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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摇篮曲与小提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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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不错!”弗立维教授欣慰地点点头,对她很是期许,“我很期待你明天的表现。”

茱莉谢过弗利维教授,去追埃姆里斯和阿兰,他们正等着她一起去上草药课。这门课是他们院长斯普劳特教授教的,在一个种满了形形色色植物和果蔬的温室里,戴上厚厚的手套去侍弄那些有各种神奇效用的花花草草。

“要考唱歌!可是我不知道唱哪首,”茱莉紧张地对他们说,心里更加没底,“其实我唱的歌都是我自己编的……十来首,歌词经常混淆。”

“我真没想到你还是一个音乐家哩,”阿兰不以为意,“自己作词写歌,真厉害不是?不过我猜你的歌就是哼哼唧唧加上无厘头的梦话。”

茱莉瞪了他一眼,仍然心事重重地考虑着自己明天该唱哪首。埃姆里斯突然开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报名。”

“你也想参加合唱团吗?”

“我不确定。”埃姆里斯迟疑地说,“我只是想去看一看。不,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茱莉和阿兰异口同声,但埃姆里斯很快转换了话题,“对了,你们知道制成治疗恶性冻疮药膏的草药是哪个吗?我忘了……”

阿兰怀疑地盯着他,“你是我们三个人中学习最好的,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我们有学过冻疮药膏吗?”茱莉茫然的回忆着上周的每一节草药课,完全不记得斯普劳特教授提过“冻疮”这个词。

“是袋子草啊,”埃姆里斯抱歉地笑了,“肚子里盛满泪水的袋子草。它有一个故事,你们知道吗?”

“我们不知道,”阿兰气哼哼地,“你就是喜欢明知故问,把我们当傻子一样哄。”

茱莉见有故事听,顿时兴趣盎然,连忙催促埃姆里斯快讲。

“传说,它源于一个人的忏悔,因为无法原谅自己的错误而把眼泪藏在肚子里,受着良心的折磨。所以它的汁液微苦,就像甘草的味道。”埃姆里斯停了一会,声音越来越微弱,“永远的悔恨。”

阿兰和茱莉大失所望。阿兰对这个谜语般的故事感到相当无趣,而茱莉则是完全没有听懂。

让她不明白的是,如果袋子草一直把悔恨的泪水装在肚子里,那么它永远无法真正的改正错误,从自责中得到解脱。

茱莉终于下定决心从她的曲库中挑了一个她认为最优美动听的一首,她在黑湖边上练了一会,无视了阿兰和埃姆里斯略显复杂的眼神。

“出乎意料的,你唱歌居然很好听,”阿兰坦率的评价道,“但是歌词未免太幼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四岁小孩的摇篮曲。”

不想茱莉闻言惊喜交加,“你怎么知道它是摇篮曲的!”

“如果你想唱,就唱吧,”埃姆里斯鼓励道,“我倒是很喜欢歌词,‘睡吧,我所爱的王子,我将永远守望你’。”

于是茱莉轻声唱起来,“睡吧,我所爱的王子。我将永远守望你,即使我回归大地,化为泥土。不必哭泣,不必找寻,我们将在金色的梦里再会……到那时,一定会有新的故事再临……”

“我最佩服她的一点,就是她做一些事情完全不尴尬,”阿兰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对微笑着打节拍的埃姆里斯说,“和她在一起,我感觉我也变幼稚了!”

“你一直很幼稚,兰。”

茱莉一口气唱完了,她红着脸问两个躺在草地上的听众,“怎么样,会不会很奇怪?”

埃姆里斯和阿兰使劲鼓起掌来,茱莉一屁股坐在他们身边,害羞的捂着脸笑了。

“埃姆,你真的不去报名吗?”茱莉问,私心里希望着他能和她作伴。

“我不去。我已经很多年没碰过小提琴了,我肯定选不上的。”

茱莉和阿兰同时惊叫起来,“你会拉小提琴?”

“我很小的时候,我认识的人教给我的,学过一段时间。现在早就生疏了。”

“你可以试一试,”茱莉说,“或许你可以——”

“不,我不会去的。我不会再拉小提琴了。”埃姆里斯坚决地回答,似乎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如果你想要我陪你,我和你一起去,我可以唱歌。”

他们回到城堡里,然后分了手。阿兰去图书馆复习功课,埃姆里斯和茱莉则去报名参选合唱团。

“你会拉什么曲子?”茱莉问道,对埃姆里斯会拉小提琴这件事仍然很好奇。

“我只会拉那么两三首最简单的,而且拉的很不好。”他答道,声音消沉不安。

“两三首也很厉害了,我什么乐器都不会呢,斯旺曾经教给我吹口琴,但是我的口琴被我弄坏了。不过,我会用树叶断断续续地吹口哨,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音乐呢。可是如果把树叶吹破了,就发不出声音来了。”

埃姆里斯也跟着笑了起来。过了一会,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哀伤和希翼两种情绪混合纠结在一起,在他的脸上像变化的流云般浮动不定。

“拉小提琴是很愉快的事。”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都是很愉快的。”

“嗯,这也是我很羡慕你的一点。”

“那为什么后来不再拉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平淡的回答,“因为老师死了。学小提琴又很贵——所以就不了了之了。艺术不是我们这种人能碰的起的。”

“不能自学吗?”

埃姆里斯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他们来到弗立维教授指定的音乐教室,令茱莉吃惊的是,并没有多少人来报名。她看见了比阿特丽丝和拉文克劳的找球手卢卡斯·帕特尔,他们都等在那里准备考试。

比阿特丽丝看见茱莉欣喜若狂,她亲热地拉住茱莉的手问了她许多话,茱莉好不容易才从比阿特丽丝闷得喘不过气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向她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埃姆里斯·诺曼,埃姆,这是我和你说过的,我认识的格兰芬多的朋友,比阿特丽丝·弗洛里安。”

他们握了握手,寒暄了一下,算做是彼此认识了。

“这么说,你们也都是来报名的?”比阿特丽丝欢快地说,“弗立维教授临时有事出去了。还有,钢琴手已经定下来了,他弹得可真好。”

“真可惜,原本我也是打算弹钢琴的,”一边静默了许久的卢卡斯·帕特尔满腹遗憾的开了口,“现在看来我只好去拉大提琴了。”

“你好博学,帕特尔!”比阿特丽丝连声赞叹,“真让人羡慕,我只会敲一敲三角铁,敲得也不好。”

“谢谢你,弗洛里安。”卢卡斯安慰道,“慢慢学总会好的。”

他们边聊边等,会乐器的学生们谈着古典曲目或流行的摇滚,比阿特丽丝在努力记起她想唱的歌的歌词,茱莉小声唱着她自编自导的摇篮曲,心里有些后悔要来到这。她越来越感觉到,和他们相比,自己只不过是没有任何技巧的瞎唱罢了——而她身边的埃姆里斯则静静的听着周围的高谈阔论陷入了沉思。

弗立维教授终于来了,他春风满面,似乎遇上了什么很高兴的事。他背后紧跟着一个男孩,沉稳清冷的面庞,骄傲矜持的神色,胸前锃亮的蛇徽章和绿色里衬的袍子——不错,正是雷古勒斯。

他的目光在茱莉身上停留了几秒,冷着脸和她擦身而过,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似的。

“雷古勒斯……”茱莉小声呼唤着,但雷古勒斯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开了。

“你认识他?”比阿特丽丝贴在茱莉耳边悄声问,“他姓布莱克,是我们一个学长的弟弟,前几天,他还来找学长了呢,似乎闹得很不愉快……”

“你说的是西里斯·布莱克吗?”茱莉心不在焉的说,望着坐在钢琴边的雷古勒斯。

“就是他。”比阿特丽丝更加诧异,“你居然都认识?”

“是啊,”茱莉沉闷地回答,“你说的钢琴手,是不是雷古勒斯?”

“没错,他钢琴弹得真好,”比阿特丽丝无不敬佩,“你没来没有看见,他优雅的就像一位王子。弗立维教授赞不绝口,乐得够呛……”

正如卢卡斯所说,他大提琴拉的也不赖,弗立维教授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赶忙记下他的名字。看得出来他对卢卡斯相当看重,因为卢卡斯是拉文克劳的学生,而他恰巧是拉文克劳的院长。

比阿特丽丝也成功入选了。紧接着轮到埃姆里斯,他随意地唱了一首欢快的乡村小调,弗立维教授考虑了一会儿,也记下了他的名字。

终于轮到茱莉了,她忐忑不安的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偷看了一圈翘首以待的观众们,深吸一口气,开始唱歌。

“睡吧,我所爱的王子,我将永远守望你,即使我回归大地,化为泥土……”

可能是太过紧张的缘故,她越唱声音越大,整个教室都回荡着她激情澎湃的歌声。她无意识地跟着自己的歌谣手舞足蹈,表情无比认真,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自己的表演中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好几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卢卡斯憋着笑,偷偷对他身边的人说,“这哪里是摇篮曲?听了这个谁也睡不着觉了……这么大声,小婴儿会被吓死吧。”

而他们身边的比阿特丽丝却一脸陶醉,看的如痴如醉,兴奋的满脸通红,“太可爱了……小茱莉。”

“我也觉得。”埃姆里斯接道,他正笑着给茱莉打拍子,“真的是非常可爱。”

他们不远处,藏在钢琴背后的雷古勒斯正烦躁地翻着琴谱,却连一个音符都看不进去。

他心烦意乱的抬起头,此时茱莉正挥舞着双臂作出飞翔的动作,那样子滑稽极了。

“笨蛋唱笨蛋的歌,真是丢死人了。”

他强迫自己把眼睛放在密密麻麻的音符上,却也不自觉的笑了。

茱莉唱完了。她转过头,发现很多人都在看着她笑,虽然那并不是什么恶意的嘲笑,而是一种好玩有趣的笑。这才半天,大家就都认识了她,并且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狼狈地垂下了头,不禁有些丧气了。自己刚才的表现一定非常可笑,她一定进不了合唱团了……她怯怯地看向台上的弗立维教授,等着他满怀遗憾地告诉自己与合唱团无缘。

然而,弗立维教授似乎被深深地打动到了。他飞快地把茱莉的名字记在了名册里,和颜悦色地对她说,“唱的很好,希思小姐,你的声音让我想起流动的湖水……不过,还需要一些技巧和气息上的调整。我们会考虑给你分到高声部。你的表演虽然稍显浮夸,但很有感染力……”

茱莉惊喜万分的抬起头,她看向比阿特丽丝和埃姆里斯,他们正在使劲鼓掌,对她微笑。

成功入选合唱团让茱莉无比振奋,她心情大好,拉着比阿特丽丝和埃姆里斯的手蹦跶着转起圈来。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钢琴边悠闲自在地看着乐谱的雷古勒斯身上时,这种激昂欢悦的情绪瞬间消失了。

“你怎么了?茱莉?”比阿特丽丝搂住忽然变得消沉的茱莉,“你还好吗?怎么突然没精打采的了?”

茱莉心不在焉的点头又摇头,直直地望着雷古勒斯。

“你在看布莱克吗?”埃姆里斯笑眯眯地弯下腰,挡住了她的视线。

“不,我没有看他。”茱莉郁郁寡欢的把目光转向窗外浓绿的树冠。几只雀子正在翠绿的枝条上嬉闹,叽叽喳喳地吵闹着,争抢一只肥硕的虫卵。

“撒谎可不好。”埃姆里斯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时一只体型最强壮的雀子抢到了虫卵并飞快地把它吞进肚子,“你一看见他,你的魂儿就跟着他走了。”

比阿特丽丝的眼神在雷古勒斯和茱莉两个人身上来回跳跃。过了好一会儿,她语重心长地对茱莉说,“如果你想和他说话,就去说,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想和人家说话,但人家可不想和她说话。”

“吵架了就不能和好吗?”比阿特丽丝很不服气,“茱莉,你去。”

“你不准去。茱莉。”埃姆里斯不快的斜视着比阿特丽丝,“乖乖地留在这里,不要再自取其辱了。”

“别听他的,茱莉!你去。”

茱莉犹豫不决,她纠结地揪着自己的辫稍,不知道要听谁的话好。

“去呀。”比阿特丽丝轻轻推了她一把,用眼神催促她快过去。

茱莉一步三回头,她迟疑地看着那两个人,他们正怒目相视。比阿特丽丝没好气地摆摆手让茱莉快点过去,埃姆里斯则反其道行之,连连招手让她回来。

“快去!”比阿特丽丝几乎是在怒吼,吓得旁边的卢卡斯等人回头张望。

茱莉这才磨磨蹭蹭地往雷古勒斯的方向靠近,她远远瞧见,他们两个似乎又争执起来了。

她又悄悄瞥向雷古勒斯。他仍在安静地看乐谱,丝毫没有注意到蹲在地上朝他慢慢逼近的茱莉。

她假装自己是来看乐器,若有所思地对那些她一窍不通的大鼓、提琴、手风琴、萨克斯等等乐器严肃地点点头,又一步步挪到钢琴前,盯着雷古勒斯的脚下意识地点头称是,仿佛那是两件各有五个键盘的特殊乐器。雷古勒斯仍然在专注地看琴谱,手指在琴盒上轻快地敲击着,没有注意到他脚下多出了一个人。

雷古勒斯在哼歌,似乎心情很好。茱莉静静地听着,情不自禁地跟着哼了起来。

那双脚突然不见了。茱莉疑惑地眨了眨眼,连忙趴下身去找。她正东张西望,猜想那两只凭空消失的脚去了哪里时,背后忽然响起雷古勒斯的声音,“你在找什么?”

她慢慢回过头。他站在她身后俯视着她,手里攥着那张皱皱巴巴的琴谱。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头,僵硬地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心砰砰乱跳。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雷古勒斯淡淡的问,低头望着半个身子躲在钢琴下的茱莉。

“我在找两只黑老鼠,你有没有看见?噗的一下,溜走了——”茱莉怯生生地回答。

“你又变成猫咪了?”

他没有拆穿她的谎言。他微微俯下身,伸出手,命令道,“起来。”

茱莉迟疑着把手放在他手里,他轻轻一拉,把她拽了起来。

“谢谢你……”茱莉不安地咕哝道,心虚地盯着他的脚,的确,雷古勒斯穿着两只黑皮鞋。雷古勒斯见她望着自己的脚发呆,噗嗤笑了,“你找到老鼠了吗?”

茱莉慌忙摇头否认,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试图借此缓和尴尬的气氛。然而雷古勒斯没有笑,他仍然是那天晚上排斥而冷落的眼神,他一言不发,坐回钢琴旁边,自顾自地看起琴谱,不再理会她。

茱莉心乱极了,只好没话找话说,“你会弹钢琴,好厉害!”

他抬起头,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默默翻动着琴谱。

“你会给我们伴奏,是不是?”茱莉接着往下说,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

雷古勒斯迅速和她拉开了距离,坐到钢琴的另一边,把琴谱高高举过自己的脸,用行动告诉茱莉他不欢迎她。

茱莉失落不已。她轻轻抚上琴键,按下一个白色的键盘,发出沉沉的低音。

像是发泄自己的苦闷和愤怒般,她胡乱地弹起了钢琴,不顾众人惊异的眼光。她红着眼睛用力敲击着键盘,似乎这样就能分散开注意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铛。”

钢琴的另一端突然响起一个威慑般的长音,紧接着,一阵清脆的前奏吞没了杂乱无章的噪音。她错愕地抬起头,雷古勒斯纤细的手指飞快地在黑与白之间跃动,指尖流出一支气势凌人的曲子。

刚才还嘈杂的人群突然变静了。

茱莉愣愣地望着专心致志演奏的雷古勒斯,他不紧不慢地弹着,又坐回到了原处,和她紧挨在一起。他的手绕过茱莉,就像是环抱着那样,轻轻按响了她面前的白键。

曲调逐渐舒缓。那目空一切的倨傲与气盛逐步归于平淡,就像是经历了一场代价惨痛的战斗而彻悟,却还是走向了悲怆的命运。最后一个长长的尾音似乎在预示着命运的不可逆转,昭示着悲剧的结局。

然而曲调突然变化了。且风格迥异,欢快、热烈,带着激励人心的振奋与鼓舞,与之前不同,整支曲子天真纯粹,充满喜悦。曲子越来越激情四射,像漆黑长夜熊熊燃烧的篝火越烧越旺,像生机勃勃,激荡飞腾的水花,带着源源不绝的力量。它正是那个盛夏遗留下来的夏日之曲。

雷古勒斯的神情像初春消融的河水,从平静淡漠变得温柔开朗,他悄悄附在茱莉耳边低语,“现在有没有高兴一点?”

茱莉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点点头,跟着热情的旋律摇头晃脑,无形的尾巴甩来甩去。

小提琴悠扬宛转的奏鸣加入了这支曲子。埃姆里斯架着小提琴,走出了人群。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带着笑意,青涩而笨拙地应和着这激昂的曲子。

有人情不自禁地跟着打起了拍子,轻声哼唱着,身子轻轻摇晃,脚下不知不觉跳起了轻快的舞步。

人群中的两个男生面面相顾,向对方坚定地点点头,分别拿起了长笛和手风琴,夏日之曲一下子变得更热闹欢腾、激情澎湃了。

紧接着,清脆的铃声、嘹亮的小号、雄厚的大提琴也都纷纷加入了这场狂热的盛会,沉浸在激烈欢腾的音乐里。

最后,大家都拿起了自己的乐器,于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奇特合奏开始了。比阿特丽丝拉着茱莉的手大笑,她们踩着节奏,叮叮咚咚地敲响了手鼓,就像是即兴跳舞的吉卜赛姑娘那样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地旋舞起来,很多男生和女生也接二连三地跟着加入进来,他们彼此击掌,喧嚣欢乐的人群上空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暴雨。他们成对跳着,时而分散时而相聚,犹如一朵不停开放又合拢的花,仿佛彼此间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跳到尽兴处,大家都已汗流浃背,便把长袍扔到一边,手牵手踢踏着步子。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情绪高涨,跟着旋律拍手,连弗立维教授也激动的加入了拍手的行列,两撮小胡子因兴奋而不停颤动。比阿特丽丝和茱莉把他拉下讲台,手拉着手带着他跳舞,挥舞着手臂热情奔放地飞旋着,鞋跟落在地板上,响起成片“踏踏”的声音。茱莉气喘吁吁,脸蛋涌起潮红,她张开手臂,脚下旋转不停,金色的长发随之飘逸翻飞。

雷古勒斯的额间渗出点点汗珠,略显疲惫地喘息着,然而,他的手指仍然在不停地雀跃,他看着这热闹欢腾的景象,露出了微笑,一个发自真心,不加掩饰的笑容。

伴随着最后欢乐的击鼓声,这场盛大的合奏结束了。

全场掌声雷动。

回去的路上,比阿特丽丝还沉浸在那欢乐的气氛中意犹未尽,她拉着茱莉的手,两个女孩子蹦蹦跳跳,欢声笑语,活像两只闹闹哄哄的小兔子。金黄色的小兔子在棕色的小兔子怀里撒娇,鼻子贴鼻子,亲热友爱地互相梳理毛发,两只毛绒绒的小爪子怎么也不松开了。

比阿特丽丝亲昵地掐着茱莉的脸蛋,深情款款地注视着那两只躺在雪堆里的蓝绿色玻璃球,赞叹那肉乎乎、像鹅蛋一样圆润的脸蛋,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浸着微热汗水的金色绒毛。而茱莉则羞怯地凝望着那对明亮的出奇的琥珀,窥见了一个棕黑色的倒影,原来那光泽的树脂所包裹的正是自己。茱莉心醉神迷,比阿特丽丝太漂亮了,无论是那秀挺的鼻子,忽闪的大眼睛还是娇软的嘴唇,都已呈现出她未来将是一位光彩夺目的美人的预兆。她淡粉的指甲盖像十片娇美的樱花,轻轻挠着茱莉的下巴,她乖顺地任她摆弄,伸着脖子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她们搂搂抱抱,就好像一对依依相偎的恋人。事实上她们才见了两面,感情就已经理所当然地上升到了心心相印的地步,让人不禁惊奇这实在是‘一见钟情’式的友谊。

她们身后的埃姆里斯无奈地笑着,偷偷在她们的脑袋后比剪刀手,表明那是兔子的耳朵。两个女孩兴高采烈,来不及顾得上他,他已差不多被遗忘了。

茱莉之所以这么高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满以为雷古勒斯同她和好了。的确,雷古勒斯关心地问她有没有感到高兴,还笑的那么开心。这种笑,她只看到过寥寥几次。她把那天晚上雷古勒斯扔下的种种狠话忘了个一干二净,心里对雷古勒斯的怨愤和委屈也跟着优美动听的琴声烟消云散了。

她虽然正和比阿特丽丝如胶似漆地缠在一起,却还是像同床异梦的夫妻忍不住浮想联翩,遐想雷古勒斯弹钢琴时那帅气的姿容脸红心跳。而比阿特丽丝还以为是她把茱莉抱的太紧的缘故,她松开茱莉,无不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要发烧?你的脸烫的像火炉子。”

“因为有火炉子在烤她啊,”埃姆里斯窃笑着接了话茬,“你要是再不松开她,她就被烧死了。”

比阿特丽丝闻言,却把茱莉抱的更紧,揉搓着她的头发,得意扬扬地对埃姆里斯炫耀,“她就是很喜欢火炉子,是不是,茱莉?”

茱莉仿佛被两条柔软的藤蔓紧紧缠住,憋闷的喘不过气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既没有想你,也没有想我,”埃姆里斯故作忧伤,叹了口气,“她在想搂着她弹琴的那位王子殿下呢。”

“谁?噢——”比阿特丽丝会意地拖长了声音,“布莱克呀!”

她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与他们擦身而过,正是雷古勒斯。他回过头用不悦的眼神看着比阿特丽丝,好像是在责问他们为什么背后讨论自己。

“嗨,你好,布莱克,”埃姆里斯挡在比阿特丽丝前面,轻松地向他打招呼,“刚才你钢琴弹得真好。”

雷古勒斯没应声,他绕过埃姆里斯,盯着比阿特丽丝怀里的茱莉。

“别再发脾气,哭鼻子了。”他冷冰冰地看了一会儿茱莉,扔下这句话匆匆走了。

茱莉不安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以她和雷古勒斯打过的交道所养成的敏锐直觉来看,他们的吵架远远没有结束,她隐隐有一种预感,那就是她和他的矛盾不仅仅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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