地捏碎了她最后的一丝侥幸心。

过去的一幕幕回忆, 以及偶尔在心底闪现的疑惑,在这一刻, 终于得到了撕裂重组。

在黑暗中巧合的相遇, 爱向她撒娇、与她同病相怜的神秘少年贝利尔, 肆意玩弄她、总能窥探到她心声的怪物,他们对光明神如出一辙的蔑视和鄙夷, 黑发红眼的“魔鬼之子”,贝利尔与先王之子对应上的年龄与特征……

难怪, 难怪贝利尔和怪物从来都没试过同时在她面前出现。还有, 作为被囚禁的受害者, 贝利尔却一点也不像她那么害怕怪物……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怪物就是贝利尔, 贝利尔就是怪物。

那么说来,她不久前的怀疑, 根本不是想多了。

趴在贝利尔心口试探时,她分明听到了心跳声。也就是说,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发现了她的疑心了。

这段时间里, 和她日日为伴的, 到底是一个多么善于伪装的邪恶东西……

她想不通自己有什么价值, 值得他大费周章地分饰成一光一暗两个角色来戏弄她, 只是因为恶趣味吗?

那么,她今天猝不及防地识破了他的把戏,终止了这场漫长的玩笑,又会迎来怎么样的下场?

叶淼颤抖着吁出口气,荒谬、惊惧、以及被愚弄后的茫然和愤怒,不间断地冲击着她的心窍。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抬起头兴师问罪的勇气,只想落荒而逃。

仿佛觉察到了她退却的心思,衣料摩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贝利尔忽然收紧了环抱她腰部的手臂,从背后将她整个人纳入了自己的怀中,严丝合缝地搂住了。

犹如盘桓的毒蛇勒紧了猎物,将猎物肺腑中的空气挤压殆尽,以至于后者只能直起脖子,以献祭一般的姿态,竭力喘息。

耳根陡然一热,她难以置信地感觉到自己的耳垂落入了一个湿热的口腔中,像果冻一样,被舌头卷住了,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啧”。

叶淼浑身哆嗦。日积月累的亲昵习惯,在她的身体里印刻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几乎是瞬间,抵抗的尖刺就塌了,双膝亦在无可救药地发软。

好在,贝利尔没有再做更过分的事,很快就松开了口,俯下身来,唇若即若离地贴在她耳边,犹如魔鬼送出惑人的气息:“不要害怕我。叶淼,我不会伤害你的。”

本来,他还没打算这么快叫她知道真相的。

人类有个词叫“关心则乱”,果然有它的道理。细心如他,也会有不小心露出马脚的一天。

不过,发现了也不是什么麻烦的大事。

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逃不掉了。

虽然已经知道贝利尔并非善类,不过听到他这句“不会伤害你”,叶淼还是想到了来到弗兰伊顿后,自己遇到的重重陷境。图书馆的惊魂,九头蛇的袭击……如果不是他留下的气息庇护了她,她肯定早就一命呜呼了。

是的,他什么都有可能在撒谎,惟独“保护她”这点,没有掺入一丝虚假。思及此,叶淼竟真的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

贝利尔微微一笑,牵起她受伤的那只手,冷不丁地低头啄吻了一下,又伸出舌头,闭目舔了舔

叶淼敏感地缩了缩手,定睛一看,发现那道在割开绳索时不小心附赠的伤口,就在这一吻的功夫间愈合了。连疤痕也看不见。

这个世界上,唯有精灵族的光魔法才可以在瞬间治愈伤口。很显然,贝利尔并没有用光魔法。

叶淼一阵失神。

这种媲美于神的浩瀚力量,到底从何而来的?

贝利尔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知道你有很多好奇的事。”贝利尔抚了抚她的脸:“不要心急,你马上就会得到答案了,跟我来。”

叶淼如梦初醒,猛然发现,到现在为止,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凭空出现的少年。

就连她也好像被施了一层障眼法,成了士兵们眼中的透明人。实在是诡异至极。

那厢,在大王子的命令下,殿内垂败的叛军都戴上了镣铐,一个个被押送进了大牢。

至于那位意图在混乱中袭击叶淼的宰相小女儿,被撞飞到墙上后,昏到现在还没醒来。闹了这一出后,大王子妃是肯定做不成了,不过看在宰相的份上,大王子也不会真的要她的命,只是命人把她抬了下去,寻找医师治好病,再进行问罪。

女王被扶到了内殿,及时服下了解药,缓解了腹中疼痛后,不顾体力还未恢复,就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看见满地桌椅掀翻的狼藉,以及颓然跪在地上的二王子,女王的神色悲哀且复杂,仿佛一夜瞬间沧桑了几倍。

虽说她偏心,但二王子终究是她的孩子,一点感情也没有是不可能的。两个亲生儿子的矛盾竟然大到了要兵刃相见,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其中一方为了争夺王位,还不惜毒害她——对一位母亲而言,这样的打击一定是巨大的。

随着叛军被押走,很快,这里的囚犯只剩下了跪着的二王子了。

也许是忌惮着二王子与暗魔法的勾结,唯恐他下去后会找机会逃跑,大王子沉声吩咐道:“押下去后立即给他搜身,之后单独关起来,除了我之外,谁想见他都不能放行。他说什么话都不要听,别掉以轻心。”

士兵的长官点头道:“是,殿下。”

两个士兵朝二王子走去,准备依言扭送他离开。可还没接近,二王子就直起身来,不甘地低吼道:“等一下!”

大王子冷冷一笑:“怎么了,我的弟弟,想狡辩的话,不如留到之后再说吧。”

“这一次是我技不如人,小看了你。输了就是输了,我没什么好辩解的。”二王子顿了顿,赤红的视线投向了不远处的女王:“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是想听听母后你的回答——我到底什么地方比不过哥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偏心?”

女王望着他,嘴唇一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难堪地低下了头,没有吭声。

“母后,回答我!”二王子不允许她逃避,神色染上了几分歇斯底里,咬牙切齿道:“回答啊!你到底对我有什么不满?!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十几年,最后关头了,我却连知道答案的资格也没有吗?!”

他话音刚落,房间一角,忽然传来了一个带着笑意的陌生少年声音:“她其实对你没有不满,只不过是你们的父亲在她心目中的分量有差别罢了。”

此话一出,众人顺着声音看去,这才如梦初醒地发现,这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黑袍少年。卡丹的公主正和他亲密无间地贴在一起。

障眼法是魔鬼的把戏,当他不想你看到时,就算驻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注意到他。

大王子的手按住了腰间的剑,警觉道:“你是什么人?”

贝利尔牵住了叶淼的手,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每一步,殿中灯火就跃动一下,愈发昏暗。刚才还站了不少士兵的大殿,被黑暗蚕食了边界,闲杂的人等都悄然消失了。除了他与叶淼,在场的就只剩下女王,大王子,以及被五花大绑的二王子而已。

不用说,这肯定是贝利尔的手笔。在禁地里时,他也能轻易地制造幻境,将长廊扭曲成囚室。

但大王子和二王子,显然都没见过这种鬼打墙一样的情景,原地一起傻眼了。

漫天星斗旋转,贝利尔踱步到了月光下,完全展露出了他的容貌。

女王眼睛撑得极大,极度的惊骇与恍惚在瞳底交织,颤声道:“你……你竟然复活了……”

贝利尔挑了挑眉:“看来陛下还记得我是谁。”

大王子伸手扶住了女王,迷惑道:“母后,什么复活?你认识他吗?”

“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二王子捏紧了拳头道:“什么叫做我们父亲的分量有差别?你知道什么?”

“字面意思。一个孩子的父亲是自己心爱的人,而另一个孩子却是政治联姻的产物,态度又怎么会没有差别。”

本来不太关心母亲为何偏心的大王子,听到这里,脸色也变了。

众所周知,女王第一任丈夫是一个早逝的无名贵族。他的身份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任丈夫是谁。

但实际上,就连关系最亲密的大王子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何许人也,很小时候去询问女王,也总得不到答案。这也是使得大王子自小叛逆,与女王离心的原因之一。

为什么作为儿子也不知道的秘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少年,却好像一清二楚?

叶淼最初并不明白贝利尔把话题拉到了女王的两任丈夫上的意图,也有些迷惑。不过他不是无缘无故说废话的人,这绝对涉及到了她一直想知道的秘密。

大王子紧紧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知道我父亲是谁?”

贝利尔将食指竖到自己的唇边,笑了一笑,瞥向了女王:“陛下,我想,与其让我全说出来,还是由你自己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比较妥当。”

众人都转向了女王。

女王脸色灰败,力气好似瞬间都被抽调走了,缓缓地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其实我很早就有预感……当年的事,迟早会有瞒不下去的那天。做下了丑陋之事的我,迟早会遭到神的谴罚。今日我的后代相戕,就是报应……”

“你长大了,也许是时候告诉你我隐瞒了那么多年的秘密了。”女王看了大王子一眼,垂头,被回忆拽入了久远的漩涡中:“根据现在对外的说法,我十二岁前都是在弗兰伊顿外的王家庄园长大的,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很多人并不知道,早年我母妃的侍女曾被买通,趁着她生孩子的晚上,众人手忙脚乱之际,将健康的孩子替换为一个死婴。真正的小公主,也就是我,被连夜送走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成为了一个纺纱女工的孩子。直到十二岁那年,无意中得知了真相的父王才派人把我接了回弗兰伊顿。”

叶淼暗暗吃惊。

原来女王有过这么一段经历。对于爱面子的王族来说,后宫斗争、公主走失,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的确不好对外公布。

不过,这又和女王的两任丈夫有什么关系?

“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被接走的时候正是秋天,漫山遍野都是金灿灿的麦穗。从马车里走出来的,是一个俊美又耀眼的金发男孩。”女王的声音变轻了:“我和这个男孩都对彼此一见钟情,在回去的路上,就堕入了爱河。”

大王子激动道:“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

叶淼也听出了这层意思。

奇了怪了,落难的公主和迎接她的贵族少年相爱,不就是一场很普通的邂逅吗?为什么女王要对这任丈夫的身份三缄其口,连自己的儿子也不肯说?

除非……这个贵族少年,并不是可以和她光明正大结合的身份。

叶淼心里一顿,有了个荒谬的猜测,忍不住悄悄看了身边的贝利尔一眼。他倒是一脸平静。

“我被找回的时候,我的母妃已经过世,而且,还没有查出当年陷害她的奸人是谁。为了不横生枝节,除了我父王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随从们接我回去时,也只是对我说,我是一个弗兰伊顿的贵族流落在外的孩子。自然,这个接我的少年,事先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只是奉命行事,顺路带我回去而已。”女王的身体颤了颤,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到弗兰伊顿后,我恢复了公主的身份,同时,也发现了自己永远无法和那个男孩在一起。因为,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大王子的表情瞬间变得铁青。

“知道了这个真相后,我们立即就分开了。可之后那几年,还是藕断丝连,还意外地有了一个孩子……”女王抬眸,看向了大王子:“我很想生下这个孩子。纸包不住火,还没有订下婚约的我,不能被人发现怀孕,只好躲到了郊外的庄园去,谎称和一个无名贵族有了一段短暂的婚姻,这才名正言顺地——诞下了你。”

大王子他,居然是女王和先王的……

叶淼已经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这……这也太混乱了吧?

可往回推推,她又涌现出了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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