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西洋的琉璃窗户，何采薇隐约瞧见说话的是个少女。
清晨柔和的光线穿透窗户却不能令她认出里面的是谁，一大片的光像是在琉璃上开了花，明晃晃地，刺着眼。
张妈妈提醒道：“今个儿一早，四小姐就过来了，陪老安人用了早膳。”
原来是周青，倒是巧了。
两人在珠帘前停下，张妈妈欠身，“小姐在这儿等一等，奴婢进去禀话。”
何采薇含笑点头，张妈妈拨开帘子走了进去，没过一会儿就去而复返。
“小姐，进去吧。”伸手打起珠帘，恭身站在一旁。
何采薇整理了一下衣裙，冲着张妈妈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感激。
张妈妈这番态度，又主动说起周青在里面，是想让她放下心来，昨天的事，老安人不会怪罪。
她自是松了口气。
在对待先夫人这事上，老安人是站在她们这边的。
母亲大可不用再与顾姨娘母女周旋，若是做得过分，可直接拿出当家主母的威严。
半倚在贵妃椅上的老安人坐直了一些，见何采薇迈步进来，朝她笑着招手，“快过来，到祖母这儿来。”
下人搬来小杌子，上了茶，何采薇行了礼才坐下。
周青笑容谦和，“姐姐这身衣裙真好看，和发髻上的银钗相得益彰。”
何采薇抬眸，笑了笑，“妹妹这身水红的罗衫搭配湖绿的百褶裙，才是连珠合璧。”
周青穿着一件桃花云雾烟罗衫、搭配着散花水雾百褶裙，发髻上戴着金镶玉珠红宝石珠钗，斜斜插着一支云纹金簪，比起她的银钗，不知华贵美艳了多少。看似无意地夸赞之话，实则是在向她炫耀。
不过何采薇并不在意，神色间没有丝毫羞愤不妥，反而大方出言赞美。
周青显然不肯放过她。
“今个儿下午，魏家和曹家的几个小姐，约好来府里赏花吟诗，不知姐姐是否赏脸，来给妹妹撑撑场面。”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嘴角微微翘着，说起吟诗，谁能比得过她。
就凭何采薇这样的出身，怕是连诗都背不出几首。
何采薇似乎没有看见她眼中的轻蔑，委婉地拒绝，“妹妹说笑了，我哪会吟什么诗。”
“若是不会也不打紧，来凑凑热闹也是好的。”
周青目光挑衅意味十足，一边给老安人揉捏着额角，一边轻柔地说着，“既然姐姐住进来，就是我们周家的座上宾，姐姐无事可去私塾跟着女先生习诗，想来用不了几年就能在这样的诗会挥洒自如，到时候怕是妹妹都比不得。”
在等几年，这是在嘲讽她才艺不佳、学识浅薄，嫁不出去吗！
何采薇似笑非笑地看周青。
“姐姐真的不必拘谨，都是同龄的几个小姐，都很健谈，听轻月姐姐说，几天前在私塾你们已经碰过面。”周青眼角一挑，同样直直看着何采薇，“姐姐若
是能来，轻月姐姐必定会心生欢喜。”
这是非逼着她去吗！
何采薇扬了扬嘴角，“既然如此，我就随妹妹去见识一下，若是有不妥之处，还望妹妹多加提点。”
“好说。”周青眉梢都抬了起来，笑容下是藏也藏不住的算计。
竟敢嘲笑她不懂欣赏，就让她好好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