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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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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安之的战略是立足川东,然后靠着击溃李国英图一线生机,然而吴三桂肯定不会看着李国英就这么覆灭,远在云南的大西军能不能进行支援还是一个未知数,这样一套战略只是看着漂亮,操作性实在是很匮乏。

“刚才那些话,我当做先生对我的考校。”朱天赐仍旧微笑着说道:“这次算是合格了么?”

文安之沉默不语。

“如今,局势需要的是两面防控,一方面需要防备李国英,一方面需要防备吴贼。”朱天赐说道:“如今的局势,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那就是需要一场巨大的胜利,让他们不敢乱动。”

“因为他们胜利在即,但是又担心建奴秋后算账,所以必须要尽可能的保留自己的实力。”文安之说道。

不知不觉之间,朱天赐已经掌握了对话的节奏。

“没错。而暂时稳定了四川之后,就需要打李国英,但是吴三桂肯定不会坐看李国英覆灭,所以我们需要出其不意。”

“奇兵击溃李国英部之后,以重庆、成都等地的兵力克复泸州,如此,四川算基本安稳。”

“所以,接下来需要说的是……”

“所以接下来这么做,是绝对行不通的!”两个人同时说道。然后两人同时愣住,随后相视而笑。

“因为重庆!”两个人同时大叫。

“没错!”朱天赐一拍案子,立刻起身沉声道:“之前已经说过,建奴想要一举击溃我朝,一战而定落脚点有两个,一个是昆明,一个就是重庆!重庆还在他们手上的时候,重点在昆明,故对四川不上心,因为这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而在重庆拿下之后,形势已经转变,吴贼肯定是不可能坐视重庆陷落而不管,所以,巩固重庆的防御是当务之急!”

“而需要巩固重庆,三个方面,一个是李国英,一个是吴三桂,最重要的是我们自己这方面。所以我有一句话:打铁还需自身硬!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我们守住重庆落脚点就在夔东诸将,需要大军进行守城战。那么就需要精兵良将,趁着吴贼还没有反应过来……”文安之顺着朱天赐的话继续说着。

“没错,从云南到重庆,中间千山万仞,我们需要抓紧时间,立刻秫兵厉马,不光光需要进行日常的操练,还需要大量的粮秫,这样才有一战之力。”

“而吴贼那边,也肯定会快马加鞭,这样的话,双方都在争时间,那么我们就需要更快,更迅速,粮草,重庆城已下,足够大军吃两个月,然而两个月远远不够,所以此时此刻,必须要得到粮食,然后进行操练!”

“操练成功之后,再秫兵厉马,最后进行守城。可是守城的时候,吴贼绝对会会同李国英部进行打击,那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刚刚好!”文安之继续道:“攻城战,人数不是越多越好,尤其是重庆城九开八闭,天时和地利都在我们这边,到时候只需要众志成城,就算是十万大军压境,我们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确实是如此。”朱天赐笑着说道:“我如今身为宗第的赞画,不光光需要为宗第考虑,更需要为他麾下的数万名将士考虑,既然如今部堂与我坦言相对,我也不能够藏着掖着,如今之病,不在兵,不在财,乃在政体之病。”

文安之猛地站起身来,正好与朱天赐的双目相对。华夏自古以来以双目对视为无礼之举,然而此时的文安之已经顾不得了,他只想一心从朱天赐明亮的眸子里看出别的东西。

如果没有多年在中枢、地方和基层的经验,没有体验过基层老百姓的水深火热,没有看见过基层施政的种种举措,乃至于其中的磨砺和数十年的阅历,他就是自己都不清楚如今大明病在那里。初入朝堂,以为病在吏治;国变之后,以为病在将士,真正罢官回家、深入到平民百姓之中后,见识到了平民百姓的流离失所、卖儿鬻女乃至易子而食之后,他才明白,吏治、将士、东虏都不过是藓芥之疾,根本还在政体文法。只是这朱天赐治学之年过了没多久的年纪是如何看出来的?

文安之眼神里面闪过一丝迷茫。

“想要重振我大明,兵甲只是手段,只是利刃,真正的的目的是一块皇土,让我大明重新焕发无限的生机!”朱天赐的声音坚定而顽强,里面透露着浓浓的自信。

“殿……你这晚生好大的口气,你想要那里作为王业之根基?”文安之从朱天赐的身上看见了浓浓的自信,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皇榜高中,鲜衣怒马,锦帽貂裘,一腔热血,不振兴皇明誓不休。只是岁月蹉跎,磨平了自己的雄心壮志,如今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康庄岁月,颤抖着声音问道:“这块王业之地,将画何处?”

“如今,还能在何处?只不过这西南一隅之地而已。”朱天赐微微摇头说道。朱天赐虽然高中上过地理课,也曾经走过中国的大江南北,面对过不同的山川地形,踏遍山川名胜,走遍名关雄镇,然而都是抱着旅游的态度进行的,若是从军事和政治上看,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情形。

从这一点看,文安之比朱天赐拥有更多的优势。他去那些名关雄镇的时候,都是从军事政治上考虑的,就是平日里的塘报、地理舆图都是从军事政治考虑和指导的,绝不是抱着什么吃喝拉撒一类的无聊事。

“不,谋大事者,不在一地,不在一城,不在一将,更不在得失,而在天下之广博!”文安之自信满满地说道。

“何解?”

“可听说过天下棋局?”文安之笑着说道。

“略有耳闻。”

“今日重庆当有一对。”文安之说道:“今日以一对,以重庆之一对对对建奴走狗,对奴酋劲旅,对建奴贵族,对建奴天下,对我中华从未有过之局面!我大明能否向死而生,西南能否对搏建奴,能否成就王图霸业以开创我中华前所未有之局面,最后以西南之一隅之地而挽天倾,今日在也!”

这个时候两碗鸡蛋羹端了上来,文安之说了这么多也有一些口渴和饥饿,就用调羹盛了一点鸡蛋羹在青花碗里,朱天赐也有一些饿,同文安之一起吃了起来。十多分钟之后,两个人用手帕擦了擦嘴,文安之率先说道:“若是想要见识一下这天下棋局,请往寒舍。”

“敢不从命。”

两个人很快就到了文安之的房间,房间布置非常清爽,正堂一张文安之的亲笔画,画两侧是一副联子,几个黄花梨的桌椅置于庭前。明堂右侧是书房,走进房中,只看见一排书架,上面放置着四书五经在最显眼处,还有一些宋、元刻本,书架前方乃是一张暗黄色的黄花梨案子立于书架前,非常显眼。

“这是我近些年苦思冥想所得,原本想告知于陛下,今日就让你这个晚生开一来眼罢。”文安之的意思是,你所知道的不是我要说的,我要说的是我呕心沥血得到的不传之法,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朱天赐非常喜欢这种自信的人,因为自信给人的感觉是非常激情澎湃的。同时他也知道,这种天下棋局实际上就是布局争霸,至于说类似于诸葛孔明的隆中对、鲁肃的吴中对的国策,非不世出的宰辅之才不可。

“棋家有金角银边草皮肚的说法。”文安之果然用棋局作为自己的开场白,然后自信地说道:“我自崇祯罢官归田以来,留心国事,多年见闻加上兵车行马之事,也是知道如今这大明天下,也有四边四角,以及草肚皮。”

“这所谓的草肚皮,自然是已经被建奴控制的中原之地罢。不仅仅在崇祯时期天灾人祸,更是被建奴和流寇祸害,百业凋敝,民不聊生。”

“确实如此,然而如今天下快要恢复,中原之地已经有复苏的迹象,不可以不察。”文安之后退一步,腾出自己的双手,在虚空中一点,最终画出一个方格,然后指着上面的四个角说道:“所谓的四角之地,乃是陇西、京城、湖广和四川。”文安之随手神色一紧,在四个角中间一点:“而联通这四角的地方,分别是山西、山东、江南还有汉中!”

山西在甘肃和京城之间,山东在京城和江南之间,湖广在江南和汉中之间,而当下所在的四川,就是在湖广和汉中之间。如果是用现代地图对照,那么一副基本上完整的地图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其中的腹心,就是河南腹心之地,而河南腹心之中的轴心,就在两个地方,一个郑州,一个长安,双星齐拱,共同支撑起河南为天下轴心的局面。”

文安之继续沉声说道:“而加上河南这腹心之地,那么就有九个棋格,每一个格子都有关隘和险峻可守,然则,因为共成华夏一体,所以都有孔道通行,这就是破城之道路!相应的,华夏之内乱,永远在这九处地方,崇祯之局势败坏之由,乃是关中之地彻底失控!”

文安之不愧是支撑南明最后时刻的肱骨之臣,能够像文安之这样把明朝两京十三省如此化繁为简、山川形胜和名关雄镇归纳得如此清楚的,寥寥无几。

朱天赐看心里面非常满意,索性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文安之进行演讲。

“这么划分,重在山川形胜,重在江河湖海!山脉之重重阻隔,却又让孔道可以通行,如井陉关、太行八径、秦巴栈道;而江河之重重在疏通,却在险要之地有大城可以据守,如大河之孟、津;而江河之大城以为据守,诸如重庆、襄阳、武昌、九江,乃至于临清;而除此之外还有渡口,如瓜州、采石之渡,以及淮水之颖口、涡口和泗口。”说完,文安之偷偷看了一眼朱天赐,发现朱天赐还在静静听讲,不由得非常满意,于是继续说下去:“然而,这些都只是重点之一!”

“有山河之险峻,可以据守,可以攻城,更可以凭恃。然则重点则在看通其中的联系和关节!”文安之继续说道:“以山川之险峻,可以秫兵厉马,在纷乱之中立足,在大争之世中积蓄力量;有江河之流通,可以互通有无,向外延伸,借助天势力而介入全局。然而,重一点而不统筹全局,不以四方之地而沟通整个华夏版图,定然是饮恨!如你所说,建奴第二次差点失败的原因就在于此!所以,想要以小谋大,眼光当在小之外,故诚如你所说,一线生机则在建奴手中,而他们绝对也知道,所以有了洪亨九之千里防线,不光光企图以断绝补给来困死我朝,更是想要去掩盖其内部之纷乱!这就是真正的一线生机,向死而生,即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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