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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3-epxa:星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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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3-epxa:星辰

当所有人以为战争会在几年内结束时,这前后持续二十多年的战争给了他们当头一棒,让那些最乐观的人们不得不学会以最悲观的眼光审视着整个世界;等到大部分在战争中苦苦挣扎的平民盼望着战争结束而不可得时,意料之外的转机终于为战争的结束奠定了基础。

没有人能够准确地说出全面崩溃开始于哪一刻,因为预期中将为美利坚帝国带来重创的美洲登陆战役迟迟没有发生。不知为何,逐渐在太平洋取得了全面优势的大东合众国仍然不打算支援他们远在中美洲地区的友军,这迟疑使得帝终于得以抽出足够的兵力迅速从墨西哥南下以镇压企图扼住巴拿马运河的游击队。随着帝国海军被一分为二的危险消失,帝的指挥官们恢复了往日的乐观。既然大东合众国看起来不打算直接进攻美洲,他们大可以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继续和敌人对抗,直到在战争模式下持续运作了几十年的敌人被迫求和为止。

或许,他们只需要出卖仍在欧陆奋战的盟友,就能换来一个体面的停战协议。

然而,真正让局势恶化的却不是大东合众国的军队,而是成千上万从前线涌回后方的士兵。那些在墨西哥和中美洲的土地上拼杀了至少四年的老兵们突破了上级的封锁,顽强地回到乡间和城市,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如实地转告给自己的亲朋好友。直到这一刻,人们才惊觉帝国一直对他们开出了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二十多年了,是他们的军队一直征战世界各地,屠戮着成千上万的平民,而从未当真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够踏上帝国的国土。

那一传言最终得到了证实,并迫使帝国的公民们去面对他们不愿相信的事实:这是一场属于他国的自卫战争,而他们是侵略者。打着捍卫自由的旗号持续作战二十多年的合众国和继承它的帝国,从未向公民们说出真相。

若是帝国对这些老兵们的胡言乱语充耳不闻,事情或许还不会变得更糟。但是,当堪萨斯的几十名返乡老兵忽然在同一天集体自杀后,当地的居民产生了难以遏制的恐慌。这份恐慌迅速传递到各地,伴随着更多的流言和指责,矛头对准了一直以来保持沉默的皇帝陛下和他的大臣们。

面对公民的质疑,帝和管理相关事务的官员不得不再一次站在镜头前做出漏洞百出的解释。尽管他们的说辞完全缺乏依据,却成功地像往常那样发挥了恰如其分的作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解释后,公民们心满意足地返回家中继续过着平凡的日子。只要战火还没有降临到他们身边,他们需要从帝国那里得到的只是一种象征性的表态。

不料,进入2024年夏季,情况急转直下。几个月前还向公民宣布各项电子消费品库存充足的官员和商人们突兀地进行了必要的技术性调整,简而言之便是以涨价来弥补对应的损失。从加利福尼亚到佛罗里达,凡是公民生存的必需商品,几乎没有哪一样能够逃得过这一轮涨价——在那些长期为帝提供必要人力和资源的州,情况更为夸张,不仅实体商品平均涨价超过2倍以上,连许多用来维持义体正常运作的程序(非买断制)也搭上了涨价的顺风车,疯狂地向着常人不敢设想的价格一路狂奔。刚返回家里没几天的公民们又一次走上了街头,他们得到的不过是千篇一律的答案:只不过是技术性调整,没必要大惊小怪。

谁也不清楚调整会持续多久,在沉重的压力下,总会有人率先崩溃。到了2024年6月,住在大城市里的公民们不得不接受新的常见现象,那就是每天早上帮助邻居或是清洁工搬运倒毙街头的无业游民。忠实地按照原本设计的逻辑接受命令的程序只在乎它的使用者有没有按时上交使用费,至于因用户未能缴纳费用而直接停止功能会对用户本人造成怎样的致命影响,那实在不是一个程序能够理解的问题。或许连开发程序的工程师也不能理解。

一片死水之下是涌动着的暗流,曾经在数年前被帝击溃的共和派再次集结起来,他们抓住了又一个机会,试图让已经数次遭受重创的组织起死回生并夺回他们的一切。本就只效忠于金钱和利益的帝军官和士兵们并不在乎谁是雇主,只要价码令人满意,协助叛徒战斗也没什么——历史只承认赢家。

真正的叛徒会聪明地掩饰着自己的真实动机和想法,他们早已学会了埋伏在敌人之中,尽可能地避免自己的行动成为敌人埋葬自己的依据。然而,反抗的念头一旦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指望每一个持有相同观点的人整齐划一地保持克制就变得不现实了。起初,只有一些平日受尽上司和同僚欺压的军官暗地里抱怨着帝和帝国;等到帝国的官员们慌张地表示他们没办法控制涨价的趋势时,连作为罪犯而加入军队的士兵也学会了借用他人的观点来装饰自己的罪恶。无论动机如何,只要沾上了这反抗者的身份,便俨然成了另一层意义的英雄。

既然他们在战场上打不过大东合众国的军队,难不成上帝还要制止他们回家之后冲着皇帝陛下的画像和照片唾骂几句吗?

那些真正忠诚的帝军官立即以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们的可靠:用更加隐蔽的手段让惹上麻烦的关键人物消失。他们不必担心有任何知情者对外公布消息,在这个新闻需要依赖发达的信息渠道才能被公众熟知的时代,没有任何媒体平台敢于和帝国对抗。谁不和帝国的立场保持一致,谁就是被大东合众国收买的间谍,这是帝国上下的共识。至于让那些昧着良心对抗帝国的叛徒忽然畏罪自杀,更是帝的拿手好戏。

现在,不想反抗或是不想被扣上反抗者的名头后莫名其妙地从人群中消失的公民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加入到围捕反抗者的队伍之中,要么尽可能地逃避一切活动并声明自己是喜欢住在山林里的野人。

“我想,我们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

身穿黑色西服的青年男子摩挲着自己的光头,无聊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不远处的孩童玩耍。在他身旁,另一名身穿灰色西服、头发和西服颜色几乎没什么两样的青年疑惑地望着他。

“什么?”

“他们要是信任我们,我们就保持现状;要是他们怀疑我们是共和派,咱们就真的去当共和派。”

“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在嘲笑我。”库尔茨上校冷笑着,“……他们总是犹豫不决,经常错过机会。”

“你得理解他们,8年前共和派起义的那一次,能代表他们的精锐都被帝消灭得一干二净,以至于现在利用共和派这个旗号活动的不过是一些对帝国不满的反对派——他们甚至不一定真的是我们认知中的共和派。”

埃贡·舒勒调整了一下视野范围,扫描着前方的树林。保持感官的敏锐是必要的,这能让他免于成为别人的工具或是被人送进陷阱。像他这样有着特殊身份的人物,每一次进入封闭场所时都要额外地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以免莫名其妙地在敌人手中丢掉了性命。

共和派是个松散而混乱的群体,其中集合了所有对帝国不满的反对者,既有旧时代的官僚和政客,也有新时代的年轻人,更不乏不被帝国重视的帝军官。这些人能够聚集在一起,仅仅因为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这个正在缓慢却不可避免地走向战败的帝国,和曾经承诺给公民带来自由和胜利却让公民失望的皇帝陛下。除去这一点,所谓的共和派几乎没有任何值得他们联合的基础。一些共和派主张依靠本土的公民来反抗,另一些则把希望寄托在帝国的敌人身上——即便是后者,也分为了支持俄国和支持大东合众国的两大不同派系。这些英勇而莽撞的反抗者集结成为几十个大小不一、互相之间没有统属关系的组织,各自单独从事反抗帝国的斗争。

比起活跃在前线的反抗者,潜伏在帝国内部的间谍更安全一些。他们能够借用帝国赐予他们的一切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而后怀着一种悲天悯人的高尚使命感和近乎自我毁灭的错乱直觉去协助自己的战友们摧毁这个给予了自己一切荣华富贵的庞然大物。库尔茨上校勉强算是其中之一,而舒勒则根本不认为自己是共和派当中的一员。

“我选择支持你们,只不过因为我认为你们更能让人类的科学得到长久的进步。”他这样直言不讳地对库尔茨上校解释道,“下一次呢,就不要和我谈你们的理想了。”

“那如果事实最终讽刺地证明帝国在短期内更符合你的预期呢?”

舒勒没有直接回答,他拿过放在一旁的公文包,只是稍微打开皮包,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就迅速地把公文包放回了原来的位置。重新把视线投向原来的位置时,舒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正跟随自己的父母——他相信那两个把玩耍着的孩子带走的成年人大概具备这样的身份——离开的孩子,用带着浓重德语发音的英语反问道:

“看到那边的小孩子了吗?”

“他们很幸福,不必担心生活带来的一切压力,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随时受到威胁。不,他们甚至没有真正理解这个世界其实徘徊在地狱的边缘。”库尔茨上校似有感触,“……为了给下一代人创造出和平,哪怕只是一代人的和平,没有什么代价是过于高昂的。嗨,如果历史证明我们要在和平和自由里做个选择,到时候只有时间能够证明我们的抉择是不是正确的。”

“……要是他们的年纪再小一些,我只需要糖果和巧克力就能把他们从自己的父母身边拐走。”舒勒抬起右手推了推眼镜,他现在更多地把自己的眼镜当成一种装饰品,义体的出现几乎消灭了眼科疾病的概念,“很可笑,是不是?成年人都会觉得能被糖果轻松地拐走的孩子简直蠢得无可救药……但是,仔细想一想,事实不过是这些孩子的需求和意愿单纯得能够忽视其他因素的影响而已。实际上,我们也在不停地被类似的人贩子拐卖,只不过他们抛出来的诱饵不是糖果或是其他美味的食物……是任何能够让我们的胸膛中产生共鸣的……冲动。”

库尔茨上校那人工义眼的瞳孔猛地紧缩,他不经意地拍了拍灰色西服上的灰尘,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电子烟,和舒勒一起观望着那其乐融融地游览着公园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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