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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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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灯影稀疏,留守的兵士们无处消散,大多躲在营帐里吃酒作乐。

……

“行宫已下钥,大人请回罢!”

李仁卿翻身下马,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掏出腰牌:“吾乃观察使李仁卿,十万火急军机大事,迟了你担待得起嚒?”

“李大人?这都多早晚了,无诏不得觐见呐!”

“陆荥慷,老陆,你出来!”

“陆统领他歇息了,有甚么话说给小的,小的给你通传!”

“滚开!”

吵吵嚷嚷的,统领帐子里出得一人,半片铠甲丁零当啷挂在身上,很是不堪:“是谁啊?嗳唷这不是仁卿老弟,现如今您一省大员,怎的有空来纠察老子——”

李仁卿上前一把揪住陆荥慷的衣领子,将他蛮横的掳进帐子里,看也不看屋子里的莺莺燕燕:“都滚出去!”

陆荥慷混不吝的笑了笑,牙齿顶顶脸颊:“李仁卿,你这就不够——”

李仁卿退开了一步。

他这一退,便露出身后的人来,瘦削细高的一抹,半夜里很容易被认成是李仁卿的随从。

他进来时,灯影一照,陆荥慷后背便沁出一层冷汗,盯着那少年清俊的眼睛,酒霎时醒了大半。

那少年迈步进来,轻声道:“不够什么?”

陆荥慷磕磕巴巴:“卑职忘形了,罪该万死,殿下,您怎么……”

在这儿?

裴宛抬抬手,示意他轻声。

李仁卿搂上陆荥慷的脖子,做出一副亲昵之态:“老陆快磕头,我们来是救你命的!”

……

大帐内灯火通明,李仁卿三言两语说明来意,宫里恐生变,要他开门驰援。

陆荥慷此刻酒意尽散,在地毯上来回踱步,生了满背的冷汗,叫溜缝儿的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冷战。

“太子殿下,您是储君,卑职是臣,您要臣做什么,臣一个磕绊不打,就地就给您办了,只是如今已过宵禁,没有宪谕诏令,卑职无论如何也不能开宫门的,况且……”

他看看李仁卿,话没说透,意思却表达明白,他刚派出去的亲兵已经探查到,这姓李的带着千余名城防营军兵,就耀武扬威堵在行辕外!

这是什么行径?

这是哪个要翻天呐!

裴宛并不言语,李仁卿吐出一口气,拍拍陆荥慷。

“我知道你身负扈卫要职,空口白话自当不信。我实说了罢,你的换防是被人故意调换的,九月初一这一旬的夜防本该你,可打三日前,勘合却给了左统领张浦镇——”

“是前几日张浦镇他水土不服拉肚子嚒,非要值夜防,这一旬是跟我调换……”

“老陆,你几十岁的人了,还能叫这话糊弄住呢,可真也算是居安不思危,脑袋搬家都糊涂着!你现在就派人去东门上看一眼,看看那护军人数,要是不超额,我脑袋先摘了给你玩!”

陆荥慷叫李仁卿这话里脑袋来脑袋去的,闹得自己脑袋嗡嗡的,竟果真掀帘子出了营帐,点了几名亲兵切切交代一番。

盏茶功夫,那亲兵回来扣门,陆荥慷听完密报,脚差点软了,天爷!

李仁卿与裴宛对视一眼,俱都神思莫测。

陆荥慷搓搓脸,让自己更清醒了一些,罢了罢了,就且博一回罢!

“殿下,卑职即刻亲自入宫查验,若果真禁防有变,有人作乱,卑职会直接打开南门——只是门开以后,缇骑护军如何行动,还是不敢从命的好。”

“这个自然,陆卿,事不宜迟,要快!”

……

九月初一,夜,大雨,行宫南门。

宫门外,一行千余人的队伍悄无声息的矗立,夜雨冲刷着城防营官兵身上的甲胄,黑黝黝的仿若鸦羽。

忽的,宫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

……

敬德二十年九月初一的这天,在后世的史书里,只有寥寥数笔记载。

当陆荥慷的缇骑踏入行宫时,无边丝雨早已寸寸灯落,驻守护军无不伏地被屠,越往东行,血意越盛,杀声震天。

南门洞开,千余城防精锐,箭簇一般直日新园。

“护驾!”

“护驾!”

日新园正殿。

严藩杀死守门的太监,裴宣登上宝殿,将那狻猊睥睨大印扣在明黄卷轴上,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壮志得酬的癫狂,尚不得发出拔营的号令,便见殿后影影绰绰,原本已喝了鸩酒的敬德皇帝竟从容迈着四方步,徐徐而来。

“父……父皇?”

敬德皇帝身边唯有两名伴驾扈从,禁卫总领隆德海,与那个送药的太医署典药。

“陛下,后殿的人缇骑都清干净了!”

裴宣抬眼,来人不是别个,正是浣州州牧薛乓泽之女,他亲自送进宫的薛蛮子。

那小典药见薛蛮子来了,忙跑到她身边,两人紧紧挽着手臂依偎在一起。

“阿蛮!”

“果儿不怕,不怕。”

……

裴宣热血渐冷,张口结舌,正待说话——

“臣李仁卿救驾来迟!”

“臣陆荥慷救驾来迟!”

大军一呼啦全涌进正殿,李仁卿眼疾手快,先刺了严藩一臂,众兵士将其制服,裴宣踉跄倒地,明黄卷轴咔哒一声落地。

以上这些,史书上均无详细记载,唯有敬德皇帝起居注里记录着这样一段话:

“敬德二十年,九月初一,行宫有变,事未起。皇二子宣,秉性乖戾,不顾父恩圣眷,与奸佞宵小结党,朕心大痛,特着褫夺封号,圈禁看守,以期悔过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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