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棋与盛西烛斗嘴半天,有些困了,懒懒打了个哈欠。
盛西烛见状,拉过她的手,将曲棋按倒在床,伸手搂在怀里。
曲棋警觉地从床上弹起:“不来了!”她整个人都已经被掏空了!
“瞎说什么。”
盛西烛面颊微燥,低声说:“只是想让你睡一觉,一晚上没歇息。”
曲棋这才安心躺下:“喔。”战略性韬光养晦,明日再战五百回合。
她枕在盛西烛的胳膊上,转头埋进女人的肩窝,像小狗一样蹭了蹭,发出孩童撒娇般的唔唔声。
盛西烛抚了抚她的头顶,轻柔的动作似有无限爱怜,眸光却微微黯淡下来。
“睡吧。”
曲棋嗯了一声,伴着窗外的和风暖阳,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睡意朦胧之间,她听到女人极轻地叹息了一声。
“……下次见。”
-
无忧村。
曲棋缓缓地睁开双眼,脸颊上余热未消。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又摸了摸脸,茫然地眨了眨眼。
“咦……”
好像,做了个奇怪又幸福的梦。
窗边的盛西烛听到动静,转身看向她:“醒了?”
“嗯……”曲棋坐起身,抻了个懒腰,她看着窗外正午的阳光,吃惊道,“咪咪,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呀?”
盛西烛抿了抿唇,说:“在海底的时候。”
这样一看,南柯一梦发作的时间已经开始不稳定了,必须尽快找到药引。
曲棋揉了揉眼睛,慢慢爬下床:“好渴。”
鲜红的嫁衣裙摆拖在地上,像旖旎的海棠大片大片的盛开。
盛西烛看着她走过来,神色下意识地绷紧。
曲棋停在桌前给自己倒水,脑中忽然闪过一瞬黑影触手的画面。
她怔愣地呆立着,不知不觉间手中倾倒的茶水已经溢出杯沿,弥漫到桌面上。
盛西烛出声道:“在想什么。”
“在想梦里发生的事情。”
曲棋放下茶壶,头疼地拍了拍脑袋,感觉里面的海马体仿佛生锈了一样,她总是记不太清自己做了什么梦。
她抬起头,忽然发现对面的猫主子表情有些僵硬,看起来怪怪的。
曲棋:“你怎么这副表情啊?”
盛西烛欲言又止:“你……刚刚睡着的时候,说了一些话。”
曲棋好奇道:“什么话啊?说来听听。”
盛西烛抿了抿唇,白皙脸颊忽然漫上一股热气,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羞于启齿。
曲棋看着那张美人面又染上了桃花般秾丽的粉红,不由得歪了歪头。
不会吧,难道她说了些什么糟糕的话?竟然能让猫主子这么害羞!
忽然,她的脑中蓦地一闪。
明烛幽光,被翻红浪,还有愈发放肆缠绕的黑影……
曲棋慢慢闭上了嘴,神色变得慌张而羞愤。
她好像在猫主子面前,做了一个春/梦……救命,这是能让小猫咪免费听的吗?!
曲棋咽了咽喉咙,看向盛西烛,神色是赴死般的决绝:“我、我都喊了些什么?”她就算是社死也要死个明白!
盛西烛默了默,手指微微一蜷:“……也没什么。”
她的耳边回响起了女孩沉睡时轻而模糊的低吟,带着近乎甜腻的意味,还有撒娇般的啜泣,百转千回,婉转又勾人。
喉咙莫名有些干哑,盛西烛避开曲棋的目光,轻声说:“我没怎么听清。”
曲棋低头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相信一向沉稳淡漠的小猫咪不会欺骗自己的,也就错过了盛西烛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
盛西烛不经意地问:“你记得你梦到谁了吗。”
曲棋苦苦思索片刻,梦中的画面如同加了一层看不清面目的柔光滤镜,如雾里看花,能想起来的只有女人的黑发划过苍白柔软的脊背、冰冷的指尖触感,还有朦胧温柔的目光。
她不禁小脸一红,低声道:“好像记得。”
令曲棋惊讶的是,她的春/梦对象竟然……还是上次梦到的那个女人。
曲棋之前没谈过恋爱,也对实际的恋爱不感兴趣,每天累死累活地下班回到家,满脑子只有玩游戏嗑cp。因为从一次元到三次元、各种猎奇的cp她都嗑过一点,所以对性向问题十分开放。
对她而言,爱情不分性别。只要爱上,对方是什么样子她都无所谓。
但是梦里这个女人的形象太具体了,具体到让她感觉,好像真的存在过这个人一样。
曲棋陷入沉思:……这个女人会是谁呢?
盛西烛看着她羞赧的模样,眉梢眼角洋溢着盛放春/情,好似在仔细回味那个人的样貌。
她的眸光骤然沉了下来。
“又是上次那个人?”
曲棋:“应该是她,我也不确定。”没想到做梦还有连续剧,惊了。
盛西烛垂下眼,心口莫名传来酸涩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一只手攥住她的心脏,紧紧收拢五指。
那些温柔而甜蜜的低吟,原来都是对着梦里那个人说的。
盛西烛不合时宜地想起曲棋曾看过的那些话本,当时只是匆匆一瞥,香/艳旖旎的画面早已经印进了脑海。
那画中人四肢勾缠、耳鬓厮磨,一举一动间数不尽的春/情盎然。
所以,她也和那个人像画本子上那样,在梦里有过那般亲密的举动吗?
曲棋喝了一口茶,看向盛西烛,却蓦然撞进对方黑沉沉的眼底,那冷淡的眉眼竟含着令人惊惧的凶光。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干什么呀,怎么这副表情?”好像要吃人一样。
盛西烛冷冷道:“你就那么喜欢她。”
曲棋顿觉冤枉:“怎么可能,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盛西烛没有说话,偏头移开了视线。
曲棋小心翼翼地觑着她:“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盛西烛:“没有。”
曲棋:“……”还说没有,脸黑得好像包青天一样。
她家猫主子果然单纯,有什么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了。
忽然这么生气,怕不是害怕自己因为喜欢上了别人而抛弃她?像她这种流浪小猫,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肯保护它的主人,患得患失一点也是正常的。
曲棋凑上前,伸手捧住盛西烛的双颊,把她的脑袋掰回来:“直视我!”
盛西烛转头看着她,面容肃冷如山巅白雪。
曲棋掷地有声地说:“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她就算饿死,从楼上跳下去,也要留一口肉给小猫咪吃!
盛西烛:“喔。”
曲棋:“?”怎么还是一张臭脸,难道哄错方向了?
她思考着前因后果,搓了搓盛西烛的脸颊,耐心地说:“别生气嘛,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盛西烛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没生气。”
她退开一步,与曲棋拉远距离,面上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自嘲。
盛西烛忽然为自己懊恼,竟会因为一个梦里根本不知道存在与否的人,而感到生气。
曲棋没做错什么,梦到谁也和我无关。所以她喜欢谁,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曲棋眼睛睁得浑/圆,有些委屈地看着她:“你骗我。”她明明气得都不让自己捏脸了!
盛西烛压抑着心中奇怪的情绪,垂下眼,忽然袖子被扯了扯。
她抬起头,看见曲棋拉着她的袖子,漂亮的狐狸眼失落地耷拉着,往日的鲜活和蓬勃朝气消失不见,身后无形的尾巴也垂了下来。
她像个蓦然失去了庇护所,无家可归的小狐狸,低声道:“……咪咪,不要不理我。”
盛西烛看着她,心口钝痛了一瞬。
那个人让她如此欢喜,而自己却让她难过了。
盛西烛沉沉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恢复往日平静。她伸手轻轻捏了捏曲棋的脸颊,叹道:“我没事。”
曲棋不安道:“真的吗?”
盛西烛:“嗯。”
曲棋伸手抱了抱她,霸道地说:“女人,你是我唯一的猫,我不允许你不开心!”
盛西烛目光柔和下来:“……好。”
青烟飘荡,她已经变化成黑猫,主动钻进曲棋的怀里。
曲棋低头摸了摸它毛茸茸的皮脊背,很温柔地说:“我们走吧,该去主城了。”
黑猫小脑袋蹭了蹭她的手掌,金眸闪烁,轻轻地喵了一声。
临别前,阿橘和宋盼特意来到村口送她们。
阿橘见曲棋孤零零一人,奇道:“曲姑娘,你的娘子呢?”
曲棋举起手中的黑猫,笑道:“喏,在这里呀。”
黑猫耳尖晃了晃:“喵。”
阿橘一脸惊奇。
强大如似的魇竟然会变成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咪,难道这是什么特别的情/趣吗?
果然爱情的力量很伟大啊!
曲棋看向她怀中的宋盼,惊讶道:“她好像又恢复原状了。”
那宋盼目光浑浊,脸色苍白地靠在阿橘身边,但没有像之前一样再刺杀她。
阿橘笑道:“大概是因为解开了心结,所以怨气都消散了。盼盼现在不再是怨鬼,这几天也渐渐会说些简单的句子。”
宋盼看了她一眼,蹦出一个字:“饿。”
阿橘摸了摸她的头:“等会儿给你找阴气去。”宋盼:“好。”
曲棋站在一旁看,笑着问:“你的身份和村民们坦白了吗?”
阿橘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还没有。”
世人皆知魇的强大,她本是为了得到他人的供奉,才会故意装成魇,以便博取信仰之力。
毕竟魇大人这个称呼听起来,比蜗牛精大人靠谱多了。
曲棋指指点点:“还是早点坦白好哦,纸是包不住火的!村民要是知道你欺骗了他们那么多年,肯定会很失望很伤心的。”
她没有注意到怀中的黑猫忽然垂下头,眸光黯然。
阿橘惭愧道:“姑娘说的对,我回去便向他们坦白一切。”
曲棋满意点头:“如此甚好!”
送行了几里路,阿橘和宋盼停下来,前者笑道:“我们就送到这里了,祝二位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