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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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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时今日的阿渺, 经历过种种濒死险境,再静下心来审视卞之晋,竟不再那么害怕了。

她的视线, 在洋洋自得的卞之晋和倒地的士兵之间逡巡一瞬, 又移向不远处聚集过来看热闹的人群,迅速拽住卞之晋的衣袖,仰着小脸, “你能带我们走吗?”

草场离渡口并不太远。附近等船的百姓, 被此处的打斗声惊动, 一边张望着聚了过来,一面表情惊愕地指指点点着, 夹杂着诸如“杀了官兵”、“出大事了”之类的议论。

卞之晋放下阿渺, 上前拎起赵易和白瑜, 扭头恶狠狠地瞪了眼旁边围观的好事者, 吓得众人纷纷后退撤离, 然后将几个孩子都送进车厢,自己跳到了驾车的位置,唰地一扬鞭, 将马车朝着河西的方向驶去。

他上回被陆澂捅了一刀、又沾了些蛊血,元气受损, 在外休整了好些日子才有脸回天穆山,确实也不想在自己家门口惹麻烦。

阿渺进到车厢,见萧劭浑身浸血、倚在角落, 面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被士兵的乱刀砍中,伤势骇人。

她一下子红了眼圈,跪过去帮萧劭摁住流血的伤口, 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萧劭不曾失去意识,望向阿渺,“哥哥没事……”

赵氏兄妹也先后转醒,各自捂着伤口爬起身来。白瑜见萧劭受了伤,连忙凑过去,撕下衣料、为其包扎。

赵易则是满面愧疚,跪在地上,“都怪我,太大意了!”

“路是我选的。就算有错,也应算在我身上。”

萧劭艰难地挪动身体,配合着白瑜为自己包扎伤口的动作,一面宽慰赵易道:“渡口遇到守兵,亦不全然是坏事。至少……证明我大皇兄还不曾向陆元恒屈服……”

阿渺流着泪,盯着浑身是血的萧劭,蓦地,起身撩帘出了车厢,抓住外面赶车的卞之晋。

“我哥哥受了伤,你能帮他止一下血吗?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卞之晋扭头看了眼满脸泪水的阿渺,瞬间开始头疼。

“又哭,又哭!你这个女娃娃怎么这么喜欢哭!上次为了那个阴毒的男娃娃,也是哭得鼻涕眼泪的!那小子浑身都是毒,刺了我一刀,还撺掇你逃走,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根据卞之晋自己在脑海里的演绎和推敲,其实上次阿渺得知能拜入师父的门下,肯定是欣喜若狂的!毕竟那样的机会,是好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但就因为被那个阴毒的男娃娃给撺掇了一番,居然突发奇想地跑掉了。

所以事后呢,这女娃肯定又想明白了,追悔莫及,四下打听自己的下落,亲自找到了天穆山的脚下,打算恳求原谅,因此才有了今日的重逢偶遇……

“你要是记恨陆澂伤了你,我以后帮你报仇好了!”

阿渺扯住卞之晋的衣服,噙着泪,神情却是笃定决绝,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以后,一定帮你报仇!”

卞之晋不觉有些讶然,张了张嘴,一把花白胡子颤巍巍的。

这个女娃娃……怎么,好像跟头一回遇见的时候,又有点不太一样了?

他读书少,脑子里能用的形容词不多,一时也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一样。但反正就是觉得,这女娃从前虽说也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但如今却好像更忍得住情绪了,心里面就算很担忧害怕,却不曾露出以前那种惊惶绝望的神色,整个人,像是多出了一层坚硬的感觉,眼睛里的光亮就跟两簇燃烧着的小火苗似的……

“啊我知道了!”

卞之晋的脑筋终于转了过来,“你被那那男娃娃撺掇跑了之后,肯定后悔!肯定恨他!想杀他对不对?”

觉得自己之前的推测得到了肯定,卞之晋禁不住乐呵起来,拿袖子朝阿渺脸上胡乱抹了几下眼泪,“知道错了就好!行了,师兄原谅你这个小娃娃了!你哥哥的伤不在要害,我刚才看过一眼,暂时还死不了。等到了天穆山,我会给他治的!”

卞之晋把马车驶得极快,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便抵达了天穆山下的一处河湾。他弃了马车,从河湾畔的芦苇丛中拉出一叶小舟,送几个孩子坐了上去,自己持桨掌舵,又沿着河湾向山峦深处前行了一段,将小舟停泊在一座险峰之下的深潭池岸。

赵易将萧劭扶下了船。卞之晋却嫌他动作太慢,直接上前将萧劭驮在了背上,健步如飞地拾阶登峰。

赵家兄妹见卞之晋发须皆已花白,摇舟登山却异常矫健有力,之前出手击杀那两名士兵、更是凌厉狠猛,对他既是心怀羡慕,又暗暗有些害怕,跟在他身后不自觉地都有些沉默,不敢大声说话。

卞之晋自己却不嫌话多,一路唧唧呱呱,教几个孩子应该如何对付刚才那两个士兵,又趁着背负萧劭的机会,暗戳戳地查探了一番他身侧的穴道,然后颇为失望地对阿渺匝吧了下嘴,问道:

“他怎么不像你,能脉门自行闭气归谷?真是你亲生的哥哥?”

阿渺的脚步一滞,小脸当即紧绷起来。

伏在卞之晋背上的萧劭,侧头看了眼阿渺,虚弱地接过话:“就算是血脉至亲,也未必人人相同。尊驾的家族之中,恐怕就找不出能与尊驾齐肩、如此精通武学之人。”

“那倒是!”

卞之晋对萧劭的话,显然十分受用,哈哈笑了起来。

他一时心情畅快,炫完了自己的本事,又开始给几个孩子讲起自己师门来。

天穆山一派,实则源于齐国开国初年一位名号半山的高人。此人武功修为极高,又精通天文地理、各种奇门秘术,在小周山一带广收门徒,声名远播。但门下弟子天资有限,无法做到像师父那般样样精通,只能专攻各自所长的技能。于是,渐渐的,其门下便分化出了赤、玄、青、白四个分支,各擅所长。而天穆山一派,便是其中最擅击杀之术的玄门,曾经出过不少名震江湖的人物。

随行的几个孩子,皆出身官家或皇室,对于卞之晋口中的江湖轶事闻所未闻,皆听得十分惊奇。

萧劭之前听阿渺讲过被卞之晋所掳的事,当时只觉得荒谬可恨,在心中将其判定作了一名疯癫狂徒。然而今日亲睹他出手救下阿渺,又回想起阿娘临终前、对于阿渺生父的那段描述,也不再觉得此人之话全然只是一派胡言了。

再侧目留意观察阿渺的神情,见她一脸专注,对卞之晋口中的那些江湖侠事,似乎听得十分投入、满眼崇拜……

几人一路向上而行,中途在卞之晋的帮助下、攀爬过一截陡壁,又再莫约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工夫,终于抵达了穆山玄门的入门之处。

几个孩子皆是又累又渴,唯独卞之晋还在说个不停。

刚过了山门的石阙,一道褐影突然从旁闪出,手中剑光闪烁,直击向了卞之晋的面门!

卞之晋反应极快,背着萧劭,纵身后跃开来,躲开了对手的剑锋。

他看清来人面容,瞬时脸色尴尬起来,清了下喉咙,唤道:“师姐。”

被唤作师姐的褐衫妇人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的年纪,模样比发须花白的卞之晋要年轻许多,然而一开口,语气却是十分鄙夷冷厉:

“卞之晋!你个臭不要脸的!跑哪里鬼混去了?明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病重,还脚底抹油地往外乱跑!”

说着,再度挥剑,又刺了过去。

卞之晋没法还击,左闪右躲着,一会儿岔腿蹲下、一会儿窜到石阙后面,活像只被人捕猎的老猿。

“师父他怎么样了?我带了个人回来见他!他老人家见着,一定高兴!”

“师父被你气昏过去了!”

褐衫师姐一剑劈到石阙上,溅起一串带火星的碎石,正要举剑再追,却反应过来卞之晋的后一句话,连忙撤剑收势,有些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圈。

“你带谁回来了?是……是柳师弟吗?”

“不是姓柳那小子!”

卞之晋放下萧劭,让赵易搀扶着,自己一把抓过阿渺,拉到师姐跟前,“是这个女娃娃!她跟师父、还有那姓柳的小子一样,也能脉门自行闭气归谷!师父见了这娃娃,肯定欢喜!”

褐衫师姐垂眼打量了阿渺片刻,表情冷淡,“长这么细皮嫩肉的,一看就吃不了苦。收来做什么?”

卞之晋也犟了起来,“收不收,得师父说了算!你赶紧带我去见他!”

“师父被映月先生给带走了。”

褐衫师姐似有些情绪消褪,也不再追着打卞之晋了,收起长剑,一面说道:“师父的病,只有映月先生治得了。反正师父昏过去以后,也没法再死要面子、不让我请人来。我就让映月先生把他带走了。”

“什么!你让映月那个疯老头子把师父带走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把师父送回来?”

“不知道。说是至少要治个七、八年才能好。”

褐衫师姐见卞之晋动怒,自己的心情倒好了起来,“你现在才知道关心师父,有屁的用!”

垂下眼,盯着阿渺又看了会儿,见女孩脏兮兮的小脸上还印着些泪痕、一双清亮的眼睛焦虑而殷切地回望着自己。

她“哼”了声,对卞之晋凶巴巴地扔下一句:

“好生教你的这个小娃娃,要是师父回来了,却不答应收她,我就一剑杀了她!”

语毕,便转过身大步离去。

卞之晋在原地跳脚咒骂,赌咒发誓要把阿渺培养成门派之光,势必胜过那姓柳的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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