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盛世召二人从晋家村回到京城时已近转钟。
因为明天就是农历十五,所以今晚的月亮已几近满月。月光将整个巷子裹上了一层银色,如荡漾的湖水,分外温柔。
刚一下车,远远就听见从北十户中传来的喧哗声,有程叔和六婶的笑声,还有费延初和施松雪等一众人攀谈的声音。
“好像施家庄的李江水师兄也来了。”陆惊鸿闻声判断道。
李江水是施浮生的外甥。李家虽不属玄门四家,但作为施家的旁系,在耳濡墨染之下也算小有所成。
且大佛就拜在李江水门下。
两人边说边牵着手在月光下漫步,谁也不急着回去,好似生怕浪费了今晚的美景,很是默契。
因为盛世召知道,他的小师父喜静,太热闹的场景反而不大喜欢。
可院子里的谈话声还是传了出来。
李江水笑着说:“这次多亏了盛世召,才使得我们施家这45件宝贝失而复得,又解决了这次衰老症的幕后黑手。如果盛音河老前辈在天有灵,看见他的孙子这么有能耐,一定会深感欣慰啊!”
“那是!”程叔扬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豪地卖弄:“我们世召可是傩师一脉的开山鼻祖转世。厉害着呢!”
听到这里,盛世召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低下头时,忽觉鼻梁处被陆惊鸿的食指轻轻刮了一下。
陆惊鸿的眼底满是欣慰与爱意,笑着嘘声道:“听见没,都在夸你呢。”
盛世召笑着回:“那你觉得我厉害不?”
“嗯,”陆惊鸿故作姿态地点了点头:“确实很厉害。”
“是吗?”盛世召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哪方面厉害?”
陆惊鸿一愣,听出了其中一语双关的深意,脸微微一红,抬起脚佯装踢了下盛世召,“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就在这时,六婶的声音又响起:“我们家先生也功不可没啊。如果没有我们先生的调教,世召也不会觉醒啊。”
盛世召的笑意更深,一把将自己的小师父搂入怀中,在他耳边说:“听见没,也有人夸你呢,我的小师父。”
陆惊鸿横了他一眼,随后颔首一笑。
院内响起一片哄笑,随后又听施松雪说:“各位,我有一个想法。现在世召也成年了,前世又是咱们的师祖,我想把玄门四家掌门一位让给世召。”
话毕,院里安静了下来。
众人皆知,施松雪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说出口的话自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盛世召和陆惊鸿也颇感诧异,彼此对视一眼。
施松雪又说:“鄙人能力有限,实在愧对家父和四家的列祖列宗。既没能守护住施家传下来的宝贝,也没能力调查出衰老症的幕后黑手,实在不适合继续担任掌门职。我本想将掌门让给惊鸿,但惊鸿性子喜静,想必也不会答应。江水,你说呢?”
李江水沉声道:“这是玄门四家的大事,我一个外姓不好开口。但自古英雄出少年,盛世召德才兼备,我认为他有担任掌门资格。延初,你觉得呢?”
被点到名的费延初沉寂了几秒后,才听他沉声答:“我自然没什么意见,不过这件事也不能赶鸭子上架,还得问盛世召自己的意见才行啊。”
“嗯!”程叔接话道:“论才华和德行,我认为世召没有任何问题,这一点我可以担保,不过确实得先征得他的同意。”
听到这里,陆惊鸿偏过头去,静静地观察着盛世召脸上的表情。
月光柔和,洒在盛世召的脸上,将他的下颌线勾勒地更加锋锐。
或许是每天都呆在一起的原因,不知何时,眼前的人已从三年前的青葱少年蜕变成了一个扛得起大任的男人。
虽然还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从前澄澈的双眼中早已沉淀出了几分成熟。
也不知从何时起,在和世召相处的过程中,自己从照顾人的一方逐渐变成了被照顾的一方。
想到这里,陆惊鸿欣慰一笑,嘘声问:“你怎么想?”
盛世召坦然一笑,随后勾了勾唇,不答反问:“那你想当掌门夫人吗?”
陆惊鸿又是一脚,却被盛世召轻巧地躲过。
两人你追我赶地嬉笑着跑到院前,最后推开了院里的大门。
李江水见盛世召怀里抱着七星灯,顿时喜上眉梢,大步上前搂住盛世召的肩膀,朗声笑道:“没想到啊,世召连七星灯都召回来了。”
众人皆是一片唏嘘,唯独费延初难掩自己的脸色,简直比天上的月亮还惨白。
大家又争相吹捧了一番盛世召,随后李江水提议,明天中午要在施家庄大办一场,宴请各位去密云谷的施家庄里做客,好好庆祝一番。
等众人皆散去之后,费延初静坐在东边耳房里的书桌前,眼底的寒意似要结起了一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