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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病来山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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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拂是前一天傍晚五点半回到的上海。

从火车站一路赶回来,回到洋楼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恰是放学回家的时间段。

整出行李时,他还不时惦记着开口窗外,倒是有几个沪澄制服的学生,或骑车或步行,但都不是她。他索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了,简单拾掇了一下,煮了碗素面,便伏案投入到工作中。

一晚上下来,他神有些分散,中途去过几次阳台,她房间窗帘始终是拉上的,好不容易等到灯亮了,也不见里头的人出来。

应该是在做功课吧。

沈一拂将二楼朝北的两个屋灯都开了,想着她应该能看见,也才片刻不到,又见她屋里的灯熄了下去。

他心想:才八点半,应该不会睡觉,莫非是见他回来,过来了?

沈一拂回到书桌前状似工作起来。只是等了二十多分钟也没等到人,又想是否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他披了件外套出来,五分钟的脚程来来回回踱了两轮,又回到客厅电话机前,给庆松去了个电话:“你能不能帮我给林公馆打个电话,找一下云知。”

那厢加班到昏厥的庆松听懵了,“你自己不会打啊?”

“我不大方便。”毕竟校长发言过,万一接电话的是她家姐妹,很容易认出。

“我看你是不大清醒!再见!”庆松毫不犹豫挂断。

不一会儿,云知屋里的灯又亮过一阵,沈一拂意识到确实是不太清醒了,洗了个热水澡,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熬到半夜方才去睡。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七点就到了学校,白石先生看到他都有些惊喜:“一拂,你不是说最快后天才到么?”

“嗯,提早了。最近学校还好么?”

“过得去吧,有老赖帮衬着也没出什么大事……”

白石同他交待了一些学校近况,见攒了两大沓的材料堆桌上,又大致拣了紧要的工作事项说,翻到一份关于学生处分的文档:“哦对了,开学检查书还有罚抄都在里边,我是觉得林云知同学的处罚有些多余,要不就划掉吧……”

沈一拂点了点头,目光不动声色停留在她那份毛笔检讨书上,只一眼,就不自觉扬起笑,白石说:“既然如此,这检讨也就撕掉吧……”

“我来处理吧。”沈一拂顺手一折,放入抽屉里,“她最近课上的如何?”

白石以为这是要问云知表现,“上课专心,功课也做的很仔细……”

仿佛被表扬的是他本人,沈一拂另一边唇角也扬起,又听白石说下半句:“就是这两周有些太拼了,课余活动也不怎么参加,这不就把身体熬坏了……”

“什么叫熬坏了?”沈校长抬头。

“她昨天下午开始就请假了……”白石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叩门,见楚仙捧着本子,示意她进来,“来了。这次新文学社举办的文学奖是面向全国中学,入选了是可以去北京的大学参加半个月的集训,机会难得,要好好把握……”

楚仙乖巧点头,将作文本和表格一起递过去,趁白石先生翻看时,余光不时瞄向沈一拂。

白石先生大致看了下篇幅和格式,“嗯,我先看看,你回去上课吧,下午放学前过来。”

楚仙应好,不想立刻走又没理由留下,正慢吞吞挪着步子,忽听沈一拂叫住她:“你妹妹是不是生病了?”

楚仙见他目光看来,确定是在问自己:“啊,是。”

白石先生这才想起楚仙是云知的姐姐,也关切了两句,楚仙说:“就是感冒了,小感冒。”

沈一拂蹙眉,“什么症状,去过医院了么?”

楚仙有些发愣,“就是有听到她咳嗽几声,还有点低烧,医院……不太清楚,我有看到她吃药。”顿了顿,“沈校长……怎么关心我妹妹了?”

沈一拂低头,执起笔说:“听说她是在学校病的,最近有个别地区出现流感迹象,所以了解下基本症状,如果还没去过医院记得回家提醒,秋季的感冒也是可大可小的。”

楚仙莫名舒了口气,“您说的是,放学回家,我会好好关心妹妹的。”

人一走,白石起身给自己倒了壶开水:“还是你想的周到啊,听说最近流感名为‘风瘟’,广州那一带尤为严重,申报都用‘枕尸待装不知其数’来形容了,哎,这北洋政府根本也没做好防疫措施,说什么食用绿豆汤防疫……”

话没说完,白石见沈校长倏然站起身来:“马上就要开教师会了,你去哪里?”

沈一拂坐回去,指尖揉了揉眉梢。

久而未归,积压的工作不少,好在他效率高,放学铃声打响之前就将教学计划拟好,白石和其他几位老师看过后都觉得没问题,想再聊聊文学奖名单的事,就见沈校长收好牛皮袋,“循惯例就好。”

“主要名额有限……”

“可以让赖校长定夺。”

“好吧,你这么早回去?”

“有事。”

之前实验室出事,大家有所耳闻,想他在大南也是身兼要职,忙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也都惯了。

沈一拂是直奔林公馆去的。

原本感冒请假也是稀疏平常的事,沈一拂也说不清为什么,兴许是先前见过这家人如何薄待于她,又或说是这段日子相隔甚远,好不容易回来却连一眼都没瞧见,实在不安心。

摩托车握把拧到最高,很快到了公馆前。门房听到“隆隆”的油门声就探出了脑袋,见一个身着长衫的清隽青年骑着摩托停在门前,着实愣住,“先生,您是……”

他下车:“我是林教授的同事,今日来……是想拜访一下林赋厉先生。”

暂时也只能找这个理由了。

门房先差人去通知大太太,乔氏听是伯昀的同事,赶忙让人把他请到家里来,她之前在医院见过沈一拂,一看来人,立即眉眼一舒,“沈先生请坐。荣妈,家里有贵客来,去泡壶碧螺春……沈先生要是喝不惯茶,家里也有咖啡。”

沈一拂客气地说不用,人坐在沙发上,目光不由自主扫向二楼廊道,但听乔氏道:“也没听我家老爷说您要来作客,就什么都没准备了,沈先生莫要见怪。”

“是沈某不请自来。”沈一拂彬彬有礼说:“我来,是想告之伯昀的近况,之前,他应该也给你们通过电话了。”

乔氏连连点头,“是了是了,他同我们提及是沈先生您一路相陪,这才平安到了北京,哎,这孩子就是这样让人不省心,惹出那么大的乱子说走就走,还劳烦沈先生给他善后。”

林赋厉和乔氏本来不放心伯昀在外头漂泊,后来听伯昀说是沈一拂给他保驾护航送去北京,还说被清华聘请,悬着的心这才落下。谁不知道这沈教授的爹在北京城位高权重,说是与家里断绝关系,可若不是有这层关系,伯昀捅出那么大的篓子,哪能轻易被接收呢?

乔氏说了一番感激的话,还想再多打听伯昀的近况,但她一个妇道人家,对北京那些时局的事也不大了解,想着人家是来找老爷的,就让他稍坐,自己去书房电话林赋厉。

荣妈给他递茶,沈一拂随手一放,问:“你们家五小姐是不是病了?”

“是,先生是怎么知道……”

“我是她们学校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代课老师。她今天旷课了,没写假条。”

荣妈:“我们五小姐是真的生病了,这、这假条能补的吧?”

沈一拂点头,“要是还睡着,也未必要现在补。”

荣妈去唤小树过来,让她上去试试能不能叫醒五小姐,小树忙上楼,没一会儿就下来同荣妈说:“五小姐好像烧糊涂了,说着梦话,怎么叫都叫不醒……”

话没说完,便见沙发上的贵客沈先生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去,荣妈和小树一惊:“沈先生……”

他岂能不知这有多么不合时宜,却是一刻也等不起,就这么迈入云知的闺房,门推开,第一眼看到床上的她

,心就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待手一抚她额头,顾不得自己客人的身份,对赶到门前的小树和荣妈说:“她烧得这样厉害,怎么能放任她一个人睡在屋里?”

小树结结巴巴说:“大太太说吃过药后发了汗就会好的……”

荣妈拿手肘碰了她一下,“快去拿体温计给五小姐测测。”

外头传来乔氏的声音:“荣妈,不好好招待客人,去五丫头房里做什么?欸?沈先生呢?”

沈一拂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俯下身,掀开被褥,将她横抱入怀,不由分说跨出去,“不用测了,送医院。”

乔氏看沈先生抱着云知从房里出来,着实吃了一惊,荣妈忙说:“五小姐烧得昏昏沉沉,沈先生说得去医院……”

他说得如此危急,乔氏让小树叫司机去开车,沈一拂抱她上车,见乔氏还在那头让小树去收拾衣物云云,他先把云知躺入后座,转身对乔氏说:“等不及了,我先送她去慈仁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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