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那就不杀。&ot;卫天然放下刀，冷冷地说，&ot;这才几天，你就忍不住了?&ot;
画皮鬼低下头没吭声。
&ot;你最好想清楚，现在的你对我而言还有什么可用之处。&ot;卫天然威胁道。
他现在有底气了，敢和画皮鬼来硬的。
如果画皮鬼能听他的话，倒也还好。这只鬼要是真的不受控制，还是早点弄死比较好。
画皮鬼听到卫天然这么说，重新有了紧迫感。
他以前的作用就是给主人提供身份，让他混到人类这边。
主人拿到了身份，自己还能改变容貌，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
他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因为有他，主人的身份还多了暴露的可能。
冯铭慈现在死掉，对主人来说有一点影响，但是以他的能力，很快就可以解决。总体而言是利大于弊的。
画皮鬼想不到自己还能做什么，他额角流下冷汗，&ot;主人…&ot;
&ot;让我看到你的忠心。&ot;卫天然说，&ot;你能做到吗?&ot;
&ot;我可以!&ot;画皮鬼忙不迭地说，&ot;可是主人，我真的很饿…&ot;
卫天然看他顺眼很多，微笑着提议∶&ot;那就先去吃其他动物，鸡鸭鹅狗猪，看看你喜欢吃什么。以郑国公府的财力，应该足够让你吃饱了。&ot;
&ot;是…&ot;画皮鬼很不情愿地说。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到主人收起了芙蓉刀，才大着胆子问∶&ot;冯铭慈的身份，毕竟是一个世子，等他继位，至少要等郑国公百年之后。如果我对郑国公下手，直接杀了他，自己继承爵位，能为您做的事情也就多了。&ot;
卫天然冷下脸∶&ot;不怕风岑云杀了你?&ot;
&ot;怕，可这不是还有您吗?&ot;
&ot;你想得美。&ot;
卫天然不喜欢被人利用，他之前就觉得画皮鬼太自作主张了，没想到敲打过之后，这个毛病还没有改。
刚才他就是习惯性地威胁一下，现在真的动了杀心。
不过他从来没杀过鬼，画皮鬼陪在身边这么久，卫天然有点下不去手。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消瘦的青年眼中划过一丝狠意，&ot;你不能杀死郑国公，也决不能对国公府上的人下手。不止如此，你还要扮演好冯铭慈，为郑国公和国公夫人养老送终!&ot;
画皮鬼被他眼睛里的情绪吓到了，听到这番话更加心惊。
那他得扮演多久啊?
郑国公夫妇不过五十余岁，他们也服食丹药，修行术法，活到一百岁不成问题。
剩下的五十年，他都得呆在这里吃鸡心猪心吗?
那是什么残酷的刑罚?
&ot;你不答应?&ot;卫天然右手拇指顶在芙蓉刀的刀鞘上，微微用力，那把刀就露出了一截。
画皮鬼连连道∶&ot;我答应，主人的话我绝对遵从，不敢违背。&ot;
&ot;最好如此。&ot;卫天然不想看到他，&ot;滚出去吧，没事不要往我这里来。
画皮鬼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卫天然刚骗完风岑云，又被画皮鬼惹得生气了，一时半会儿难以平复心情，就去外面的院子里耍了几遍刀撒气。
等他收势，就看到风岑意站在那里，开心地对他说∶&ot;主人，国公府的点心真好吃!&ot;
风岑意就像一个单纯的小弟弟，卫天然和他在一起，感觉自己都成熟了很多。
卫天然问∶&ot;不要光想着吃，让你做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ot;
风岑意的隐身技能太好用了，而且他使用的很熟练，最清楚该如何隐藏自己，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妖主派他去行刺，绝对是用人不当，差一点就让这么好的间谍死掉了。
卫天然离开客栈之后，客房就都退掉了，风岑意也从里面搬了出来，跟着一起来到了郑国公府。
梧桐苑不小，有好几间房，风岑意住在卫天然隔壁。半妖有了大大的房间后很高兴，还给盛灵准备了狗窝，不过盛灵忙着围堵白烈，没一起过来，不然肯定得气得打他。
风岑意的任务就是寻找白烈，看看盛灵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像一个监控摄像头，与盛灵没有任何交流，眼睛看清楚之后就回来了。
&ot;盛灵还趴在屋顶的杂草上，半天都没有动过。我在一间破庙里找到了白烈，白烈占了那座庙，把牌位换成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做，就在里面睡觉。&ot;
卫天然问∶&ot;那是什么庙?&ot;
风岑意说∶&ot;是土地庙，不过里面已经没有神仙了。
&ot;做得很好，你……&ot;卫天然刚想奖励他去吃东西，突然想起来，风岑意吃的东西，全都是从梧桐苑拿的。
府上除了他和画皮鬼，没人知道风岑意的存在，他们只会觉得是魏冉吃掉的。
卫天然改口，&ot;你去找画皮鬼要银子，自己到外面买着吃。&ot;
&ot;为什么啊，主人。外面的东西没有这里的好吃，我喜欢国公府的饭菜和点心。&ot;风岑意失落地说。
和画皮鬼相比，风岑意显得可爱多了。而且他刚完成了卫天然给的任务，总不能没有奖励，还苛待他吧?
卫天然叹了口气，算了，背锅就背锅吧，不能寒了心腹的心。&ot;那就随你吧。&ot;
&ot;谢谢主人!&ot;
风岑意高高兴兴地跑掉了。
卫天然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听到附近有陌生的脚步声。
他修炼有些成效，虽然没法打架，五官确实变得比以前敏锐了。
眼罩不在身边，卫天然把刀收到戒指里，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停了下来。
卫天然侧了侧头∶&ot;谁在那里?&ot;
&ot;是我。&ot;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他向着这边走来，&ot;我原本只打算瞧上一眼，没想到魏公子竟如此敏锐，离着这么远都能发现。&ot;
卫天然趁着他还没走近，偷偷地睁开一条缝隙，认出来人后，有些惊讶。
这不是皇帝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ot;在下双目失明，听觉要比常人要敏锐一些。&ot;卫天然面不改色地说，他慢慢站起来，侧了下头，疑惑地问∶&ot;你是谁?&ot;
&ot;我是冯铭慈的弟弟……冯铭心。我听说是你救了大哥，还住到了我们府上，特地过来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ot;宣玺有些倨傲地说。
卫天然笑了一下∶&ot;那你现在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ot;
宣玺看到他的笑容，后面的话忘了个干净。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景王谋逆，叔叔从天界归来又消失不见，郑国公家的表兄从妖界回来了，还多了个救命恩人。
宣玺很难不把这些事情联系到一起。
放在以前，他还可以依靠国师，可是半年前，国师突然闭关，已经很久没有传来消息了。宣玺虽然称不上孤立无援，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郑国公是他的姨夫，他与冯铭慈年纪相仿，幼年时常常一起玩耍，没少到国公府来蹭吃暗喝。
宣玺回想起从前，果断地放下手上的政务，换了一身便装，带着自己的暗卫来国公府，也算是放松一下心情，顺便见一见，从妖界回来的表兄，还有他的救命恩人。
&ot;是个脾气不错的瞎子。&ot;宣玺说。
他看到这个人的笑容，烦躁不安的心突然获得了平静，比诵经礼佛还有用。
宣玺来了兴趣，稀奇地打量他，&ot;你这么瘦弱，是怎么从厉鬼手里把我哥救下来的?&ot;
要不是卫天然知道他是谁，真的会被他这种玩世不恭的语气给骗过去，以为他就是冯铭心。
&ot;不是什么厉鬼，是一只画皮鬼。&ot;卫天然道，&ot;我自幼学了一些道法，会一点治鬼的法术，把那只鬼赶走了，没能杀死他。&ot;
&ot;原来如此。&ot;宣玺点了点头，突然靠近，抓住卫天然的手臂，&ot;那你教教我呗。&ot;
卫天然挣了一下，他用得力气很大，没能睁开。
距离太近了，卫天然很害怕，努力放松，不让眼皮跳起来。他无奈地笑道∶&ot;我哪里会教别人?你是国公府的公子，应该不愁没人教导吧。&ot;
&ot;可我就想跟你学。&ot;宣玺无赖道。
卫天然想了想，他就是个半吊子，而且一直以来自己修行，有了感悟也没法告诉别人。教导他，说不定对自己有些好处。
而且皇帝被天道限制，没法修行长生，学成自己法术的概率不大。
宣玺身为皇帝，不可能来得太勤，不用一直装盲人。
可以答应。
&ot;我从前并未教过别人，而且双目无法视物，恐怕有诸多不便，你真的想跟我学?&ot;卫天然问。
宣玺只是想找个办法与他相处，还以为需要多磨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
虽然魏电没有答应，他脸上的神色却很认真，宣玺看得出来，他没有敷衍自己。
&ot;想。&ot;皇帝毫不犹豫道。
卫天然笑了一下，&ot;你跟我学术法，是不是得先告诉你的长辈?&ot;
宣玺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指的是郑国公，&ot;不用管他们，我都是大人了，想做什么自己就能做主。&ot;
&ot;那好，跟我回屋吧。&ot;
宣玺没有松手，直接扶着他的手臂，来到院子中心，&ot;你住哪间?&ot;
卫天然不敢睁眼看，茫然地站在那里。
被皇帝带了一圈，他连方向都找不准了，哪里知道这个?
&ot;这里不会就你一个人住吧?&ot;宣玺问。
&ot;嗯。&ot;卫天然说，&ot;我刚搬进来，还不太适应，过几天就好。&ot;
&ot;还是得留几个人在身边，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人照应。&ot;皇帝发自内心地说，&ot;这么大的院子，就你一个人住，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会觉得冷清吗?&ot;
卫天然不止不觉得冷清，还觉得很吵。
画皮鬼和盛灵加起来，抵得上五百只鸭子，只有风岑意还好一点。
再加上那些零零碎碎糟心的事情，卫天然觉得还是冷清一点好。
他笑着说∶&ot;我习惯了。&ot;
宣玺扶着他过去，挨个房间看了一遍，最后带他来到居室内，带他坐下，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伺候过别人，没想到心血来潮过来看一眼，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ot;有一条白色的眼纱，劳烦公子看一看，是不是在床边。&ot;卫天然道。
宣玺走过去，把东西拿来，问卫天然∶&ot;这要怎么用?蒙在眼上?用不用敷药?&ot;
卫天然摇头，刚准备接过，就感觉到眼睛被轻纱拂过，收紧，在脑后打了个结。
他总算可以睁开眼，透过眼纱看到了离得很近的人影。
皇帝今天穿的是最普通的衣服，与宫宴上的华丽宽袍完全不一样，还挺平易近人的。
&ot;好了。&ot;宣玺松手，拍了一下他的头，&ot;我的手艺怎么样?&ot;
&ot;不错。&ot;卫天然抬手摸了一下眼罩，掉不下来。
&ot;为什么要戴这个?&ot;宣玺问。
是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好看吗?还是想遮住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卫天然道∶&ot;我的眼怕强光，畏风，虽无法视物，不蒙眼纱，时间久了会止不住地流泪。
皇帝难得有些心虚∶&ot;对不住。&ot;
&ot;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ot;卫天然温声道，&ot;你刚才说跟我学修行，现在还作数吗?&ot;
&ot;当然，我从不食言。&ot;宣玺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几分期待。
果然独自居住会觉得寂寞，才会紧紧抓住身边的温暖。
&ot;你从前有没有学过?如果没有，那我们就从感觉气机开始…&ot;卫天然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学习的时候，耐心地教导起来。
梧桐苑的东侧，画皮鬼在书房里烦躁地翻书。
他刚才吃了两个猪心，勉强有用，可是心理上接受不了。
而且这具身体的妻子实在很烦，不知道为什么，认定了他在外面受了惊吓身体虚弱，天天送补药过来。
还有冯铭慈的儿子也是，下了学就来找他问功课。
画皮鬼哪里知道什么功课，就算他当人的时候学过，现在也早就忘光了。还好吃过的人心里残留着相关的记忆，他努力回忆，磕磕绊绊地应付过去了。
没想到他回答的太过磕绊，那个臭小子转头告诉了他娘，他娘又觉得他在外面受了惊，继续送补药。
画皮鬼一点都不想吃药，也不想读书，他想杀人!
就在他快要抑制不住身体中的欲望时，隔壁突然出现了一道可怕的气息。
是天子的龙气。
画皮鬼瞬间冷静，偃旗息鼓，躲在书房看书，弱小可怜又无助。
主人唯——次与皇帝见面，是在宣谋出现的那个宫宴上。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主人就做好布局了吗?
那天主人绝对做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才会把皇帝引到郑国公府来与他见面。
或许，皇帝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不清楚，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人在操纵。
九炼掌控人心的能力令鬼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