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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你的答案(二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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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知深,月不知远,风此起彼伏,人随光随影,话无从而始。

两人一前一后从图书馆出来,到了一片林荫道间,沈一拂驻足,微侧着身,待她走近。

方才是怕被人察觉,此时周围再无旁人,云知终于得以开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图书室的?”

“我到你们宿舍楼下问了个学生,请他帮忙叫你下来,结果他说你不在,我就过来这儿碰碰运气。”

云知一呆,“你就这么直接问?他们……没奇怪你是谁么?”

“我就说,我是本校的学生。”他笑,“倒是没人怀疑。”

“……”脸皮有够厚。

但他这么一说,云知才发现,他这一身黑色的中山装,不知从哪来一副平光眼镜,似模似样架在鼻梁上,额发搭着,微微飘拂,说是大学生也没什么不可信的。

沈一拂看她没吱声,问:“你刚给谁打电话了?火急火燎的。”

“庆松。”

他愣了下,她看向他,直言:“我看到你的寻人启事了,就想问他是怎么回事。”

“什么寻人启事?”

“你居然不知道?”

云知忙将报纸上所刊的复述了一遍,见他蹙着眉,徐徐踱步思忖,她跟着问:“你来北京不是来探望你爹的么?是否没有见着面啊?可是,就算没见着,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找你?你到底惹上什么事了?”

“你一连串问了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个。”他笑。

“都答啊。”她理所当然说,复又想起自己学生的身份,收敛了一下语气,“不妥么?”

“妥。”

她也就是这么一问,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一一道:“我本该是来探病的,到京才知我父亲并无大碍,是我兄长想利用我做圈套诱出我的故友。我踏进医院时,我故友先被引至病房,他没料到我在场,为顾及我的安危无法下手,这才中计被捕,我……这几日只能先在家装装病,再趁我父亲没有防备时借了他的车,费了点功夫,才把人救出来。”

若换前几日,这番解释她断然是听不明白的,但既知沈一拂进过同盟会,这口中的‘故友’十之是昔日一起革命的‘盟友’,个中缘由虽不得详知,但并非联想不出。

此时此刻,两人明明走得很慢,他在说这些话却微有些喘。

于是口气的越是轻描淡写,那场景仿似越是惊险万分。

她无法想象沈一拂是如何把被捕获的人给救出来,但沈邦可是千年的老狐狸,对亲生儿子都能加以利用,区区“装病”,如何糊弄的过去?

云知心下不安,“你真的只是装病?你看你这个眼下的青色,这么厚的镜片都挡不住。”

他看出她的担忧,“我只是有两天没合过眼。”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云知更是惊诧:“两天没睡了?那你还不去补眠……跑这儿来做什么?还是说,你把你朋友……”

“不是。”沈一拂先默了默,像斟酌着如何措辞,一开口,依旧卡壳了一两秒:“我就,路过这儿。”

好一个路过。她瞪了他一眼,“哪怕是找借口,好歹注意一下逻辑吧,沈教授。”

少女双手背在身后,端的是“训人”的架势,正当韶华,凶人也怪可爱的。

沈一拂的心脏又有些失控了,不得不再度停步,说:“云知,我,可能要先离开了。”

“去哪儿?是现在?”

她才发现他们已走到校侧门外,门外巷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见他出来时,车的尾灯亮起。

“我朋友受了伤,我今晚是出来给他找药的,药找到了,得送回去。方才说路过,并不是在诓你,真的是路过沙塘路,就想进来走一圈,想着……”却没说“想什么”,他淡淡一笑,“总之,我运气好,没白来。”

他的一声笑异常温柔,可从云知耳里溜到心里,沉甸甸的。

他本是几日未曾合眼,亲生父兄正对他进行全城的通缉,更不知明日要面临何样的境遇。

却在这样的时刻,说是路过,进来看她一眼。

一校之长对学生说这样的话,何其不成体统,沈一拂焉能不知?

可对她,无论如何想,都想不出更合适的借口,对自己,无论如何劝,都劝不住自己想要来见她一面的脚步。

他欲言又止,终说:“我上回留的字条语焉不详,后听庆松说你打过电话,我也不晓得这回离开北京又得要多久才能回上海,总该……亲自见一面,才好叫你安心。”

饶只是这一句,说完,他自己耳根先暗暗的烫了。他怕被察觉,示意她先回学校,她却站着不动,他又道:“回去好好上课,早点休息。”

她望向他,“沈先生,你确定,你没有其他话想对我说么?”

他愣住,她抬起自己的手表看了一眼,道:“从图书馆走到这儿,十二分钟时间,都是你在说,我在听,可我也有话想要问你,就……就三分钟,可以么?”

沈一拂说,“好。”

其实,云知只是情急之下这么说的,她也不知该从哪儿问起。

假设当下有充裕的时间,她应会先问他和林赋约的关系,再问他关于他们同盟会四君子的故事,或者单刀直入的问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谁,若不知,直言亦无妨。

但她也知道,他现在有至关重要的事要去做,不应用这些“容后再谈”的事来牵住他。

故而,她越是想用最简短的话求证些什么,脑子里反而一片空白,秒针一下一下走过,再不说,人就走了。

于是先脱口而出道:“马咏老教授问我要不要明年就来考北大……”

实则,她没想问这个……

他闻言反是有些意外,她忙补充道:“具体的,来不及说,反正就是有这么一件事。”

他道:“此事,取决于你的意愿和能力,明年考学未必不行,只是……”

她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只剩一分钟了,这么点宝贵的时间,她居然主动挖坑听他说教?

“我听明白了,打住,我还有一个问题!”她举手打断他。

车灯又闪了两下,沈一拂冲车上的人打了个等待的手势,回头,耐心等着她,“你说。”

眼见不到十秒,她伸手将表冠往外一抠,秒针戛然而止。

像耍赖的孩童一般,让时间停在他将转身的那一刻。

好巧不巧,四周风静,树静,人静,她的心也静了那么一霎。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抬眸:“我,我是个耐心很不好的学生,一道题目解不出来,我会较劲直到解出来为止,一个故事没看完,一宿不睡也想知道结局。我这一生,最不擅长等待,可我做过最久的一件事,就是等待。我一直在等待一个人,给我一个答案。那答案是什么,我至今无从得知,若听过之后,我会如何反应,我亦无法想象。可他就像风一样,走了八千里远,来去匆匆,每一次都没有归期。沈先生,你是双学位的科学家,所有人都尊敬的教授,你那么聪明,你告诉我,这一题我该怎么解?”

香樟随风摇曳,他人未动,那双始终深沉镇静的眸却在颤。

她知道他无法回答的。

甚至于,他根本听不懂。

十秒钟,哪里够?

她将表冠摁回去,十秒钟走完,果然一片沉寂,一声不吭。

她看着他,尽力微笑,“这个答案,就等下次见面回答我吧。”

月光映入她的瞳,宛然两点明星,仿佛能照亮心里至暗之处。

她鞠一礼,正要转身,他却突然伸出手,一手拉她入怀,一手揽住她的背,拥住她。

不重也不轻,但能听到他的心跳。

沈一拂喉头连动两下,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又松开她,却没后退。

而是拉起她的手,将她的表解开,又将自己手上的表摘下来,绕上她的手腕。

皮面表带的扣针穿过最后一个孔,箍好,表盘调正,“你是二十号回上海对么?”

她讷讷点头。

他指着表间的日历盘道:“现在是十五,在三十一号之前,我会回到上海。假使被什么事耽搁了,回不去,那……”

指尖挪向这一刻的时分和分针,“十点二十分。未必每一天都可以,但只要可以,我会想办法,让你接到我的电话。”

他将她的表收入怀中,“你的表坏了,留在我这儿,修好了,还你。”

“我的表哪有坏……”

车上的喇叭响了两声,他不能再久留了。

他说:“我必须走了。”

她抿了抿唇,不敢再耽误他的时间,知他顾虑什么,倒退几步,跨回到校门内,他往车方向迈步,车窗拉下时,冲她指了指手表,意思是“快回宿舍”。

等车离开,她的大脑才后知后觉恢复反应力。

踱到校园里,走到路灯较为明晰的位置,开始端详这块手表。

表盘是不同角度不同色泽的深蓝,表壳和指针呈金色,黑色表带戴着有些年头了,表镜却几乎没有划痕,可见手表的主人对此很是珍惜。

可是,她明明在等他答话,怎么忽然换起表来了?还让她回上海等……

等?

他让她等他。

……这是听懂了她的话了么?

云知在“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她”这个问题上纠结到半夜,连入了梦都在彷徨,以至于第二日上课都差些迟到。

第二个问题虽然答案未明,第一个问题她心里倒是有了谱。

蔡校长说自己因年龄大来不及重学许多知识,她尚且年轻,又何必急于一时?

下课后,她当机立断去找马老,告诉他自己决定要学完高中课程再考学,她将竭尽所能,但凡能成,明年自会来试,要是实力不允许,还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做好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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