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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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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花哭得累了,脸颊贴在他心口都快要睡着时忽地听到这话,瞬间又撑开了眼睫。

她软绵的话语里含着一丝期盼。

“殿下说的是真的?”

赵时隽瞥见她眼底略显疲累的青影,皱了皱眉,口中却仍是不情愿地应下这话。

“自然是真的。”

他暗忖她这身子还需补补,待底子补结实了,再叫她好生服侍自己就是。

茶花得了他这份承诺,竟比什么安抚都要有效。

她当夜在他怀里睡得乖巧。

只是睡到半夜时,赵时隽便发觉怀里的小姑娘身子变得烫人。

他醒来后,试了试她的额温,叫她几声都不见答应,又披上衣服,半夜让人寻了个大夫来。

好在灌了几剂汤药下去之后,茶花晌午前便悠然转醒。

可她头晕乎乎,只能无力地倚靠在男人怀里,由着对方给她喂药喂粥。

“殿下别让旁人欺负我……”

生病时的脆弱,在这时候便变得异常明显。

茶花思绪是迷糊的,可潜意识里却认为赵时隽和温浅是一伙儿的。

温浅会让婆子欺负她,也定然是他的意思。

赵时隽见她烧得说起迷糊的话,自是安抚了她半晌。

他今个儿没去上朝,也是那大夫说要给她灌一整日的苦药。

她向来对他有所畏惧,可他不在时,旁人的话她却总敢不听。

他也只得歇了一日的假,专程盯着她喝药,顺道应和着她口中那些胡话。

到晚间茶花神思才稍稍清醒些,依稀记得自己乱七八糟的话。

她有些羞赧地同他解释,“我幼时就总会生病,亏得有神医治疗过我。”

就像只生了病时极容易产生雏鸟情结的小鸟,她比平常都要亲近了赵时隽几分。

赵时隽亦是稀罕她这幅模样,一整日都没见着说半句重话,只消遣似的随意问她:“哦?可有什么名气,是我知道还是不知道的?”

茶花轻轻眨了眨眼,却驴头不对马嘴地问他:“殿下腿上有疾,为何不请赵玄士来看?”

旁边冯二焦肥躯一颤。

赵时隽最忌讳旁人提到这个。

他以为对方当即要拉下脸来,不曾想帐内还传来男人一声嗤笑,语气略是调侃,“你竟还知晓赵玄士?”

茶花是个心善的人,这时候脑袋里容不下太多与这人其他的恩怨,只单纯的揪住他衣襟,语气颇是关怀,“殿下可以找他试试。”

赵时隽却刮了刮她脸颊,低声问她:“可知晓我这腿疾是怎么来的?”

茶花茫然摇头。

“就是那赵玄士给治的。”

小姑娘闻言原本浆糊的脑袋顿时就懵了。

但赵时隽的话却让她渐渐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她记得幼时哥哥找来赵玄士给自己治病的时候,赵玄士就从未露过面。

哥哥说他当时似乎惹了什么不该惹的权贵,一直在四处躲避着对方。

不曾想,这权贵竟就是赵时隽。

但她今日提及到赵玄士,同样也勾起了男人一些陈年旧事。

他那时杀了个人,才起了个头,便颇有些嗜杀成性的苗头,且每杀完一个人都会头疼欲裂。

身上的杀戾过重,府里便给他请了当时名声大噪的六指神医赵玄士来。

不曾想此人疯言疯语,说甚要他直视内心的恐惧。

赵时隽那时候不过也是个孩子,被他那心理治疗的法子治得头不疼了,反倒是一到他母亲忌日前后,腿就疼的厉害。

打那之后,赵玄士便成了赵王八,缩头乌龟似的躲起来竟再没叫他找见过一回。

“殿下,我想我哥哥了……”

茶花想到难过的事情,语气又有些哽咽。

她脸颊在他颈侧轻轻磨蹭,宛若小猫撒娇一般的举止是前所未有的。

先前在他身下承欢,不是在发颤,就是眼泪能积成小溪流。

要想如现在这样,几乎绝无可能。

赵时隽喉结微微滑咽,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摩她细软的腰身。

他隐忍地吻了吻她的额,似无奈般喟叹了一声,“等你养好病了,想见你哥哥也不是不行。”

……

清晨,毓秀行宫。

此地云雾缭绕,行宫在山脚下,道观却在山上。

天子抵达此处时,推开了宫人搬来的软轿,而是扶着老太监的手臂,寸步寸行地攀上了道观。

至道观内,恰逢天光透亮,阳光直直射透了云层雾霭,他亦是满身热汗。

而他要见的人,背着手臂,立在窗前早已等候多时。

“夏侯先生这些年愈发不问世事,但朕今日来却仍旧不得不问一句,后事将如何……”

面前长须长发的中年男人,相貌平平,体格清臞,身上道袍宽敞,宛若鹤形。

此人也正是赵时隽向来颇为憎恶的男人,夏侯嗔。

对方徐徐转身,却甩了甩手里的蒲扇,摇头道:“您做了两件错事,导致错上加错。”

“须知今日的恶果都是陛下昔日亲手种下的因。”

他话直白,天子脸色微沉几分,抬手示意旁人退下。

待室内再无他人,他才松垮了脸色,沉声道:“朕至今都没有其他子嗣,也是报应不成?”

夏侯嗔继续摇头,“您爱民如子,登基在位以来所遇到的天灾人祸,水灾饥荒,皆由您调控有度,大大减少了民生伤害,积攒了一把福荫,焉能没有福报?”

“是,你昔日也是这样告诉朕的……”

“可你去岁偏偏又让人捎话说福报将成恶果,这又是何解?”

夏侯嗔摇头叹气。

天子气不打一处来,登时夺了他手上的蒲扇砸他脑袋。

“摇头摇头,朕看你闭了个摇头关,没得脑子给摇坏!”

要不是指望他能指点迷津,谁有那闲工夫听他搁这儿故弄玄虚?

废话一箩筐,重点倒是半天都讲不到一句。

夏侯嗔顿时干笑了两声。

好在他废话刚才都说完了,这时倒是直截了当地开口:“陛下做错的第一件事情已经无法回头,但第二件事情并不是无可救药。”

“陛下现在回去扭转乾坤都还来得及,再晚……便会彻底无力回天。”

天子闻言,脸色亦是微微泛白。

他自己做过什么,当然也只有他自己最是清楚。

而夏侯嗔的话于他而言,不吝于是一记震响的警钟。

……

陈茶彦放出来没几日,茶花便着急忙慌地要将自己身子养好。

热乎的天她一点都不敢让自己受凉。

甚至夜里去书房向赵时隽央求时,都紧张地生出冷汗,背着下人将唇主动贴到他的唇上。

可她忽略了男人隐忍几日的暗火是经不起半分撩拨。

当场便被他按在那桌上亟不可待地欺负一回。

茶花自是吓坏,咬住帕子饮泣吞声地生怕会有人进来发现。

但如此才总算磨开了赵时隽的嘴,叫他答应让她回家看望哥哥。

赵时隽翌日一早对茶花沉着嗓音说道:“给你两日,两日后你自个儿自觉要回来。”

茶花生怕他会反悔,焉敢不答应他?

她以往都不怎么收拾自己,可这日早上却将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又确保衣裙鬓角都不出岔子,这才乘了府里的马车去往哥哥当下落脚的地方。

破船尚且都还余三千钉。

又或是出于赵时隽的手下留情,陈茶彦昔日手底下一处私宅在他放出来的同时也解了封禁,这才叫他有了安家落脚的地方。

茶花回来那日,陈茶彦清瘦的背影正坐在院中不知在想什么,待茶花站在门畔不安地叫了声“哥哥”,陈茶彦才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人。

隔了将近半年的光景不见,茶花比之从前更像是一株长开了的牡丹,原先是单薄得显得青稚,可当下竟也开出了层层叠叠的柔媚艳惑。

兄妹俩见面伊始的光景自不必说,茶花红了眼,这大半年都恍若飘零在风雨中,无依无靠。

她时而梦见哥哥被判了死刑,时而又梦见哥哥在狱中身子病弱。

每每噩梦惊醒,心口都要惶恐许久。

如今见哥哥一切安好,这才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将这半年的憋屈都在哥哥怀里发泄出来。

待那阵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后,陈茶彦才将茶花领进了房间,将门阖上说话。

此处不过是个二进二出的院子。

虽比不上从前的宣宁侯府,但却远胜在云舜那些时日的茅草泥房。

屋中没有太多珍贵物件,四处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即便是在茶花回来之前,她的铺榻上亦是犹如有人住着一般,认真铺上了席子与软枕。

一进了屋后,陈茶彦便率先冷静些许,将茶花扶到椅上,蹲下身去为她擦了面颊上的泪痕。

茶花却羞于启齿似的,细声道:“哥哥……两日后,我便该回、回去了。”

回去哪里,自是不言而喻。

陈茶彦眼底掠过一抹痛色,却缓声道:“茶花,哥哥在牢狱里并不是你想的那么一无所知。”

他始终平静柔和,在妹妹面前不曾露出任何脆弱。

只从容地凑在她耳畔低声道:“你放心吧,哥哥一切都早有安排。”

待给茶花擦完了泪,他余光别掠过窗下那道身影,自是对背后指使之人恨得咬牙切齿。

只是这回,他要帮茶花彻底摆脱赵时隽的禁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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