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顺着眼眶下落,溅到了被褥、衣裙上,泅开一片水痕。
很快曲棋的视野又变得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一个很朦胧的猫主子坐在她对面,却看不到对方的神色。
盛西烛:“别想了,或许只是个噩梦。”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好像憋着一股情绪。
曲棋下意识地反驳道:“不是的,那是个很好很好的梦!”
好到一想起梦里的一切,心口都会泛起温暖又酸涩的感觉,还有那一丝像白雪似的气息,和冰凉纤细的手指、乌黑的发丝轻轻擦过脸颊的痒意。
盛西烛涩声道:“既然很好,为什么要哭。”
曲棋用手背抹掉眼泪,抽噎道:“就、就是因为太美好,所以失去时才会很难过的……咪咪,你理解吗?”
她又吸了吸鼻子,声音低落:“和你说这些,你一定不懂吧?毕竟你只是小猫咪啦。”小猫咪负责可可爱爱就行了,不需要被这些烦恼牵绊的。
曲棋没有注意到,盛西烛的视线逐一掠过她脸颊、小腿,还有右眼上的伤痕,嘴唇抿了抿,很低地说了一声:“……我懂。”
她怎么会不懂呢。
如果当时再晚来一步,她就要失去她了。
曲棋抱住膝盖,低头缩在被窝里掉眼泪,乌黑的发丝间露出小小的发旋。像一只失魂落魄的小狐狸,浑身是伤地蜷缩着,心里头还惦记着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
盛西烛看了她一会儿,似乎很轻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谁,能让你这么伤心。”平时都傻乎乎乐呵呵的人,因为梦里的人居然会哭成这样。
曲棋一下一下地揪着褥子,无意识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盛西烛:“别去想她了。”
曲棋:“呜,我尽量。”
盛西烛有点烦闷:“……她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她不知为何压着喉咙,声音听起来又凶又沙哑,曲棋忽然被她凶了一下,眼泪顿时像水龙头似的掉个不停。
“呜呜呜,坏咪咪!你吼这么大声干什么啦!”
盛西烛:“……”
她烦躁地压了压太阳穴,垂眼说:“不是故意要吼你的。”
看女孩伤心的样子,自己似乎也久违地感觉到了酸涩的情绪。
曲棋咬着嘴唇看她,忽然泪眼朦胧地展开双臂,说:“咪咪,抱抱。”
盛西烛:“不生我的气了?”
曲棋摇头:“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我。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的。”
盛西烛看了看她,伸手将扑过来的小狐狸紧紧抱住。
小狐狸在她颈窝里乱蹭,温热的泪水落在冰冷皮肤上,冷不防地烫了她一下。盛西烛不得不捏住曲棋的后颈,让她别再动弹:“小心伤口又绷开。”
“喔。”曲棋乖乖地坐好,双手紧紧抱在盛西烛的背上,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在心底滋生。
不知什么时候起,只要有小猫咪在身边,她就感觉很安心。
头顶被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曲棋忽然听见盛西烛没头没尾地说:“……只是也吗?”
曲棋歪头:“嗯?”盛西烛收回手,道:“没什么。”
曲棋也没在意:“话说回来,我之前不是在黑巢吗?咪咪你把我带回来了?”
盛西烛嗯了一声。
曲棋紧张道:“那个大雕塑呢?它没把你怎么样吗?!”
盛西烛声音冷下来:“死了。”
曲棋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死的?!”那种隐藏级别的大boss,就连女主也很难应付得来。
难道是……
曲棋看了看女人纤细柔软的腰肢,果断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这是弱不禁风的小猫咪诶!小猫咪要怎么杀boss,靠萌混过关吗?
难不成是苏扶晚良心发现,回来找她,顺便把boss砍了?
曲棋从她怀里退出来,问:“你找到我的时候,有看见苏扶晚吗?”
盛西烛:“没有。她也在?”
一提起苏扶晚,曲棋忍不住皱起了脸,紧紧攥起拳头,恶狠狠地锤了一下床板:“果然,那个猪队友怎么可能会良心发现。”
盛西烛眼里写满疑惑。
曲棋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全都告诉她,末了还气呼呼地补充道:“我真怀疑她那一剑是故意打歪的,怎么会刚刚好就打到我的右腿了?她不想让我跟她抢荧惑?”
“至于吗,我本来就对那个玩意儿没什么兴趣的。”说罢,她低头看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小腿,苦不堪言地皱眉,“完球了,这下连路都走不了了。”
盛西烛:“我给你擦了药膏,很快就会好。”
曲棋听到她冷冰冰的声音,顿时抬起头,震惊道:“你怎么了呀,表情好可怕。”
她还是第一次看猫主子摆出这种表情,有种“老子要毁灭全世界”的冷酷感,忒吓人。
盛西烛看了她一眼,神色稍缓:“你好好休息。”说完,她便要转身,曲棋赶紧拉住她。
“你要去哪?”曲棋拉着盛西烛的手指,左右摇晃,“你怎么能丢下本伤员不管!”
盛西烛掩去眼中凶戾,低声说:“我很快就回来。”
曲棋可怜兮兮地坐起来:“不陪我吗。”
盛西烛看着她惨兮兮的模样,败了。
“……陪,你先坐好。”
她又重新坐下来,给女孩掖了掖被子,然后起身去桌边倒了一杯水,递给曲棋。
“小心烫。”
曲棋捧着茶杯轻轻吹气,吹凉了后就小口小口喝着,像小动物在喝水的样子,格外乖巧可爱。
盛西烛坐在床边,安静地看她喝完了水,起身把杯子拿走了。
曲棋看着她贤惠做事的背影,忍不住说:“咪咪,你是个好猫。”
曲棋十分骄傲地想:别人家的小猫咪肯定做不到给主人倒水,只有她家咪咪可以,多厉害啊!
盛西烛转头看了她一眼:“你刚刚还说我坏。”
曲棋噎了一下:“那、那是一时气话!”
盛西烛抿了抿唇,又道:“我很好吗?”
从记事起,许多人都这样夸赞过她。
那时,大家都说她是天之骄子,是下一任掌门的候选人,有些人用憧憬又敬畏的目光瞧着她,也有一些主动靠近和讨好她,自称是她永远的知己好友。
后来她才知道,那些喜爱和夸赞大抵都是装出来的。锋芒外露,只会遭人嫉妒和记恨。
但是曲棋说:“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小猫,没有猫比得了你啦。”
盛西烛又问:“那我和你梦里的人比,谁更好。”
曲棋战术后仰:“这这这是可以比的吗?”感觉是道送命题……
盛西烛:“很难比?”
曲棋果断端水道:“都很好啊,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听上去怎么有点海?!
盛西烛不说话了,居高临下地睥睨她。
曲棋觉得她的脸臭臭的,至上而下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凶,仿佛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她顿时丝滑改口道:“当然是你最好啦,那个人完全比不上你!我都不记得她,跟她不熟!”
盛西烛脸色稍霁,一副被顺毛成功的样子。她向前几步,忽然变成猫,主动跳到曲棋旁边。
暖融融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它蓬松的皮毛上,染成了一片浅浅的金色,一看就很好rua。曲棋伤员艰难抬手,久违地搓了搓猫猫头。
黑猫贴着她的手臂坐下来:“喵。”
曲棋:“乖乖。”真是的,不好意思用人形就变成猫和我贴贴,我算是看出你的小心机了!
她翻了个身,感觉脸上、身上都黏糊糊的,大概是因为涂了药膏,衣服也被换成了一件干净的里衣,妥帖又清爽。
秒后,曲棋反应过来:“咦,咪咪你帮我换的衣服?”
黑猫:“喵。”不然呢。
曲棋脸颊一热:“!”
她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把黑猫抱在怀里揉来揉去:“哎呀,怎么办……让小猫咪看到少猫不宜的东西了。”
黑猫僵了一下。
它不由自主地回忆了一下换衣服时候的情况,当时注意力都集中在给曲棋那些狰狞的伤口上药,根本没注意别的。
曲棋低头羞赧:“咳,姐姐的身材很好吧?不用羡慕,再过几年你也可以。”
黑猫:“……”她的人身有十八岁,论身高和身材,还是比十六七岁的曲棋都好一点的。
它用尾巴缠住曲棋的手腕,制止铲屎官继续胡说八道下去。
曲棋:“呵,勾人的小妖精,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她抱着猫咪吸了一会儿,顿时感觉自己好幸福,整个人满血复活了。世界上没有事情不能用吸猫解决,如果有,那就再多吸一会儿!
就在这时,一阵磅礴灵压破开云生秘境上空的云霄,投下一道万顷的天光,将整个世界映照得如同白昼,所有修行者都不禁为此奇景驻足。
曲棋也注意到屋外的动静,往外窗看了一眼,吃惊道:“天上什么东西这么亮?ufo吗?!”
黑猫抬起头,金色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眯了眯。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各位道友们,现今云生秘境内发生了一些大事,为了保证各位小友的安全,秘境的出口已经提前打开。请各位保持镇定,尽快找到离自己最近的出口离开秘境。”
曲棋一下子就听出来,那声音分明就是静殊老头的!“大事?”曲棋思索道,“他们已经知道秘境主噶了?说起来,雕塑都塌了,为什么秘境还没有塌呢?”
她还没想明白,又听静殊继续道:“若有道友因各种不得已的原因,暂时无法离开秘境,请注意遵守以下规则,或许能够为你带来帮助。”
注意,务必遵守每一条规则,否则问剑宗难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