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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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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了七天,江嘉鱼的咳嗽才算是好了,便和一众姐妹过来探望林七娘。庐屋不大,坐着聊天怪没意思的,林五娘想起来的路上看见的那片芦苇荡:“看着挺有意境,我们就去那儿转转。”

一旁死里逃生的灵玉心有余悸,等救兵赶来时,她真差不多要彻底陷进去了,回想清晰地感觉着自己一点一点被淤泥包裹吞噬的恐惧,灵玉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哆嗦:“那片苇子藏着淤泥地危险的很,第一天来的时候,奴婢就陷了进去爬都爬不出来。姑娘回去找人救奴婢,不小心迷了路还掉进了水里,幸好没出事,不然奴婢万死都难辞其咎。”

江嘉鱼忙问林七娘:“这么冷的天掉水里,你没事吧?”

林七娘神色自若地笑了下:“就一开始吓了一跳,身体不要紧。”

林五娘就糗江嘉鱼:“都当跟你似的的,一变天就病倒,纸糊的美人灯儿。”

江嘉鱼白她一眼:“你一天不怼我就吃不下饭是不是?”

“居然被你发现了,”林五娘嘻嘻笑,继续张罗着去芦苇荡玩,“我们多带点人过去,就算陷进淤泥地里也不要紧。”

林四娘蓦地出声:“那天,陪着七妹去芦苇荡的只有灵玉一个人?七妹自己跑回来找的帮手?”

林七娘茫然点头。

林四娘俏脸端凝,不轻不重地把茶杯放在木桌上,砰地一响,说笑的众人不由愣住。

“吕嬷嬷。”林四娘看向站在角落里伺候的吕嬷嬷,吕嬷嬷心头一跳,趋步上前赔罪,“是老奴失职,当时初到庐屋,事务冗杂,便未留意到姑娘出去散心。”

林七娘似乎意识过来忙道:“是我让他们去庐屋忙的,我想一个人静静陪阿姨待一会儿,后来心里难受,就浑浑噩噩走到了那片芦苇荡里。”

“七妹此举不妥,但是情有可原,”林四娘话锋一转,冷冷直视吕嬷嬷,“然而这不是吕嬷嬷失职的理由,你们一行婢女婆子护卫加起来三十几人,是有多忙才能连主子不见了都没注意到,竟让小主子带着一个婢女跑到芦苇荡里遇险,又是陷入淤泥,又是迷路落水,这么久的时间里,你们居然一无所知。要不是七妹运气好,等你们发现她不见再去找,什么都晚了。”

吕嬷嬷面色发白,噗通跪下:“老奴知罪,甘愿受罚。”

林七娘眸光微不可见地闪了闪。

江嘉鱼等人才纷纷意识到其中不妥之处。

如江嘉鱼经常只带着一个桔梗跑来跑去,然后吃上危险不危险的瓜,所以潜意识并未觉出不对劲。

林三娘林五娘也是压根没往那处想。

林元娘倒是意识到吕嬷嬷怠慢之处,但是她没有林四娘的魄力和底气,吕嬷嬷到底是临川侯派来的人,代表着长辈,所以她想的是私下敲打一二。

而林四娘掌管长房家事多年,管得最多的就是下人,对她们的伎俩一清二楚。主子和奴婢之间也较着劲,主子弱了奴婢就会强势起来,甚至不把主子当回事,能偷懒就偷懒能敷衍就敷衍。

“七妹,当日回来,她可有自请责罚?”

吕嬷嬷暗道一声不好,那日林七娘一身狼狈回来,她认错赔罪,林七娘只把责任往身上揽,这一茬便揭了过去。

林七娘帮吕嬷嬷说话:“嬷嬷她已经知道错了。”

林四娘皱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如此大的纰漏,只嘴上认错何以令下面的人长教训。今日我便越俎代庖一次,代你管教她。吕嬷嬷,你去院子里跪着,我不发话不许起来。”

“老奴该死。”吕嬷嬷没有辩解更没求饶,朝着林七娘磕了一个头,走到院子里直挺挺跪下。

灵玉吓得也跟着跪了下去,那她没跑去叫护卫跟上是不是也错了。

屋子里一时寂静,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威风八面的林四娘。

把林四娘看了个不自在:“这样看着我干嘛,不是我心狠,而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起子老奴一个不上心,就把七妹陷于险境,亏得没出大事,不然打杀了她都是于事无补。”

“不不不,就是觉得你好生高大。”江嘉鱼连忙道,真的,她觉得这会儿身高不足一米七的林四娘气场足足有二米八。

林四娘噗嗤一声笑开,心里松了松:“表妹别闹我,我说正经的呢,”她温和看着林七娘,“七妹你记着,你是正经的主子,任下面的人再有脸面,那也是奴婢,百岁奴事一岁主,天经地义。你若是立不起来,再老实敦厚的奴婢都会慢慢开始蹬鼻子上脸,所以做主子必要有威严。原本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有错,但是你还需她们照顾,一竿子都罚了过犹不及,那只好拿吕嬷嬷这个领头的开刀,我让她跪在众目睽睽之下便是替你立威。”

林七娘面带动容对着林四娘福了福:“多谢四姐姐教诲,七娘铭记于心。”

林四娘点了点头:“下次出去记得把护卫都带上,这里地处荒郊野外,不比家里。”

林七娘再次道好。

林四娘又对胆战心惊跪在那儿的灵玉道:“念你初犯,便暂且记下,你家姑娘年幼,你当更用心伺候,替她设想周全。”

灵玉连连谢恩连连保证。

“这当家姑娘气势就是不一样。”林五娘调侃。

林三娘看得好生羡慕,同为庶女,可林四娘那气派毫不逊色于嫡女。

林四娘瞥一眼林五娘,哼笑:“你好好跟着五叔母学管家你也能行,不过你也偷不了懒了,等五叔母把事情理顺了,就会把家里的事一件一件分下来,让每个姐妹各领一件管着。”

原本祝氏刚接手管家权时就想让姑娘们帮着一块管家,都是马上要出阁的年纪,其实早就该学起来,不然嫁到夫家两眼一抹黑非得吃亏。可一个家被大耿氏管得乱七八糟,乱得祝氏不敢直接让姑娘们上手,免得初出茅庐没经验的姑娘们越弄越乱反而叫蛀虫浑水摸了鱼,只好自己先理上一遍,再交给姑娘们。

林五娘顿时苦了脸,不愿意再提烦心事,吆喝着去芦苇荡转转,反正也不远,走过去也就一盏茶多点的功夫。

当下,呼奴唤婢,一群人浩浩荡荡前去芦苇荡。

正在前往芦苇荡的还有谢泽,周飞鹏失踪三天后,只当他在哪个脂粉窟里鬼混的周家人终于开始着急,撒出人手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

这一下,周家乱了套,派出更多的人手寻找,连悬赏告示都贴了出来,拿出一万两的重赏,过了三天依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周家彻底慌了神,通知了宫里的丽嫔,让她帮忙想办法。丽嫔情绪一激动,当场晕了过去,太医过来一瞧,怀孕两个月,皇帝瞬间被惊动。

皇帝至今只有两位皇子,三皇子狂妄自大暴虐好色恶名在外,四皇子倒是贤名在外,可就是太贤了,整天忠言逆耳向皇帝谏言亲贤臣远小人,要不是皇帝儿子实在太少,早打发就藩省得碍眼,且四皇子出生有瑕,他生母是一名胡姬。

一想继承人就心烦意乱的皇帝乍闻丽嫔有孕,简直喜出望外,恨不得把丽嫔供起来。

醒过来的丽嫔扑在皇帝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哀哀哭求皇帝帮忙找弟弟。于是,找周飞鹏的差事就落到了大理寺头上。

谢泽根据一名樵夫提供的线索,找来芦苇荡。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七天,且这七天断断续续地下着雪,线索谈何容易找到。

望着苇絮和白雪一色的芦苇荡,谢泽揉了揉太阳穴,沉沉叹息:“我好命苦啊!”

白鹤沉痛点头,这么冷的天出来查案子,真的好命苦。下一瞬就听谢泽含笑的声音响起:“老天不亏勤快人。”

白鹤诧异抬眸,就见他笑盈盈望着东方,伸头一看,看见了下坡处缓缓走来的江嘉鱼,无语了一瞬,这是怎样的孽缘?

彷佛看穿了白鹤的内心,谢泽慢悠悠道:“这是天赐良缘,她和公孙煜才是孽缘,我为他们算了三卦,卦卦大凶。”

白鹤已经不想吐槽,公子您的卦象必须反着来看这一点:“既如此,公子何不算一卦凶手是谁?”

“我的卦只问姻缘不问俗事。”谢泽施施然理了理大氅,走向江嘉鱼一行人。

走近一点,江嘉鱼等人终于发现芦苇丛间的衙差,还认出是大理寺的官服,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出现大理寺衙差,明摆着不是好事,姑娘们立即决定打道回府。

林七娘眸色深了深,转瞬又恢复如常。

“江郡君且留步。”端雅清正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其实早就看见谢泽过来的江嘉鱼无声一啧,都城内地方小就算了,为什么她都跑到都城外还能偶遇他呢?

人都出声了,江嘉鱼只好端着礼貌又不失客套的微笑转过去,看着谢泽走近。他今日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皮毛大氅,前襟露出一角绯红色官袍,一张清泉明月般的桃花面映在雪白狐裘毛领中,眼尾微微翘起似狐狸眼,像极了一只道行高深的狐狸精。

狐狸精,啊不,谢泽拱手施礼:“江郡君好。”

江嘉鱼福身还礼:“谢少卿好。”

林家姑娘们纷纷见礼,忍不住拿眼瞧谢泽,一来谢泽生得实在俊美如俦,又笑如春风化雨观之可亲,令人心驰神往看了一眼又想看一眼;二来便是他对江嘉鱼这态度令人想入非非。之前的耿润松案件亦是如此,谢泽似乎对江嘉鱼青眼有加。

谢泽一双笑眼望江嘉鱼:“江郡君和诸位林家姑娘是来观赏芦苇?”

江嘉鱼只好微微颔首:“正是。”

谢泽面上始终染着笑意:“如此天寒地冻,怎么突然想来看芦苇了?”

江嘉鱼轻轻皱眉:“谢少卿是在审问我们吗?”

“江郡君见谅,”谢泽面上透出几分无奈,“宫中丽嫔的胞弟周飞鹏于七日前失踪,根据最后的线索,他们主仆二人往这片芦苇荡而来。江郡君也看见了,此处莫说人烟,连一只飞鸟都见不着。恰巧你们一行人出现,谢某难免多嘴问一句,办案需要,还请江郡君莫要气恼。”

江嘉鱼眨了眨眼,周飞鹏,那个差一点就娶了窦凤澜的五毒男,失踪了?

“会不会是被绑架了?”江嘉鱼不禁猜测,周家行商很有钱,出了个丽嫔之后,生意更加好做,那钱挣得就跟用扫把扫落叶似的往家里扫。

谢泽愁眉:“若是绑架倒还好,可周家至今都没收到要求赎金的消息。”

不是谋财那很有可能就是害命了,哪位英雄好汉替天行了道?周飞鹏此人皇帝小舅子的谱摆得比正经国舅爷谢氏还大,没少欺男霸女,仗势欺人。

谢泽长长一叹:“周家把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人,过了这么些日子,只怕是凶多吉少,是以谢某才冒昧询问。”

江嘉鱼便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之前途经此处,见这里芦苇飘絮,意境优美,便想来看看。”不过这会儿她一点都不觉得美,一想这芦苇荡里可能藏着一个死人,再往深处想,这可真是一个杀人毁尸灭迹的好地方,没准下面埋着一堆死人当花肥,以至于这片芦苇长得如此茂盛,她顿时觉得这雪白的芦苇染上了血色,变得瘆人。

谢泽再问:“途经此处?江郡君是要前往何处?”

江嘉鱼:“家中表妹结庐守孝,我们姐妹前来探望。”

谢泽温润的目光移到戴孝的林七娘身上,依稀觉得眼熟:“来时恰巧在东边山脚下看见一庐屋,这位姑娘就是在那儿守孝吗?”

林七娘点头。

“如此倒是巧了,”谢泽笑起来,“此地方圆几里荒无人烟,原还打算前去叨扰一二,竟在这里遇上,倒是便宜谢某了。”他又疑惑地皱了皱眉,“几位林家姑娘上回查耿润松案时都见过,这位姑娘倒是眼生,敢问是哪一房姑娘?”

林七娘低声回话:“三房行七。”

谢泽眼尾挑起,眼前浮现当日见过的林家七娘,面目平平无奇,低眉顺眼,缩手缩脚,似乎稍微大声点就能令她惊厥,联系三房主母小耿氏为人,倒也合乎情理。没想到居然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他也看走了眼,一缕玩味掠过谢泽眼底。

他惊叹:“原来是七姑娘,姑娘和之前判若两人,着实令人难以相信竟然是同一个人。”

林七娘低了低头,一如既往的拘谨。

江嘉鱼蹙眉,走到紧张的林七娘身旁:“谢少卿,这似乎与此案无关。”

谢泽看向护犊子的江嘉鱼,轻轻一笑:“江郡君说的是,是在下冒昧了。”话锋一转,“那言归正传,请问七姑娘是何时住进庐屋?”

林七娘:“十七上午。”

“巧了,也就是十七傍晚,大概有人看见周飞鹏往这边来,之后就再无人见过他。”谢泽唇边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七姑娘可见过?”

林七娘嗫嚅:“那天安葬了阿姨,我浑浑噩噩,并未留意周围情况。”

谢泽探究望着林七娘,伸出手,白鹤递上周飞鹏的画像。

“七姑娘瞧瞧,是否见过?”

对着画像,林七娘认真地看了又看,缓缓摇头:“没见过。”

“顺道也让跟着姑娘一块结庐守孝的奴婢来瞧瞧,”谢泽的目光越过林七娘,落在她身后脸色纠结复杂的灵玉身上,“你见过?”

灵玉悚然一惊,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顿时脸色发白:“我,我没见过,可那天,”她咽了咽唾沫,“那天我隐隐约约,似乎听见几声男子的惨叫,但是,我当时怕得要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谢泽眸光温润,语气平易近人:“怕得要死,你当时是遇上危险了吗?”

望进他清澈似水的眉眼,灵玉不由自主道:“我陷进了淤泥地里出不来。”

谢泽循循善诱:“出不来,是没人帮你吗,当时就你一个人?”

灵玉:“还有姑娘,姑娘回去找人来帮忙。”

谢泽:“你还记得当时是什么时辰吗?”

灵玉:“日落了

一会儿,天还未黑,大概是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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