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在这个吻上,绵长的呼吸间都是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叶姝感觉自己都快有些站不住了,腿发软要往地上倒,被周怀逸的手臂揽住了。
夏末秋初的校服外套都比较薄,所以叶姝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勒在腰间的手臂,隔着校服的衣料,还有他胳膊上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
一吻终了,周怀逸抵着叶姝的额头,纤长浓密的睫毛低垂,呼吸声十分地不平稳。
过了好一会,他的呼吸才平复下来,低下头把脸埋进了叶姝的肩窝,不让她看自己发烫的脸。
虽然以他小麦色的皮肤,脸红其实也看不出来什么,但周怀逸就是不想让叶姝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瓮声瓮气地问道:“不准笑我。”
“我没有笑你呀,不过你不送我到门口吗?”叶姝像是给狗狗顺毛似的,一下一下轻轻地摸过周怀逸短短的头发。
感受着女孩微凉的指尖触碰过自己的头皮,周怀逸刷地一下直起身站好了,把她往她家门口的方向推了推,“快回去吧,晚了你爸妈会担心。”
未曾想女孩扯住了自己的外套衣摆,神情认真地问自己:“为什么不送我到门口啊?”
周怀逸不自在地别开了目光,不敢正视她。
“要是被你爸妈看到不太好。”
回应他这句话的,是女孩悦耳动的笑声。
叶姝转过身,迈着轻快地步子往家门口走,回过头的时候看到周怀逸信守承诺地站在路灯下,披着暖黄色的灯光,用柔和的眸光目送着自己到家。
一直到叶姝打开家门进去了,周怀逸才转身离去,往送叶姝回家这条路全然相反的方向走。
周怀逸刚关上门换好了居家拖鞋,就看到自家老妈的身影正在厨房里忙着给他煮夜宵,随口喊了一句。
“妈!我回来了!”
周妈妈还在忙着拌粉,听到自己儿子精力充沛的嗓音,忙拿着锅铲就走出了厨房,铲子上还粘着酱油。
她习惯性地看了看客厅的电子钟。
十点半了,周家住的小区离学校近,往日这孩子十点出头就到家了,怎么今天晚了那么多。
转身回到厨房的周妈妈顺口就问了句:“咋今天晚自习回来的那么晚啊?”
隔着厨房的磨砂玻璃门,周怀逸的神情有些微妙,顿了顿才不太自然地回道:“今天下晚自习,教练拉我开了个短会,说了些下周市级篮球赛的事情。”
周妈妈倒也没有多想,关了煤气灶的火,把锅里的拌粉一股脑地倒进了瓷盘子里,然后端着一碗紫菜蛋花汤和拌粉出来放在了饭桌上。
顺便打开水龙冲了下手,周琼往阳台方向呼唤着周怀逸,“怀逸?快来吃夜宵了。”
把从篮球场换下来的衣服放进了洗衣机里,周怀逸才坐到饭桌前。
他看了眼正在解围裙带子的周妈妈,低头嗦了口喷香滚烫的拌粉,像往常一样问道:“妈,今晚夜宵店生意怎么样?”
周琼把解下来的围裙挂好,“挺好的啊!”
今天做夜宵的时间比平时晚了点,看来今晚夜宵店的生意确实不错。
想起了一些事情,周怀逸看着盘里色泽诱人的拌粉,顿时有些食不知味了。
每次他跟周妈妈说可以提前下了晚自习去店里帮忙,周妈妈都不让。
周怀逸抬眸就看到了背过身去发间却隐约看见白发的周琼,垂下眸子,拿筷子戳了戳拌粉的酱料,觉得眼眶有些发涩。
他从小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单亲家庭。
他爹不是个好东西,早些年赌博把家产输了个干净也就算了,还出轨,出轨的丑事被妈发现后还家暴。
所幸周琼向来是个坚强的人,在遭遇了第一次的殴打后就果断报了警,叫来他舅舅逼着那个垃圾爹同意离婚,周琼直接把两个儿子的抚养权都争取到了自己名下,堪称人间清醒。
好强不服输的周琼用仅存的积蓄搞了个夜宵烧烤小推车,一点一点买下了套房子,然后再开了家夜宵店,日子在前几年也好过了不少。
周怀逸回过神把盘里的粉给吃完了,拿起汤勺喝汤时,看着汤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又有些发楞了。
脑海里回忆起刚刚和女孩亲吻的感觉来。
她的唇温暖轻柔,亲起来的时候就像是碰上了一片云,轻飘飘的让人有些发晕。
收拾好灶台的周妈妈刚擦干手就看到自家儿子坐在桌前发呆,勺子斜了都没发现,里头舀起来的紫菜蛋花都快要流回碗里了。
周怀逸五官随周琼,是那种明媚精致的,生下了他的周琼虽然有些年纪了,但也是风韵犹存。
知子莫若母,看到自家儿子发呆发成这样,周琼还有啥猜不到的,凑过去笑眯眯地问他,“乖儿子,有喜欢的小姑娘啦?”
陡然被自己老妈这么一下的周怀逸回过神来,险些往后仰去摔倒,慌乱地稳住了身形,他忙否认道:“妈!你胡说啥?!”
话是这么说,少年的耳朵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周琼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把擦手的帕子挂好,“哟,我胡说啊,你自己瞅瞅你那耳朵,妈还不清楚你,你从小一不好意思啊一撒谎,这耳朵就像被烫熟了似的。”
不过周琼倒是没打算干涉自家儿子恋爱多少。
年轻人嘛,高中的时候这些小年轻有喜欢的人太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该记得的规矩还是不能忘。
周琼隔着餐桌站定,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问他:“记不记得妈教过你什么?”
“妈——”
周怀逸放下了汤勺,哀嚎了一声,把脸藏进了手臂里,传出来的少年嗓音闷闷的。
“我记得!三不原则!不可以影响人家女孩子学习成绩;不可以约她在外面过夜,因为她可以不懂事,我们家不能;不可以欺负人家,辜负了人家。”
埋在臂弯的少年蹭了蹭自己的脑袋,“我都记着呢!”
周妈妈瞧着他这副情窦初开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走过去拍了他脑袋一下,“你这臭小子,记得还挺牢。”
周琼端走了周怀逸手边空了的盘子,放进了洗碗池里。
周怀逸搅了搅碗里的紫菜,想起今晚看到的那座小洋楼,不由得轻声问了下自己的母亲,“妈,翔飞街区的独立栋房子应该都挺贵的吧?”
厨房里,周琼抓起铁丝圈刷碗的动作顿了顿,“那肯定贵啊,那边的房价都高得吓人。”
周怀逸哦了一声,睫毛遮掩下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他端起了汤碗,把紫菜蛋花汤一饮而尽,把碗送进了厨房。
他把周妈妈挤开了,动作利索地刷碗,一边还问道:“妈,我哥啥时候下山回家啊?”
周琼正在阳台晾晒衣服,闻言扬声回他,“应该就这几天了,今年高三了,你哥应该也差不多该回学校上学了。”
“哥他还要高考啊?他不是早就被玄云观给收去当弟子结善缘了吗?”周怀逸顺手把碗摞好。
周琼没好气地说道:“当道士师父就不用学文化了啊?到时候连道观的书籍都看不懂,文盲一个!”
文盲两个字一说出来,母子俩人都笑了起来。
而此刻,周妈妈口中的文盲纪寒羽,正茫然地站在山脚下,身后是重叠交错的墨色树影,在如水的月光下,像是素白宣纸上泼墨而成的水墨画。
在云层萦绕的山顶间,就坐落着一座外观古老的道观,虽然装潢有些许老旧了,但仍在周边萦绕着清正之气,不是能听到观中弟子悠悠的读书声。
路痴重度患者的纪寒羽眉头微蹙,打开了手机里的缺德地图,顺着上面的指示路线,如履平地一般,身轻如燕地走过了一座接着一座的坟头。
这个导航软件分析出来的下山路线,为什么如此奇怪,竟然要他踩着人家的坟头下山。
实在是令人费解。
纪寒羽踩过坟头后,还得停下来对着坟墓端端正正地一拜,以表对死者的尊重和歉意。
在踏过第十五座坟头后,第十六座坟里头住着的小姑娘终于看不下去了,眼看着纪寒羽穿着藏青色布鞋的脚就要踩过自家房顶,她现身了。
才十岁就因病早逝的小女孩,身上还穿着父母烧给她的粉色连衣裙,俏生生地坐在坟墓上,头发还别着水晶发卡。
“喂!那个道长哥哥!”肖梓晴喊住了正要一跃而起,踩着自己脑袋过去的纪寒羽。
如若是旁人,在这深山老林大半夜的听到这种小女孩稚嫩的嗓音,只怕是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