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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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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梅姐那张忽明忽晦风雨欲来的脸,沈岁进觉得当务之急:溜之大吉,走为上。

司机老丁为沈校长服务了一辈子,即使沈校长于两年前荣休了,但沈岁进有什么重要的场合需要人送,还是会打个电话请老丁帮忙。

沈岁进登台演出前有个习惯,就是不吃米饭。梅姐下午特地给她剁了牛里脊,搓成丸子,用白水汆烫熟,倒点日式的油醋汁,再烫两片生菜摆在牛肉丸子边上。沈岁进不吃饭,就靠着两片生菜和几颗牛肉丸子垫肚子。

沈岁进弄好妆造,下楼囫囵吃好了晚饭,就在楼下等陆之瑶下楼。

两个姑娘钻进老丁的车里,老丁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沈岁进边上眼生的小姑娘,问道:“这姑娘没见过,小进,是你同学吗?”

沈岁进仰头说:“是我徐阿姨的亲戚,今年考上了京大,暑假来北京玩儿。”

老丁也觉着那小姑娘看着不像北京人,便问:“外地考京大特别不容易吧?小姑娘本事挺大。”

陆之瑶来北京好几天,终于在老丁这找到一份认同感,不由多和老丁闲扯几句:“我之前参加我们省里的一个作文比赛,拿了一等奖,高考加了十分,去年考京大没考上,今年靠着这十分,终于来北京了。”

沈岁进也说:“小陆她妈妈听说是个作家。”

陆之瑶对于母亲的作家身份有点儿嗤之以鼻:“她写的都是不入流的东西,乌七八糟的,到后面越写越疯,没什么出版社敢买她的账。我舅舅舅妈疼她,送她去治疗精神方面的疾病,她不听话,药也不按时吃,一天到晚的关在里头疯写,没日没夜,给她打了安定都没用。她从小心脏方面就有毛病,据说我姥姥怀她的时候,受过惊吓,在娘胎里就落下了心悸的毛病,最后我妈也是因为这个毛病突然没的。”

沈岁进倒是没听徐慧兰说过这一茬,只知道徐慧兰是很欣赏陆之瑶母亲的才华的。说起陆之瑶的母亲何薇,徐慧兰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流醉出神往之情。

陆之瑶从徐慧兰那打听过沈岁进生母的事情,沈岁进的生母也是生病去世的,从这一点来说,她们俩的命运是略有相似之处。但好在舅舅舅妈无子,自己从小就被养在舅舅舅妈身边,陆之瑶很多时候,发自内心地希望自己就是舅舅舅妈的亲生女儿,毕竟他们待自己和亲骨肉一般无二。

车子开进音乐学院,老丁真不愧是为沈校长开了几十年车的老司机,就连音乐学院的演奏厅在哪儿,老丁都熟门熟路。

车子停在演奏厅的长阶梯前,沈岁进和陆之瑶刚一下车,就有几个长腿男生对着他们吹口哨。沈岁进一点也不怵他们的无礼,甚至口哨声比他们吹得还响亮,反向无礼回去,弄得几个路过的男生大跌眼镜。

大美女这是闹哪出啊?惹不起、惹不起。

天差不多黑透了,夏夜的晚风弥漫着一股栀子花的芬芳。音乐学院的暑假比京大晚放两个星期,这会儿校园里还是人头攒动。

今晚学校的音乐厅有演奏会,饶是期末考的攻坚时期,还是有许多学生来捧场。演奏礼堂的大厅挂着薛岑个人写真的巨幅海报,还拉着一条“预祝薛岑同学个人音乐会演出成功”的红横幅。

沈岁进在巨幅海报前的几个花篮里,找到了自己送给薛岑的香水百合,数了数,确实是66朵,祝福演出六六大顺,花店老板确实没坑她。

陆之瑶双手负在身后,双眼盯着巨幅海报上的薛岑,像是仰望海报里的电影明星。

沈岁进准备先带陆之瑶去观众席落座,自己再去后台的化妆间找薛岑。

离演出还有半小时,观众席上已经坐满了大半。

安顿好陆之瑶,沈岁进随手抓了两个过路的学生问化妆间怎么走,到了化妆间,薛岑和她的指导老师还在顺节目单。

薛岑的指导老师,沈岁进认识。沈岁进刚回国那阵,跟着音乐学院的院长学了一年多的钢琴。薛岑现在的指导老师,当年就是院长的得意门生,毕业后不意外的留校任教了,当时还给沈岁进当过一段时间的钢琴陪练。

薛岑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离七点整还剩二十分钟,游一鸣已经被她支出去接沈岁进了,心里还在抱怨:他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沈岁进自己进来了,他没接到人啊?

“姑奶奶,急死我了,你这回怎么这么磨蹭?还以为你放我鸽子了。”

“我不是中场才和你双人奏吗?急什么,怕没我,你镇不住场啊?”

“还和我贫呢,我急的是这个吗?今晚有个人你必须见。”

“谁啊?”

“咱们的老同学呀!”

“你说的是初中还是高中?”

初中、高中,她都和薛岑是同学。

“初中,你熟的那个。”

沈岁进心底隐隐有一个答案,可她一点也不敢去相信。怎么会是那个人呢?如果是他回来了,自己早就能听到风声。

她很早之前就问过爸爸,单叔叔在香港的项目是不是需要很久,沈海森给她的回答是:很久,如果项目遇到瓶颈,没办法短期内解决超导体的新材料问题,现代技术更新迭代太快了,那么这个项目很可能在进行过程中就被废弃,需要进行项目重组。

这两年偶有听到关于单星回的消息,大多数都是单叔叔在国内国际上,又拿了什么物理学的奖。

薛岑的话,轻易拨动了沈岁进的心弦。

不可能会是他……但心里却抑制不住地期待,如果真是他就好了。

不知是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还是这音乐厅的气温确实比外面的高,总之,沈岁进整个人燥热极了。

那份燥热,伴随着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夏夜、炫舞的十指、不停起跳坠落的黑白钢琴键、晕黄而又明亮的舞台灯光、起此彼伏的呼吸与掌声,这些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而那份遥远的思念,却显得让人有些恍惚。

那是个有始无终的故事,让那个沈岁进的青春期,被这个骤然而止的尖锐故事,撞碎了一个角。

那不仅仅是普通的一个角,而是像一篇完整乐章,丢失掉渐入佳境最值得期待的高潮片段。她的青春,成了丢失重要片段的不完整乐章。

直到整场演出结束,沈岁进都没见到薛岑口中的那个人。

而薛岑,正台上台下,接受着无数的鲜花与热捧。

沈岁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去恭喜薛岑,目光却在涌动的人群里扫荡。

薛岑把沈公主这份自以为骄傲的矜持尽收眼底,揽过她的肩头说:“今晚庆功宴,我定了后海新开的一家酒吧。”

沈岁进心不在焉地说:“跑那么远?”

薛岑:“游一鸣挑的,他哥们儿是里面一支驻唱乐队的主唱,算是帮他朋友捧个场。”

沈岁进:“你驾照考出来了吗?”

薛岑:“上个月刚考出来呢,你怎么知道我要开车啊?”

沈岁进指指游一鸣手上的车钥匙:“游一鸣他们家没买车啊,哪来的车钥匙,肯定是你的。”

薛岑:“你眼睛可真尖。”一边说,一边还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闷笑声。

沈岁进知道她那笑声是什么意思,还不是嘲讽她嘴上装作不在意,但眼睛却一直往人群里瞟。

薛岑:“那我们赶紧去后台换衣服吧。不过,你带来的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说的是陆之瑶。

薛岑讨厌死她盯着游一鸣看的眼神了,就跟没见过男的一样。

游一鸣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忧郁气质,第一眼看到他的人,很难不被他那份独有的清冷贵公子气息吸引。薛岑爱死他身上这份忧郁,也恨死这份忧郁了。

这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像薛岑那样心疼游一鸣的过去,就连游一鸣的生母胡锦绣都做不到。她的软弱无能,只会让她在无赖的丈夫和优秀的儿子中间,不断被牵制拉扯,做不出任何英明的决断。

薛岑不一样,她像一束光照进了游一鸣的生命,她用自己最直白的热情和勇敢,竭尽全力去填充游一鸣心里的裂缝。

忧郁少年的终结者,是明媚少女。

沈岁进觉察到陆之瑶的眼睛,一直肆无忌惮地锁在游一鸣的脸上,人是她带来的,颇有些自己来砸场的尴尬,压低声音在薛岑耳边说:“是我徐阿姨的亲戚,没听过音乐会,跟着我来开开眼。”

薛岑问:“那一会去酒吧也带她?”

沈岁进:“她不认识路,也没法一个人回家啊?”

薛岑耸耸肩:“我不介意绕一圈路,先把她送回去。”

沈岁进噗嗤笑了出来:“放心吧,你家游一鸣老实着呢,谁都拐不走。”

薛岑被她这么一说,脾气上来了,觉得一个外地来的丫头片子,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作法呢?去就去,谁怕谁啊!

然而沈岁进做梦也没想到,今晚带陆之瑶去酒吧的这个错误决定,不是让薛岑气到吐血,而是让她自己,被陆之瑶一直在自己面前抢戏,而怄到快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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