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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终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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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来的人居然是步惊澜。

徐禾有些错愕, 但步惊鸿对此却显得早有预料一般,拽着他的手腕往出口走,云雾皑皑, 自崖底盘旋而上的风, 呜呜响。

铁索桥横在高空, 往下看,视线却被阻挡。

从云雾中慢慢走出一个青年来, 三、四十岁, 黑色衣袍,烟紫眼眸。他走上前, 对步惊鸿毕恭毕敬喊了一声:“殿下。“

徐禾的视线却落在他的眼睛上, 浅紫色的, 很纯粹。又想起步惊鸿曾经说的,眼眸原本不是现在的颜色。所以,最开始是这种吗?

他偏过头去, 突然感觉肩上一重, 步惊鸿褪下了他的外衣,披在他身上。徐禾微愣, 暖意从四周袭来,步惊鸿用不同的语言和那人交流了几句。牵着徐禾的手, 要带他离开。

危桥摇摇,云腾雾绕, 风生凉。

徐禾走的时候, 问出了心里的话:“你的眼睛, 是自己弄成现在的黑紫色的吗?”

步惊鸿说:“小时候老太监给我用药熏成这样的。为了掩人耳目。”

徐禾想:那得有多痛啊。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感叹。

系统突然在他脑海里炸开!

“宿主!宿主!宿主!”语气非常急,整个ai仿佛处在爆炸的边缘。

徐禾:“又怎么了?”

系统急的团团转:“错了错了错了!平燕乱,主要人物不是燕王啊!”

徐禾猛地停下脚步,“你给我说清楚点!”

系统抽抽搭搭:“我问了总部,是步惊澜啊宿主!必须要杀了步惊澜,他死了,这个任务才算完成。”

咔嚓。

徐禾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他捏紧拳头,在暴躁跳脚的边缘找回了理智。

找回理智后,骂了句脏话,把身上的外衣取了下来。

步惊鸿因他的举动转过头来,眼眸沉沉。

徐禾道:“你先走吧。”

步惊鸿面无表情:“那你呢?”

徐禾说:“我留下还有些事。”

步惊鸿笑了一下,伸手抓住他纤细的手腕,往自己怀里拉,低声说:“你又骗了我,但没必要了。我不信你,也不会放你走了。”

徐禾说:“那可能由不得你。”

食指在袖中扣下小盒子的开关,细长的银针直射而入,刺入不设防的步惊鸿的指中。

徐禾以为他会放手,但是并没有。

指尖因为伤口洇出血来,点在徐禾绿色衣衫上,却依旧用力拽着他的手腕。步惊鸿的表情甚至没有变化,冷漠至极。

他们僵持之时,步惊澜已经慢慢赶了过来,红衣如血河,举弓云桥之前。他身后的侍卫往云梯上冲。

箭端冰冷映着寒光。

那寒光刺入了徐禾的眼中。

步惊鸿旁边的青年也张嘴,说了很多话,表情焦急。

徐禾说:“你要和我死在这里?”

步惊鸿道:“那又何妨。”

徐禾沉默了一会儿,跟系统说:“看吧,我就说,他疯了。”

系统:“宿主”

徐禾:“可我不想。”

他另一只手飞快地搭上步惊鸿的手腕,又十根针夺袖而出,穿刺过他的血肉经脉,轻微的响声后,鲜血如注。剧烈的疼痛叫步惊鸿身形一颤,但是眼睛殷红,死死盯着徐禾,不避不让。

徐禾猛地趁他手臂无力,抽回手,将他往后一推。青年男人目瞪口呆,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

徐禾往云梯回走,浅绿的衣裙翻飞旖旎温柔,却因为斑斑血迹变得肃杀。

燕羽卫也都愣愣的,在云桥上,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徐禾克制着,问系统:“我现在杀了他的可能性是多少。”

系统:“可能性不大。”

徐禾说:“那也要试试。”

系统劝说:“宿主你不要做傻事。”

徐禾唇角勾起一丝冷笑:“什么叫傻事,今晚疯的可不止步惊鸿一人,我也快被你们逼疯了。”

系统:“”

青绿云袖低垂,苍白的指尖转动一柄小刀,他每一步都落在云烟月色里,洁白的脸上流淌天光,近透明。

步惊澜似笑非笑,手中的弓箭,慢慢放下。看着悬崖之上,碧绿衣裙恍若天人的人,缓缓走向他。

“殿下——!”

黑袍青年发出喊叫。

云桥之上剧烈颤抖,似乎是有人在打斗。

徐禾却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往前走。

步惊澜现在石门口,背后是森然的坟墓,一线月光流淌过他的指尖,他将弓箭收好,唇角微微勾起,眼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徐禾找到了一个机会,在离他很近,甚至发丝交错处,手起刀落,咔嚓,刀柄直刺入他的后背。空气被划破,一霎空气凝结。

猝不及防钝痛的感觉让步惊澜微微愣,笑容凝结,然后带了冷意。

下一秒,徐禾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抬起,面前端丽风流的人,笑吟吟,用能捏碎他骨头的力度说:“你挺能耐的。”

徐禾就没想过一刀能杀死他,漠然道:“那可不。”手肘一弯,身体往前冲撞。他力气很大,但步惊澜已经做了防备,一手握住了他手臂,强硬地把刀取了出来,同时气极反笑地揽过徐禾的腰,固定他身形,在怀中。不让他动。

极其暧昧的姿态,气氛却剑拔弩张。

匕首出,鲜血滴在了二人之间。

徐禾顺势也按着他的肩头,整个人往前倾。脚刻意踩着碎石子,向下倾倒,步惊澜因为抱着他也被迫滚到了地上。徐禾将匕首靠上了步惊澜的脖子,漆黑无光的眼眸此刻染上一分猩然的红,而他的手腕被人死握,只能挣扎地向前。

步惊澜眼眸落在他脸上,微微笑:“不枉费我这个弟弟对你那么痴情,这般舍身相互,我都快要感动了。”

徐禾道:“与他无关。”

步惊澜若有所思,笑:“我怎么也曾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对我?”

徐禾唇角扯出一丝冷淡笑意。

步惊澜突然低头一笑,水红色的唇贴上了刀,他咬住匕首,黑发流落,艳而血腥。

徐禾只需要动一下,就能让步惊澜死,但是他被禁锢地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步惊澜吻过刀刃,然后咬上他的手。

强刃压抑的怒气在这一咬中爆发,直接穿破皮肉,痛得徐禾浑身一颤,在这颤抖的刹那里,步惊澜夺走了他的刀,顺便取走了他袖子里的盒子。

整个人从地上站起,如血殷红的长衣衬着唇色,他面无表情俯视他,森冷道,“我今天非要你亲眼看着他死无葬身之地。”

徐禾暗骂一声,步惊澜的武力值怎么那么高。想了想,又干脆破罐子摔碎。反正有系统在他不会死,任务拖一拖就算了,先让步惊鸿走吧。

他右手上有个鲜红泛血的牙印,痛到麻木,使劲全力,才把步惊澜拽得往前踉跄一步。徐禾趁机,抱住了他的腰,带着他滚进了石门,趁步惊澜还没反应过来的之前,手掌狠狠往机关上一拍。

轰隆隆的响声。

石门开始降落。

徐禾回头看一眼。

步惊鸿的周围死伤尸体,他发冠散了,黑发猎猎,浴血而出,在云桥上,眼眸望向他。血红色,疯狂,偏执,又绝望。

他甚至来不及喊出他的名字。

石门已经合上。

在天光消散前,徐禾似乎看到了他眼角有光。

陷入漆黑。

徐禾却舒了一口气。

燕侧妃的陵寝之内,夜明珠的光幽幽寂寂。

徐禾感觉脖子被什么东西紧勒,窒息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那种小时候熟悉的并不陌生的奢凉冷香包裹四周。

步惊澜似乎是气到了极致,眼眸血红,说:“他走了,你便留下来吧。”

徐禾:“……”

“你喜欢装哑女,干脆一辈子不要开口了吧,我的,表弟。”

最后两个字,咬牙切齿。

徐禾陷入昏迷之前,疯狂地喊了一声系统:“你别让他真把我毒哑啊!”

然而事实上,系统真的半点卵用都没有。

徐禾说不出话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甚至世界都是漆黑的,他的眼睛被蒙上了层黑纱,喉咙也被撕裂般疼痛。骤然失明失声,让徐禾从心里涌出一股烦躁和怒火,他从床上走下去,脚却绊到了身上的衣裙,整个人滚在地上,有小台阶,他稀里糊涂撞到了柱子才停下来。

痛得徐禾眼角渗出了生理性眼泪,晕湿黑纱。他靠着石柱,挠了挠磕伤的头,衣袖水一般落下。此时忽然有明亮的白光从正前方传来,刺得徐禾一愣。

脚步声。

衣袍掠风。

有人停在自己面前。

徐禾的手顿住了,抬头,沉默望着一个方向。

步惊澜轻笑了一声,修长冰凉的手指将他的下巴抬起,道:“你不会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让人心动。”

声线温凉,款款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徐禾:操。

步惊澜慢条斯理地为他解开束住眼睛的黑布,微笑:“我到底是不如他们爱你,所有人都在克制,我偏不。既然你以哑女的身份入燕地,那就这辈子以这个身份留下来吧。”

黑布慢慢解开,徐禾缓缓睁开眼,极其冷漠地抬头,与他对视。

眼角的泪依旧存在,如碎钻如珍珠。石榴红的长裙繁复雅丽,如水的黑发落下,脖颈洁白而细,锁骨是惊艳的邀请。在沉沉宫殿,漆黑无度世界里,如最鲜明的一笔。眉与眼艳到叫人心惊。

步惊澜笑吟吟道:“真美。”

徐禾别过头去,不想理他。

步惊澜道:“做我的新娘,好吗?”

徐禾豁然转过头,瞪大眼。

冷漠的表情出现裂痕,而后僵硬、粉碎,满脸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和惊悚。

卧槽?!

他在说什么。

步惊澜被他的模样逗笑了,说:“薛成钰把你保护的那么好的吗?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知道我对你的情感的。”

徐禾:

而在燕王和燕王妃丧期之间,徐禾再没见过步惊澜,也再没出过这间宫殿,每天都会有小宫女在窗口给他递饭。徐禾气感觉自己被软禁了,气得没胃口,但是夜晚肚子叫起来,又垂头丧气把冷饭,捡过来吃。

说不出话,见不到光,长久的寂静和压抑里,徐禾只好每天跟系统说话。

徐禾:“他是不是有病啊!不扯性别不对,这已经算是乱伦了。”

系统小心翼翼,说句话都兢兢战战的:“宿主,你先别急啊。”

徐禾:“不急个屁因为被关的不是你吗?”

系统说:“你现在先不要惹恼他,总会找到机会的。”

徐禾:“信你有鬼。”

徐禾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他找遍房间,终于在陈旧的箱子底,找到了个锤子。手腕握着锤子,狠狠地把窗户两扇都敲开,他推开窗,往下看的一刻,整个人都僵硬了。他人在高阁,下面是叫人头皮发麻的高度。

皓月当空,长风荡荡。

整片天地静默。

徐禾不能说话,心里骂了声操,关上窗,咬牙切齿地退了回去。

之后又是无尽的死寂与黑暗,甚至久了,恍惚间,他都觉得系统是他臆想出来的东西,自始至终都是他在自娱自乐,自己跟自己对话。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他对外界的消息全靠系统。燕王死去的事,传到了京城,宣德太后因此大病一场、长公主也悲痛不已。

燕王燕王妃下葬之时,燕地一片哀色,京城除了皇上忙于政事抽不开身外,长公主、昭敏郡主、宣德太后都来了。

徐禾愣愣地:“娘来了?”

系统道:“都来了。宿主,现在是你唯一的逃出去的机会了。”

徐禾想了想,摇头:“算了吧。出去了,也杀不死步惊澜。”

本来就是孤注一掷的决定,为什么走前还要她们白操心一场。

但在这期间,他却很喜欢坐在窗边,偶尔能听到风传来侍女的对话,关于燕王和燕王妃的旧事,关于长公主,关于昭敏郡主。京城双姝,声誉经久不绝。

有一日午后朦朦胧胧,徐禾还听到了昭敏的声音,似乎在和谁说话,微微带笑。

徐禾微愣,他把窗户微微打开。

远处庭院中央。

昭敏郡主一袭水蓝长裙,发簪一支秋海棠,笑容温暖,一如云天。

她在和舒离说话。

“啊,我也有个弟弟,但是性子顽劣,这些日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说是周游四方,不过我猜他现在肯定狼狈的不行,他自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哪吃过在外奔波的苦。指不定在哪哭呢。”

舒离轻声说:“徐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的。”

昭敏想了想,又要摇头笑:“希望吧,下个月就是兄长大婚的日子了,他要是不能及时赶回来,以后娘怕是要剥了他的皮。”

舒离掩唇微笑,眉眼间的忧色却不曾淡去。

昭敏嘟囔说:“臭小子,在外也不知道寄封信回家。”

徐禾听了,唇角扯出一抹笑,笑到一半,眼泪先掉下来。

他跟系统说:“你们给我安排的家人,我在现实生活中,也拥有吗?”

系统说:“您在原世界,也很幸福的。”

徐禾闭眼,有些疲惫:“是吗?”

又过了几日,葬礼结束,她们都回京了。

而步惊澜也终于来见他。

殿门打开,阳光落进来时,徐禾被刺地闭了下眼。

他被宫女搀扶起,绾发,沐浴,盛装打扮。

眼睛被黑布覆上。

宫女说:“王妃,您慢点走。”

徐禾:

徐禾对系统说:“步惊澜估计也疯了吧。”

系统颤抖道:“是的吧宿主,你身边没一个人是正常的。”

徐禾说:“你们不该反思一下吗?”

系统:“”

徐禾被蒙住了视线,还是感觉自己在众人的视线中央,一如当初他十岁那年宫宴之上,迷月乱花般的艳色。

青丝如瀑,衣红似血。

他停在了一道坎前,步惊澜款款朝他伸出手。徐禾没有任何动作。等待他的是,步惊澜一声轻笑。

不由分说执起了他的手,慢慢往台阶上走。

典乐响起,礼炮不绝。

礼官开始颂文。

一道又一道打量、惊艳的炙热目光落在他的后背。

走到最上方,步惊澜笑吟吟道:“这样,整个燕地都见证了你的身份。”

徐禾冷着脸。

时令渐入冬,燕地下起了第一场雪。

而徐禾也因为长久的沉默不说话,越发阴沉。

燕地来了一位海外的贵客。有着纯金一般灿烂的长发,和海一般透蓝的眼眸。蓝色的眸里有隐隐的银白色,像浮于海上的薄冰。

徐禾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但是他没有认出他来。

当初因为灾难流落异乡的男孩,现在重新回到了这片陌生的土地。

换了一个身份。

同行的人说,他是来找一个人的。

徐禾心想:知恩图报,这个小孩以后会不得了的。

只不过,他怕是再也见不到他的恩人了。

在徐星予结婚的差不多同期。

舒离的婚事也到了。

步惊澜带他一起前往。

“算是今春的第一桩喜事。”

鞭炮噼里啪啦,送轿礼,人人满面春风,笑容带着善意的祝福。器挂红线,衣熏檀香,茶叶米粒撒轿,落了整整一地,在哭嫁声吵闹声里,热热闹闹。

徐禾有些失落,兄长结婚会不会也是这样热闹呢。

在行庙见礼时,夫妻对拜的一刻,步惊澜忽然凑近,用手挑起了他的斗笠垂下的纱。徐禾想他又发什么神经,偏过头。

却见步惊澜笑起来。

多年不变的风流端丽,眉眼却涌出了别样的温柔。

“这样四舍五入,算不算我们也结了回亲。”

徐禾:“”

步惊澜说:“我对你的耐心,我自己都惊讶,我一直不碰你不强迫你,只是觉得,婚礼是一件很神圣的事。”

步惊澜笑:“我很期待,我们的婚典。”

徐禾别过头。

舒离结婚当夜,徐禾留在了舒府。

他问系统:“你什么时候再给我个金手指,不求别的,武力值碾压步惊澜便好。”

系统说:“宿主你别急,我正在跟总部商量,应该差不多了的。”

徐禾说:“你们的办事效率我从来不放心。”

说到这里他忽然听到敲窗的声音。

徐禾一愣,然后起身,打开了窗,月色漫上长满爬山虎的墙,一剪星光盈盈落在窗外人的发上。

她今夜是新娘,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红装未卸,凤冠霞帔,笑容却温柔而哀伤。

徐禾呆住了,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舒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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