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鹅中文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上一页
目录 | 设置
下一章

第65章 正位东宫(2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

梅筠今日人在曹营心在汉。

为着不耽误时辰,他已让小厮先行带着孙大夫往岳东郡赶了,他自己备了两匹快马,连替换的衣服都备好了,只差下朝脱了官服就上马走人。

朝会上种种微妙,梅筠理所当然地以为是政局变动。

梅筠处境超然,并不甚在意这种变动。

他有天玺帝的青睐,又有父亲主理内阁,自己历年考核也是优秀,这五年来更是巡察大靖全境,苦差难活都扛下来了,在青年一辈中已是众望所归的佼佼者。

上一轮擢升把他放在户部右侍郎,大家已然对他要接任户部尚书心照不宣了。

是以,当他听到自己的任命是户部尚书时并不意外。

他只想早早下朝,去岳东郡。

当旨意读到宣隐的任职时,他是意外的。

说不清为什么,他并未想要反对。

他的心已飞往岳东郡,有限的心绪还没想明白天玺帝此举的安排,便听到了商白珩被封了太子少傅。

商白珩是燕熙老师,当了太子少傅,那燕熙……便是太子了?

梅筠这才倏地抬头,意识到父亲叫他留待早朝的别有深意。

接下来的那封立储诏书,从听到“表字微雨”开始,梅筠的大脑便是空白的。

微雨。

宣微雨。

燕微雨。

字面关联其实不难解。

可梅筠就是反应了许久,才接受了这个真相。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跟着百官跪地伏首山呼千岁了。

梅筠僵硬地跪在地上,却在众人因定了国本痛快之时,陷入了绝境。

憣然醒悟是如此痛彻心扉。

他的小熙,日日都在靖都,竟是一眼不肯见他,一次不去瞧他,半点信息都不告诉他。

原来“宣隐”对他的厌恶,就是燕熙对他的厌恶。

梅筠深深伏地。

他这五年的心意,就算旁人不知,父亲和天玺帝是知道的。天玺帝之所以重用他,也是念在他对燕熙的心意和自小的情谊,可这两个对内情了如指掌的人都没有给他任何暗示。

这背后必定是有燕熙的意思。

可见,燕熙当真是恨透了他。

梅筠在这人心涌动的大殿上,想起了几次与“宣隐”的相遇,对方看他的目光中已然没有情意。

他这五年饱受情思之苦,自己历了苦,终于痛彻地明白,一个人的情意是藏不住的;反之,一个人的无情也是无法掩饰的。

他早在五年前,秦王落水之后便再未见过那种依恋着他的目光。

梅筠伏在地上,肩膀耸动,久久不起。

旁人流的是热泪,他流的是寒彻骨的冷泪。

他在百官热切的呼喊中悔恨而压抑地低泣,他的小熙,被他弄丢在了五年前的冷湖里。

-

裴青时今日跪在梅辂身后。

裴青时从听到宣隐的任命时,就恍然猜知的帝心之属。

是以,当他听到商白珩以吏部尚书入阁时,已然毫无挣扎。

吏部为六部之首,则吏部尚书被尊称为“天官”,为六部尚书之首,商白珩以天官选入内阁,必定是要胜其他尚书一筹的。

而他裴青时多年蝇营狗苟、机关算尽得来的工部尚书乃是六部尚书之末,称为“冬官”。

他这一趟,何其可笑。

裴青时五年前看不上的皇陵之行,成了别人的登天梯。

诛心不过如此。

裴青时跟着跪伏在地,山呼千岁时他羞泪满面。

他何曾瞧得上自己那些不够光明磊落的虚与委蛇?

他自命的“能屈能伸”,终究是不如商白珩的“宁折不弯”。

他裴青时一朝落人下风,一世被戳脊梁骨。

到头来满盘算计,只是笑话。

裴青时曾在灯下数次读过商白珩写的《祭文公书》。

“书生报国无他物,唯有手中笔做刀。”——裴青时为此动容,可打心眼里不屑——百无一用是书生,不入仕,不掌权,何来刀笔报国?

可当时只是个翰林的商白珩,偏就用一篇文章摧动了局势。

“纵使前路崎岖,任他虎豹豺狼,我辈必将穷追不舍!”

每每读起,都叫人慷慨激昂。

裴青时俯地颤肩:我认输了。

裴青时悔不当初——最对不住的还是师弟。

他只当父亲会暗中帮忙,总想着只要他运筹好官场,自然就是燕熙的助力。

可那并非是他这个师兄对师弟坐视不理的理由。

五年里,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燕熙。

此时,裴青时甚至不敢去看就在殿上的燕熙。

他无颜以对。

-

宋北溟今日清晨未做任何犹豫,按时把燕熙送来上朝,便预料到会有此刻。

他从那辆私密的马车下来,坐回了轮椅,变回了北原小王爷。

他仿佛做了好长的一个梦,那个梦的是从第一次上榻,第一个吻,第一次枯荣碰撞,乃至遥远到在金殿上第一次见状元郎戴上簪花时的惊艳。

然后这梦在昨夜好场冰火相融后醒了。

宋北溟由宋月潇扶着跪了下去。

他和长姐在武将队首,朝东拜时他微微侧了身,在一整个清晨不肯看燕熙之后,冰凉地抬头,对上了燕熙的视线。

他看到燕熙被他吻红的唇角还没有褪色,也看到那眼角的余艳与他吻去泪花时相去不大。

唯独那双雾蒙蒙的眼,此时变得澄澈冷淡。

宋北溟对着燕熙凉薄地勾起了唇。

他的目光里根本没有对皇太子的尊敬,而似要把燕熙剥光了般,把燕熙从头到脚地描了一遍,然后跟着众官跪地,意有所指地对着他的美人山呼:“皇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

当所有人都跪下时,那种对燕熙探究的视线和微妙的氛围终于解散了。燕熙站在原地,没有跪下去。

所有人都伏地长拜,在那封立储诏书宣读完之后,没有人再敢正视他了。

他站在跪了一地的奉天殿里,视线与宋北溟交错。

他知道宋北溟在看他的“欲”,他也在打量宋北溟在知晓真相后对他还剩下多少“欲”。

他们的目光在百官低下头去的空旷里,纠缠了须臾。

宋北溟俯身,燕熙抬眸,彼此都毫不留情地断开视线。

燕熙想:很好,这很默契。

诺在的奉天殿,能与燕熙对视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天玺帝的目光从九道玉珠冕旒后面投过来。

他们父子五年未见,即便是在朝上同处一殿,燕熙也总是垂眸回避。

现在大靖的皇帝与储君在满朝文武的叩拜中,目光终于有了交汇。

天玺帝深不可测。

燕熙面无表情。

天玺帝没有叫平身,所有人都只能伏地不起。

皇帝的威势如山压来。

在这一刻的对视里,对最偏爱的皇子,天玺帝没有任掩饰多年的蛰伏、隐忍、残暴和运筹。

他从御座上站起来,金台高耸,天玺帝置身金玉之间,踩在百官之上,站在了大靖的至高之处。

他的目光始终摄着自己的小儿子,并赤礻果礻果地向燕熙展示了皇帝的权威,他做了个抬手的动作,喊:“平身。”

帝王的一抬手,一力挽千钧,所有人的脊梁都直起来了。

当百官起身,众人的视线喧闹地交汇进来,燕熙才从天玺帝威吓的视线里逃脱出来。

他重喘了几下,发觉自己居然在隐隐战栗,冷汗已经涌湿了里衣。

这就是可以予生予死的帝王权威啊。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