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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八个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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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身体会比大脑更早一步做出反应,几乎是在毒蛇跃起的一刹那,宋鼎鼎便像是弹簧一样弹起了三尺高。

她人在空中跳,魂在后面追,身体每一个毛孔都写着‘离我远点’四个字。

不害怕蛇虫鼠蚁的人,完全不能体会到这种从心底向四肢蔓延开的毛骨悚然。

即使她已经跳的足够高,也没有毒蛇反应速度快,电光石火间,裴名抬手揪住蛇尾,蛇被拽得一偏,毒牙咬住宋鼎鼎锁骨下两寸。

绿蛇淬毒的尖牙刺入皮肤的瞬间,她只想撕声尖叫,以发泄此刻的恐惧和惊吓。

但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发生任何声音,不然引来城堡内就餐的野兽,就会拖累大家。

刺痛和麻木接憧而至,宋鼎鼎眼中含泪,表情略显狰狞,直直倒在玫瑰花丛里。

裴名攥住毒蛇七寸,从储物戒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手起刀落,斩下蛇头。

公主见他斩蛇的动作熟稔,惊奇道:“勇敢的小姐,你用生锈的短剑杀死了毒蛇,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不远处走来的黎画,听到这话,看向裴名手中沾着蛇血的匕首。

无臧道君手里的金铜色匕首,可不是普通的双刃短剑。它名为慈悲,呈弯月镰刀状,双刃两侧的锈迹并非是生锈,而是杀人时溅上的血,经过时间沉淀浸进了刀纹中。

原本这种双刃短剑在三陆九洲并不常见,因为它短小锋利,只适合贴身防卫,或近战暗杀,并不适用于日常修炼。

传闻无臧道君当年一人屠十城魔修时,用的便是这把慈悲,三陆九洲将他奉为杀神,连带他手中的慈悲也成了杀人兵器中的爆款。

旁人都以为无臧道君手里拿着生锈的复制品,却不知这布满血锈的短刀才是慈悲本尊。

花丛中一声低不可闻的闷哼,唤回了黎画的思绪,他的视线落在宋鼎鼎染着鲜血的衣襟前:“怎么样,还有知觉吗?”

她摇了摇头:“麻了。”

起初被蛇牙咬过的地方,还隐隐有些刺痛,不过眨眼之间,伤口已是麻痹到像是打了麻醉针,连疼痛感都被吞没了。

没有疼痛感,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宋鼎鼎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裴名受伤的手臂。

果然只要他一受伤,她就心脏疼到爆炸,早知道要承受双倍痛苦,还不如两口都咬在她身上。

宋鼎鼎挣扎着爬起身,掀起裴名的衣袖,露出他手臂上渗血的毒蛇牙印。

她皱了皱眉。

公主说,需要把毒蛇血吸出来。

言情文里经常出现这样狗血的桥段,但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非得吸出毒血,难道用挤的不行吗?

要是男女主有个口腔溃疡,或者一不小心把沾着毒血的口水咽了,那等吸完毒血,差不多也就可以白布一盖,开席上菜了。

机械音在耳边突兀响起:“根据古早文第一百三十八条书中法则规定,男女主昏迷时喂药,一定要以唇哺之,对嘴喂完药汤。”

“男女主被毒蛇咬伤,绝对不能挤出毒血,吸出毒血方为正道。请宿主遵守书中法则,并尽快为裴名清理伤口。”

宋鼎鼎:“……”

见他伤口大面积泛青,她叹了一口气,掌心圈住手臂受伤处,垂头覆上毒蛇牙印。

铁锈味充斥口腔,污血染得她唇角殷红,裴名看着她脸颊上的泪痕,微微失神。

害怕成这样,还想着给他清理伤口吗?

她装得这般深情。

差一点,又将他骗过了。

世人皆以为,他手中慈悲是上古神器,其实不然。

慈悲是宋鼎鼎给他的。

他生在世外桃源,从未见过外人,据说他父亲是天族皇子,母亲是尊贵的龙族公主。

父亲很少与他见面,他由母亲抚养长大,母亲待他很好,教他明辨是非、识文断字,教他礼乐射御书数,将他教养得正气凛然。

十三岁时,他遇见了宋鼎鼎,她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她不爱喝茶,不喜欢吃甜糕,也不喜欢琴棋书画,她说她叫宋鼎鼎,鼎鼎有名的鼎鼎。

宋鼎鼎邀他傍晚见面去游湖,她让他一定要来,但她自己却爽约了,他从傍晚等到天亮,也没等到她的身影。

他天明之前,回了府邸,而后从母亲房前经过时,无意间听到了父亲和母亲的谈话。

父亲说,要尽快剜掉小杂种的心脏,裴渊快不行了。

母亲说,小杂种才十三岁,他娘亲是魔域公主,他血脉里也带着魔性,还得再养三五年,不然会与渊儿的身体相斥。

这是他第一次从优雅高贵的母亲嘴里,听到如此肮脏不堪的词汇,而且是用来形容他的。

原来他是小杂种,他是父亲无奈之下,与魔域公主达成协议,诞生下来用来救裴名的心脏容器。

没错,他是一个容器。

他愤怒的撞开了门,想要与父亲争吵,想要质问母亲为什么这样对他。

但当他们发现他听到真相后,只是冷静的打断了他的手骨和腿骨,而后给他颈间和手脚戴上镣铐,像狗一样拴在不见光的地窖里。

想活着,他就得趴在地上摇尾乞求,换取一点可怜的食物,再没有一丝尊严。

在他被囚地窖的第三年,失踪的宋鼎鼎,重新闯进了他的生活。

她经常趁夜溜进地窖,将隔三差五就要被打断长歪的腿骨接正,还给他煎药熬汤,对他无微不至。

她送给他一把双刃短剑,她给这把短剑起名叫慈悲,因为她说相信长大后的他,肯定会成为万人敬仰的救世主。

她手绘出世外桃源的地图,说宋家宴请他父母参加中秋宴,待他们明日去赴宴,她就会救他走,让他恢复自由身。

她还说,裴名,以后我会保护好你。

他相信了她的话,等啊等。

等到日沉西山,等到中秋月圆,可她没有来。

她像是那日邀他游湖一般,给他满心期待,再亲手将他推入深渊。

后来,他被送去医修宋家剜心的前一夜,他挣开铁链匍匐到她脚下,他拿着她送的慈悲,质问她为什么不守约定,带着最后的期望祈求她带他离开。

但她没有,她冷眼看着他,然后喊来了她的族人。

他们拿走了他的慈悲,用慈悲剖开了他的胸腔。他这才知道,原来弯月镰刀状的慈悲,是宋家剜心脏的手术刀。

“裴小姐……”宋鼎鼎脸色苍白,擦了擦唇上的鲜血:“现在有知觉了吗?”

裴名低垂着眼,像是没有听到。

她的手抖如糠筛,被毒蛇咬伤的周围已经完全没了知觉,麻痹感从胸口朝着四肢蔓延,像是个巨大的黑洞,逐渐将她吞噬。

黎画察觉到她的异样,皱了皱眉:“这里交给我,你先去庄园里的酒窖处理伤口。”

野兽还在城堡内用晚餐,他们还有片刻的时间,只要她尽快处理好自己的伤口,剩下的交给他们搞定就可以了。

宋鼎鼎再次确定过裴名的伤口处,挤出来的血液是鲜红色,这才跌跌撞撞朝着酒窖的方向跑去。

酒窖就在玫瑰花园的地下,她轻轻推开窖门,看着茶灰色实木螺旋梯,眼前止不住一阵眩晕,脚步虚晃着往下走去。

走出去没两步,她一脚踏空,整个人失去平衡,不受控制的向前栽去。

宋鼎鼎想要护住脑袋,麻木的手臂却不听使唤,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成脑震荡的时候,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掌,紧紧攥住了她的臂弯。

她模糊的视线里,隐约出现了熟悉的面容。

“裴小姐……”她低喃着。

裴名没说话,他将她打横抱起,带进了酒窖里。

酒窖内贴着大理石砖,红葡萄酒整齐摆放在精致的实木酒架上,琳琅满目的珠宝玛瑙堆放在地面上,显得浮华奢贵。

宋鼎鼎被放了下来,她倚坐在墙角,被堆满一地的珠宝包围。

衣衫被褪到肩头,露出大片青紫可怖的肌肤,蛇毒已经蔓延开,迫使她心跳加速,呼吸困难。

她知道自己为了给裴名清理伤口,耽搁了最佳排毒的时间,差不多再过片刻,她就会休克,呼吸麻痹,直至心跳停止。

果然古早狗血害死人,没事用嘴吸什么蛇毒,早用手挤出来鲜血不就好了?

宋鼎鼎视线模糊,伤口处也没了知觉,她不知道裴名俯身在做什么,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半昏半醒之间,她终于重新感觉到了伤处传来的灼痛,以及莹润凉泽的触感。

她睁开昏昏沉沉的眼睛,扯着干涩的唇瓣:“我没有死……”

“有我在。”裴名拇指拭去唇畔的一抹殷红,笑容轻浅:“你怎么会死。”

轻颤的睫毛,在脸侧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眸底彻骨的寒意。

他将慈悲放到她垂下的掌心里,带着她的手,攥紧了慈悲的剑柄:“这把短剑送给你。”

不知是酒窖太闷,还是毒素未清净,她有些呼吸不畅,小声问道:“为什么?”

这把短剑,她见他总是随身携带,想必是极为心爱珍贵的,为什么要送给她?

傍晚夕阳穿过玫瑰庄园洒进酒窖,温柔的夕光流淌在她鬓发间,琥珀褐色的眼眸装满碎光,明媚的耀眼。

带着微微薄茧的指蹊覆上她的双眸,透着一抹血色的薄唇压下,代替他作出了答复。

答案也许是一支被拔掉刺的红玫瑰,是在她跌下酒窖时伸出的手。

又或者,是夕阳刚好,微风拂过的这一刻。

酒窖西北角传来一声突兀的轻响,惊得宋鼎鼎昏沉的大脑在瞬间清醒过来,她怔愣一瞬,神色慌张的推开了裴名。

弯着腰手里抱着宝箱的宋芝芝,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伸出一只手摆了两下:“那个,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

宋鼎鼎:“……”

她手脚并用的远离了裴名,瞪着眼睛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宋芝芝将掖满珠宝玛瑙的宝箱放进储物戒中,不以为意道:“来找宝藏啊。”

“你不是说不去就不去吗?”

“我说的是,不跟你们去就不跟你们去。”宋芝芝垫着脚,拿起两瓶红葡萄酒:“所以我这不是自己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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