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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番外6:景乐十年(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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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不断往前延伸,他在梦里越来越年轻。

年轻到只有二十二岁,那时十九岁的燕熙刚登基,改元景乐,他在大年初一,新帝的苦苦挽留里,自请外放西境平川任巡抚。

“凌寒,不要走好不好?”梦里的景乐帝哭得满脸是泪,“这宫里头太冷,我害怕。”

“你已经是皇帝了。”梦里的梅凌寒露出不悦的神情,“要自称朕,要以江山社稷为重,不能任性妄为。”

“可是我……朕害怕啊。”景乐帝慌张地望向四周,拉住梅凌寒的衣袖,神色不安地说,“皇兄们都死在宫里头,独独剩下个六哥,前几日他还自请出宫建府了。朕害怕,夜里睡不着,你留在靖都,夜里进宫陪朕睡好不好?”

“陛下!”梅凌寒以为对方又想着要蛊惑他,那次在古怪的酒力之下,混乱的一夜仍是他日日自省的罪过,他努力忘记,却又总是在夜里记起,甚至只要离景乐帝近一些,就会生出不该有了反应,这让他苦闷又挫败。他知道那酒必定不是景乐帝的手笔,景乐帝心思纯善,做不出那般自贱龌龊之事。

此刻一听景乐帝要留宿他,他一下心跳加快,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一下涨红了脸,怒其不争地说,“陛下已是国君,将要立后选妃,繁衍子嗣,以定国本。龙床之侧,怎可有臣子酣睡?!陛下,您该大婚了。”

“你——”景乐帝被训得先是一愣,若在以前,他大约就要开始认错并保证要改,但这次他实在太委屈了,攥着梅凌寒的衣袖不肯松手,眼中强忍着泪,大着胆子质问,“你从前说我只要登基了,便都许我。如今,我登基了,你又说要我大婚生子。你竟是……竟是一直哄骗我吗?”

梅凌寒被那双极力忍泪的眸子看得心乱如麻,他知道此时只要哄一哄就能把人安抚住;就算这次景乐帝的怨气极大,他最多只要抱一抱,景乐帝也会立即破涕为笑。

梅凌寒心头已然松动,可是转念又想景乐帝身子不好,立国本乃至是当务之急,早日有了子嗣,景乐帝也能早日轻了担子。

他还是狠了狠心,坚决地把衣袖抽走说:“陛下,不要意气用事。身为国君,当以国事为先,如今充实后宫,繁衍子嗣乃是国之大事,望陛下晓得轻重缓急。”

“我不可能和女子生子的。”景乐帝痛苦地滑下泪来,“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我只能跟你有夫妻之实,我不可能跟别的女人生孩子的。我一直听你的话,以为当了皇帝就可以护着你,再没人可以阻拦我们在一起。如今回头看,我全心全意所为,皆是一厢情愿的笑话。”

梅凌寒看到那成串的泪珠只觉刺眼,他想说“帝王有泪不轻弹”,可景乐帝的眼眶那么红,眸波里盛的满满委屈,他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心中一阵巨痛,几乎快要按捺不住把人抱紧哄一哄的冲动。

那边景乐帝看到他的犹豫,心中更加灰败。

他只是痴心,并非蠢笨,时至今日,怎会看不懂一切梅凌寒所为,皆是权宜之计。牵他、吻他都是为了哄他听话,甚至仅有的一次颠鸾倒凤,只是因着被奸人用了□□,才混乱而为,梅凌寒根本不喜欢他!

景乐帝苦恋梅凌霜,却从来得不到回应,生子是他的底线,梅凌寒触及此线,这叫他心灰意冷,再无指望。

景乐帝一时悲愤起来,只觉生无可恋,指着梅凌寒说:“你竟然要我和别的女人生子!梅凌寒,朕是皇帝!朕想要宠幸谁,朕难道还做不了主吗?没有亲生子嗣又如何?朕大可以过继一个!选谁当太子,朕都是皇帝!谁继位了,朕活着是太上皇,死了也是大行皇帝!我事事委屈求全,忍耐到今日,倘若连这点决断都无权,这皇帝不当也罢!”

梅凌寒原已软下心肠,正要哄人,一听景乐帝竟然视这多少人流血送他上的帝位如同草芥,一时怒从心来,伸出去要拉人的手又袖起来,板脸冷眸道:“陛下的子嗣无论过继还是生子,终归是陛下之事。凌寒劝不得,更做不了主。陛下若当真想做困于私情的皇帝,旁人也奈何不了陛下。”

景乐帝本就怕极了梅凌寒,好不容易攒起的气势,如同那强弩之末,很快便见底了。

他见梅凌寒不为所动,心中又是苦痛又是不知所措。可他到底知道话已至此,若再不说明白,便是再难开口。

景乐宙梗着满是泪的脸,强提气问:“梅凌寒,朕现在就命令你,不许外放,留在靖都陪朕。你不肯住在宫里也罢,你不愿日日进宫亦可,你只要在靖都,让我想见你时能见到,就可以。你在京中一样能升迁,一样能施展抱负。不走,行不行?”

梅筠看景乐帝哭得肝肠寸断,字字句句皆是诉衷肠,他铁打的心也要软了。

可末尾听到景乐帝竟然还是要留他在京城,他失望至极望着这个九五至尊,只觉心中凉透,痛心疾首地道:“陛下金尊玉贵,安处深宫,哪知边疆之难?先是北原不安,踏雪军军费难支,抵抗莽戎捉襟见肘,稍有不慎,便有破边之险。再是西境屡遭侵犯,姜西军一盘散沙,无力抵抗。大靖危如累卵,朝野上下忧心忡忡。”

梅筠愈发肃声,字句如同掷面:“摄政王为此联合四姓,倾力救济西境。可四姓毕竟不是皇姓,我若不去西境盯着,陛下安可稳坐奉天殿?!”

景乐帝被劈头盖脸的质问砸懵了。他自小被梅筠管教,本就极是怕梅筠,此时见梅筠冷脸怒目,霎时愣在当场,硬生生止住了泪。

可是,他又不甘放梅凌寒离去,他放低了声音,几乎是求着说:“可是这深宫太可怕了,我近来愈发觉得处处都是‘鬼’,这宫中人人皆是蝇营狗苟,我不信他们。我怕,我怕……”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说这宫中,便是全大靖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有甚害怕的?”梅筠见他如此不争,失望透顶地说,“凌寒乃一阶臣子,凌寒头顶有君臣父子纲常,胸中有礼义廉耻,恕臣不敢任性妄为。臣这就走了。”

梅凌寒这一走,便是一年,再没回京。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失望,是争吵,是负气,是永别。

不欢而散。

这一年里景乐帝写信,先是威逼命令,再是苦苦哀求,再是信函渐少,到了下半年竟是一封信也没再来过。

梅凌寒打听过京里的消息,听说摄政王主持选妃,因着景乐帝实在不肯封后,后位空悬。

已有新欢,旧爱搁置。梅凌寒沉默良久,苦笑一声,庆幸又自嘲地想:景乐帝终于收心安定了,难怪不再给他写信。

梅凌寒不知道的是其实景乐帝天天都给他写信,只是递出去的信,全都被人暗中截了。

景乐帝也不知道,梅凌寒有给他写请安折子,也被燕桢压住。

他们之间门,早就被人断了书信。

入秋后,西境骤然转寒,景乐元年这里的风雪出奇的大,梅凌寒在平川郡的夜寒中,曾有数次夜里无法入眠,起身写了给景乐帝的私信,第二日醒来又把私信收进匣中,改写公事公办的请安折子。

(这章有点虐,送约约1700字在作话,请接着看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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