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鹅中文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上一页
目录 | 设置
下一章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2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辛益反诘完,被一双鹰眼攫住。

辛益立刻后退一步,垂头。

“我错了,我明日就去禀告王妃。”

齐岷收敛愠容,踅身往前。

辛益郁郁寡欢,闷头跟上。

“头儿,你老实说一句,你当真不怕栽在王妃那儿吗?”月光如水,辛益酒气上涌,心里更藏不住事。

“你见我栽在谁那儿过?”

“可我总感觉……你对王妃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

“你在意她的感受。”

身侧人影慢下来,辛益硬着头皮,不肯撤回这个判断。

“胡扯。”齐岷否认。

辛益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好,那就算头儿没有,如果王妃贼心不死,仍然要纠缠于你,甚至是当着蕊儿的面……”

“她不会。”齐岷打断,语气莫名有些严厉。

辛益抬头。

月光里,齐岷目视虚空,不知是想起什么,重复道:“不会了。”

客院幽静,树丛深处藏着此起彼伏的蝉声,齐岷反手关上房门,走至桌前,拿了火折子吹燃,点燃烛灯。

屋舍被昏黄烛光照亮,四下空无一人,齐岷在桌前站了会儿,想起今日下午在这屋里跟虞欢说的那句话。

那句话在心里憋了有一阵,齐岷知道虞欢是要体面的人,所以能忍则忍着,今日是确实是有些忍不住了。

闹剧便是闹剧,该收场的时候就该利落收场,不然玩到最后,谁都别想善终。

虞欢是聪明人,不会不懂这个道理,这一次,该知道收手了。

齐岷敛神,不再细想那些荒唐的结果,低头倒了一杯茶,举杯时,眼神倏而一变。

茶杯杯沿上,赫然留着一抹熟悉的唇脂印——唇脂印极厚,形状完整,色泽嫣红,明显是故意印上去的。

脑海里很快浮现起虞欢坐在桌前,低头抿唇脂印的模样,齐岷放下茶杯,胸腔沸热,眸底云翻浪涌。

次日,又是个天蓝云白、惠风沁人的天气。

齐岷站在院里,听见辛益在屋里磕磕绊绊地解释永安寺一行。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不到,辛益被撵出来,一脸的怨气。

“头儿,请不动,非要请这尊佛上路,还是劳驾您亲自出马吧。”

鸟雀在树上啁啾,齐岷听完辛益的抱怨,并不意外,举步走入虞欢屋里。

晨光明亮,屋内窗明几净,散发着淡淡馨香。齐岷进屋,一眼看见坐在镜台前的虞欢,衣裙齐整,却披着头发,头发乌黑柔顺,且极长,发尾直垂至绣墩下。

春白正握着她一缕青丝,惶恐地梳着。

齐岷没看那面能映出虞欢脸庞的铜镜,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今日有事外出,为安全起见,请王妃随行。”

虞欢的声音也很客气:“指挥使先前不是说,外面人多眼杂,还是辛府最安全?”

齐岷发现,虞欢心情不太好时便爱叫他“指挥使”。

略一沉默,齐岷道:“东厂余孽尚未落网,独留王妃一人在辛府,齐某难以放心。”

虞欢“哦”一声:“原来是怕东厂人行刺我啊。”

说着,语调更冷:“那前往永安寺里进香,荒山野岭,长路漫漫,岂不是更容易被行刺吗?”

齐岷不慌不忙:“齐某在,自然会保王妃万无一失。”

虞欢哂笑:“指挥使不会是又想拿我当一次鱼饵,钓东厂人上钩吧?”

屋里霎时一静,春白握梳篦的手更抖得厉害了。

齐岷却并不意外虞欢这样猜,事实上,他答应跟辛益一块去永安寺,一大原因的确在于此。

敌在暗,我在明,青州庙会一案后,东厂余孽销声匿迹,想要顺藤摸瓜揪出背后的元凶,只能先给他们再次现身的机会。

于虞欢而言,是有些残酷,可是前往京城的路途一样危机重重,早些让贼人落网,对彼此来说都是解脱。

“东厂人的目的若是取王妃性命,早晚会再次行刺。”

“你说过,危及我性命之事,绝不再做。”

上次在青州驿馆,齐岷前来调查情况,走前,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虞欢还记得,他宁可承认自己有错,承诺自己不再犯错,也不肯跟她说一声“抱歉”。

那时候她还想,这男人的脾气可真傲啊。

齐岷站在镜台后,目光终于瞥过来,铜镜里,虞欢已薄施粉黛,巴掌大的小脸上落着晨辉,更显得肌肤瓷白,涂着唇脂的嫣唇丰美娇嫩。

齐岷一下想起昨天夜里的那抹唇脂印,声音不自觉微微发哑:“齐某既有承诺,自会践行。”

“如何践行?”虞欢抬眸,对上他的眼神。

齐岷没应。

“时刻守在我身边,形影相随,寸步不离,可否?”

铜镜里,虞欢眼神明亮如钩,齐岷心知上当,奈何已无路可退。

“可。”

虞欢盈盈一笑:“春白,再给我梳一次挑心髻。”

“是。”

半个时辰后,一支车队离开辛府,打头的是一辆双辕马车,车外有人骑马护送,后头跟着的则是一脸幽怨的辛家兄妹。

辛蕊为着今日之行,特意换了件石榴红的新裙袄,又为能多跟齐岷独处,连随身丫鬟都没有带。

本以为启程路上,能策马随行在齐岷身侧谈天说地,增进感情,谁知道半途杀出来这么一个程咬金。

辛蕊越想越恨,眼睛瞪得滚圆。

辛益劝:“别瞪了,瞪掉眼珠子也没用。”

辛蕊更恼,转头:“为什么非要带上她?”

辛益不知该如何解释,糊弄:“王妃是贵客,扔府里,不合适。”

辛蕊心直口快:“罪不容诛的反贼,算什么贵客?”

辛益忙先瞄前头的齐岷一眼,再向辛蕊使眼色。

辛蕊:“??”

辛益压低声:“万岁爷有密旨,务必把燕王妃安然护送回京,王妃是不是反贼,暂且没有定论。”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辛蕊心念急转,突然精神一振,策马靠近:“二哥的意思是……”

二人交头接耳起来,辛益间或“嗯”一声、“对”一句。辛蕊问完以后,豁然开朗:“所以说,我还是很有机会的?”

辛益一脸“废话”的表情,替她筹谋:“今日上山以后,我会设法支开王妃,让你有机会跟大人独处。你切记,大人喜欢端庄贤淑的姑娘,你那辣椒脾气趁早收起来。”

辛蕊心情愉悦,笑盈盈应:“二哥放心!”

辛益被她笑容一晃眼,皱眉:“还有——”

“?”

“少笑些!”

“?!”辛蕊不解,“齐大哥不喜欢女人笑?”

“嗯。”

辛蕊心说“见鬼”,后想想齐岷那张阎王脸,大概是物以类聚的道理,致使他并不喜欢爱笑的女人,便没深究,一口答应。

说话间,车队驶过大街,街头楼宇鳞次栉比,酒肆二楼,轩窗大开,一人正凭几而坐,看着底下经过的车马。

此人身着藏青色圆领锦袍,左眼处戴着一只黑色眼罩,轩眉深目,高鼻朱唇,右眼目光炯炯,正是昨日在城门口拦截辛蕊的程家纨绔——程义正。

服侍在其身后的,则是程家扈从。

有人从楼下走来,凑近程义正耳边,低语道:“少爷,打探过了,辛家人此行的目的地是永安寺。”

程义山手里握着一只酒杯,眼盯着辛蕊的背影,再看向齐岷护卫着的那一辆马车。

“车里坐着的,可是燕王妃?”

“正是。”

“先派人跟着。”

“是。”

来人走后,一贴身扈从问道:“少爷,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自然是阻止辛六娘跟齐岷单独相处。”程义正二话不说,交代完这一桩后,才又看向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

前些时日,程义正收到表姐刘慈从宫里写来的信,信上说万岁爷有意召燕王妃入宫,初时,程义正还不相信,现在看来,多半是确有其事了。

早就听闻那燕王妃天姿国色,是万岁爷多年以来的求而不得,当年如果不是万岁爷羽翼未丰,这皇后的位置便轮不到刘慈来坐。现在,燕王自尽,燕王妃奉密诏入京,万岁爷失而复得,日后对燕王妃的宠爱会有多深,可想而知。

届时,刘慈在万岁爷心里的地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这些年,为博得万岁爷的宠爱,刘慈在背地里流了多少泪,吃了多少苦,程义正再清楚不过。一想到这些眼泪、苦头都将要付诸东流,程义正胸膛里便憋了一大股火气,难以按捺。

“得想个法子,让燕王妃入不了宫。”

那贴身扈从眼珠一转,道:“少爷,小的有个一石三鸟之计,或可一用。”

“一石三鸟?”程义正侧目。

扈从嘿笑,伸手挡在嘴边,附耳低语。

不多时,众人出城,沿着开阔的官路朝永安寺所在的云盘山行去。

登州靠海,四面就云盘山这一座绿屏,眼下临近初秋,天气晴而不热,山上古树参天,景美如画,前往游玩的人不在少数。

众人上山不久,便见有人结伴而行,或是少年人相邀着策马吹风,或是一家三口坐在骡车上,朝着永安寺的方向前进。

虞欢欣赏着行人们的风采,忽然想起什么,向窗外的齐岷问道:“一会儿入寺后,我该以何种身份自处?”

在虞欢的潜意识里,外出游玩便不该再用燕王妃的身份,不然,玩也是玩不痛快的。

齐岷似没想过这一茬,一时不语。

虞欢便说:“既然大人要跟我如影随形,那便同我以夫妻相称一日,如何?”

齐岷瞥来一眼,回答很快:“不如何。”

虞欢有些不高兴:“那你想如何?”

齐岷移开眼,略加沉吟后,道:“兄妹即可。”

上次同逛庙会,他跟虞欢以兄妹相称过一次。在永安寺,要提防贼人,以兄妹的名义如影相伴,足够。

“亲兄妹吗?”虞欢在车里问。

“是。”

“同父同母?”虞欢又确认。

“……是。”

“比我年长三岁?”

“是!”

虞欢勉强同意:“行吧,我的好哥哥。”

齐岷眉目不动,握缰绳的手收紧。

这是虞欢第二次喊他“哥哥”。

辛蕊瞪着眼睛跟在后头,见得这一幕,虽然不知二人究竟说了什么,心里却冒着火。

辛益再次劝她:“你要不先把眼珠揣兜里,歇会儿?”

辛蕊扔他一记眼刀。

辛益后背发凉:“你趁早收了这脸色。”

“不是你说的不笑最好?”

“让你少笑,又不是让你当怨妇。”

“你……”

二人正拌着嘴,忽听得前头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辛蕊循声看去,只见前方树林里,一位布裙荆钗的少妇正抱着个襁褓婴孩走来,哭声正是她母子二人发出来的。

树林那头就是永安寺,来往行人眼看少妇如此形容,都不由侧目。辛蕊看了一会儿,心里一个念头闪过,策马赶去。

“这位夫人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为何哭成这样?”

辛蕊在那少妇跟前勒住马,一副关心之态,少妇却似受惊吓般,抱着孩子缩了缩肩膀。

辛蕊于是翻身下马,上前一步,用更柔和的语气表达关切:“夫人?”

少妇这才忍住眼泪,抬起头来。

辛蕊惊讶发现少妇个头比自己还高些,然而人很瘦,双腮都有些凹陷,更显得整个人弱不禁风,藏着许多的苦楚。

“奴家今日前来寺里进香,本想着替家中重病的婆母和我这苦命的孩儿祈福,谁、谁知道……”

说及此处,又抽抽搭搭哭起来。

辛蕊本无多少耐心,但听得齐岷马蹄声近,便温柔说道:“夫人莫慌,有什么难处,直说便是。若是能帮得上忙,我定不推辞。”

少妇意外又感激地看辛蕊一眼,低头把窘境说来。

原来,这少妇家里惨遭变故,先是丈夫横死,后是婆母病倒,如今这尚在襁褓的孤儿又感染疾病,整日哭嚎不止。少妇婆母听闻这云盘山上有一座极灵验的永安寺,便硬塞了盘缠给少妇,硬要她前来为家人祈福。少妇拗不过,只好动身,谁知走到山门前买香火时,发现身上的盘缠早不知何时被扒手顺走了。

辛蕊感慨一声,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银两来,塞给少妇。

“菩萨再灵,也比不上郎中靠谱,夫人不如拿着这些钱先给家人请个好大夫吧!”

少妇热泪盈眶,抱着呱呱哭泣的孩子跪下来向辛蕊表达感谢。

辛蕊忙又把人扶起来。

“姑娘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

“不必不必……”

“姑娘真乃菩萨转世!”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行完善后,辛蕊感觉自己全身发光,转头看见齐岷策马等在一侧,便要笑,想起辛益交代的齐岷不喜欢爱笑之人,忙又板住脸孔,高冷说道:“连个柔弱寡妇的钱都要偷,如此败类,若给我逮着,非把他扒皮不可!”

说完,便朝齐岷瞄去一眼。

齐岷淡淡道:“走吧。”

辛蕊心口怦动,上马后,返回辛益身侧,骄傲地问:“我刚刚表现如何?”

辛益回想她塞去的那一大锭银两,夸:“以后都不用拜菩萨,全拜你得了。”

辛蕊白他一眼,问重点:“齐大哥刚刚是不是一直在看我?”

“你身上一圈佛光呢,怎么不看?”

“二哥!”

闹归闹,辛蕊心里美滋滋的,一想到刚才的表现全给齐岷看在眼里,别提有多高兴。

很快,众人抵达山门,齐岷下马,很自然地走至马车前。随后,车上走下来一位身形窈窕,气质娇憨的美人。

虞欢今日是寻常女郎装束,头绾挑心髻,戴着金镶宝珠葫芦掩鬓与满冠,桃眸灿亮,丹唇外朗,衬着一袭樱草色提花马面裙,整个人灵动又矜贵,叫人挪不开目光。

辛蕊看得又是痴迷,又是烦躁,杵在原地半晌不动,被辛益走上来拍了下脑袋。

大清早,寺里香客还不算多,入寺时,有僧人认出他们,前来迎接。

辛家是登州大户,辛蕊又是个爱四处玩耍的,僧人自然熟悉;辛益、齐岷三年前都来过永安寺,僧人记得清楚。逐一打过招呼后,僧人看向同齐岷并肩而立的虞欢,眼前一亮:“这位莫非便是齐大人的……”

“家妹,齐欢。”齐岷打断僧人的猜测,介绍。

众人皆是一愣,僧人讪笑着见礼,说难怪模样跟齐岷有些神似,睁着眼睛说瞎话。

辛蕊在一侧目定口呆,便要问,被辛益示意噤声。

僧人领着众人进寺,辛蕊落在后头,压低声音朝辛益发泄:“她怎么就变成齐欢了?”

辛益也一肚子疑窦,硬着头皮解释:“王妃身份特殊,不方便暴露。反正大人行事,自然有他的考量。”

辛蕊郁结,瞪着前头并肩而行的一对璧人,催他:“你赶紧把他俩分开,看着太难受了!”

“我知道!”

走下长廊,便是天王殿,殿前是十丈见方的庭院,院里摆放着三座大香炉,正有香客在香炉前供奉香火。

僧人领着众人穿过袅袅青烟,来到请香的地方,平安香、求子香、进财香、开智香、增缘香……样样俱全。

虞欢看了一圈后,捧起一大柱高香。

齐岷朝功德箱里扔银子,声音清脆动人。

僧人笑容可掬。

辛家兄妹跟着来请香,虞欢捧着那一大柱高香走向庭院中央的大香炉,齐岷跟上,停下来时,看见高香上写着的“增缘”二字。

“……”

“哥哥能否帮我插一插这柱高香?”香炉太大,而香灰不算很厚,虞欢点燃香后,半晌插不稳,开始向齐岷求助。

齐岷听着这声“哥哥”,耳朵发麻。

齐岷不理,虞欢便又喊了一声,然而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僧人领着辛家兄妹过来了,虞欢提高音量:“哥哥——”

“在。”

齐岷闷声应,走过来。

作者有话说:

别人叫哥哥。

指挥使(纠正):齐岷。

欢欢叫哥哥。

指挥使(口嫌体正直):在。

感谢大家支持,24小时内留言送红包啦!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