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此前多么亲近,一旦下火车,双方都会被埋入人海,失去踪迹,甚至……今生都不会再相见。他于她,不过过客一场。
“哎哟喂,今儿我舅舅办啥啥牢靠!”秦乐欢喜叫起来,拿着手机跟时棉分享:“你看。”
时棉好奇凑过去看:舅舅的大宝贝,舅舅最近有点急事不能陪你过年了。不过我托人搞到两张许嵩的演唱会门票,算是补偿。还真跟你说的一样,千金难求,我外甥女眼光果然独到!
“我就之前跟他提了一嘴,没想到他就记住了。”
“嗯,你舅舅他很疼你,是个好舅舅。”时棉由衷道。
秦乐摆摆手,凡尔赛式吐槽:“害,他也就剩这么个优点了。”
时棉笑意露出点点伤感。即便一无是处,但最起码这亲人还在,还可以陪在自己身边。要是哥哥没有出意外,该多好,他也可以陪她去看演唱会,陪她去云南,还会在吴戈欺负她时为她撑腰……
四人出去好久,林东三人先回来,又过很久贺城才回来。身上烟味大的很,隔着老远都呛得慌,写满阅历的脸上表情凝重。
“大哥,先吃饭吧。”林东将干粮收拾出来,还是馒头咸菜,有几根手指粗细的双汇香肠,斑驳掉漆的黑色保温杯敞着口,热气腾腾。
“你们先吃。”
他将早起那个巴掌大的本子又从背包抽出来,坐到车厢过道窗前的椅子上写写画画。全程黑着脸没看时棉一眼,更别提痞笑调侃,像是完完全全换了一个人。
外面天已大黑,车厢里黄光摇曳。
他神情倒映在车窗玻璃上,是而皱眉,时而沉吟,专注又认真。原来对面坐着一个妇女,估计被烟味熏得受不了,故意捂着嘴走开,满眼的轻蔑与厌恶。不过,男人压根没注意到她。
时棉俩觉察到气氛不对,没再多说话,早早吃几口晚饭,洗漱上床。
秦乐发来微信:刚碰到烫伤我的那人,我跟他道谢,但那人对小番茄的事并不知情。
时棉讶异:不是他吗?
秦乐也纳闷:那还能有谁?
时棉匪夷所思,翻身,枕着胳膊脸冲外,发现那两颗小番茄还好端端地躺在男人枕边。
思绪瞟向过道,宽厚硬挺的背依旧在那写写算算,聚精会神,看上去不像是农民工,倒像是个文化人。加之他那番言之凿凿的法律陈词……
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又为何事前往云南,令他如临大敌一般?
她忽然觉得,和他的出行缘由相比,她的事似乎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虽然心口时不时泛酸。
果然出行是治疗悲伤的灵丹妙药,因为它会让我们知晓这世间不止有悲伤,这世间还有许多不畏悲伤不断前行的人。
有了耳塞,时棉睡得比前一天早。
不知几点,忽然被一阵霹雳桄榔的响动惊醒,动静挺大。轻抚着突突跳的胸口,摘掉耳塞,她伸出脖子又屏息听了听,声音像是从洗手间那边传过来。
难道有人上厕所时摔倒了?
就在这时,几道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们这个卧铺单元,她心脏不由缩紧——
怎么回事?!
难道是白天那伙小偷又回来报复了?
她下意识去摸手机,之前设过快速报警键,食指颤抖着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