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母早等在府门外盼着儿子,马车一到,范进跳下车来,与范母见过,扶着进了府。
家中人口不多,范进母子又是和气的主家,几个仆人俱来见过,说说家中这几月的事。
到晚膳时,范进母子在里面,佟汉佟枝裘婶几人在廊下,诸人吃了餐热闹饭食,又得了范进从府城带回来的特产小食等物,各个喜不自胜。
翌日,范进大早起身,往城郊四处看看,选了地方,再坐马车进城,往周记茶馆去。
临近茶水铺子,范进听得众人低声交谈,也不进茶馆,而是往人堆里凑。
吃杯粗茶,范进大抵听全了,张师陆废了。
这所谓的废了,可不是死了。
腰部以下大腿往上,血肉模糊的抬进张府,跟着的随从没一个活着回来。
“实在是惨喲!”
“哼!那是他们张家的报应!”
“可不是,在南海县威风多少年,今朝碰上硬茬儿,活该他断子绝孙!”
一方小矮桌坐下几个老少不一的汉子,无一例外,对张家发生的事莫不是骂的,要么就阴阳一番,倒是愤慨了。
范进拍了拍略褶皱的袍角,丢下茶水钱,施施然往茶馆去,范安跟在他边上,怀里抱着匣子,倒是比范进这个正主儿还高兴。
周老板许多时日不见范进,听到范进来了,忙丢下手头伙计出来见人。
“范相公!恭喜啊!小三元的大才子来我这茶馆,周某蓬荜生辉!今日你要多坐会儿,咱们好好说说话。”周老板一面拉着范进往雅间去,立时打发小二把店里的茶果点心摆上。
范进道:“惭愧,不过运气好罢了,当不得周老板这话。”
周老板摆手,二人来到一间宽畅明亮的雅间,两侧坐下。
不待对方说话,范进先让范安把匣子拿来,笑道:“我在府城待得久,不曾及时给你手稿,这一来就给你带来了。”
周老板笑意更深几分,同样招手拿过随从手上匣子,笑眯眯道:“周某就喜欢范相公爽快,这是之前的润笔,你点算一下可够?”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范进轻点后,奇道:“周老板可算错了,怎的多了二十贯?”
周老板意味深长笑笑,把在场几人打发出去,雅间只剩下他与范进二人。
“范相公不必多虑,这是周某要给的。”
“这是为何?”范进可不认为对方开慈善,好端端白给他二十贯,好歹问个明白。
须臾间,范进已经想到缘由,本要推回去的手,也就停下。
“不瞒范相公,你不在这些时日,我这茶馆蒸蒸日上,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得亏你帮忙。”
这倒是,范进刚才进门时,一眼看大堂座无虚席,台上说书人唾沫横飞,台下看得叫好,他上楼时甚至还听到有外地口音的。
“以前这等好事我是不敢想,现在不同了,”周老板凑到范进跟前,低声道:“这还只是其一,另外,他张家吃瘪,我高兴!几个钱罢了,你买笔墨也好。”
范进懂了,张师陆这遭事,可算没白挨,让他多得两分好处。
范进暗道他还真就希望周老板多多高兴,这人逢喜事精神爽,一高兴就花钱,任性呐。
范进道谢收了银子,给周老板手稿,交易两清。
周老板笑道:“范相公,往后有新的本子,千万千万要念着咱们老交情可好?”他老人家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个,以前也说过,今日再提,就是怕范进找别家做生意。
范进道:“这是自然,我也怕麻烦,若是周老板给的价格合适,倒是希望长久合作的。”
两人一拍即合,如此便说定了。
回到家,还不曾过午,范进准备到糖坊看看,却迎来一位贵客。
范府几里外,一队县衙皂吏抬着轿子行来,轿子里头的林县尊很是激动,今早处置完公务,就忙不迭来找范进。
范进听闻,匆忙换身衣裳再出门接人。
“见过县尊。”
林县尊赶紧将范进扶起,越看越得意,这可是他们南海县几十年来头一个小三元的秀才,他可大大长脸了!年底部上评优,少不得他能得上头青眼,这不,急着就来看范进。
不是他多想,若是范进能再得个□□,林县尊觉着这辈子的脸面都有了!
“县尊大人请,”范进将人请进门,分宾主坐下,道:“劳烦县尊日理万机,本该是我到府上请安的。”
林县尊摆手笑道:“莫说这个,你今岁科考很是得用,本官等不及,要来见你一见,也有事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