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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她在江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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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樱拿到自己的身契后并未对燕三郎起疑,也没意识到那家伙为了稳住她编了一口胡话。

主要是他编的胡话合情合理,若说李瑜费尽心思想找到她,她反而还觉得奇怪,因为那厮向来冷静理智,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婢子这么挖空心思去折腾。

这点宁樱深信不疑,因为他平常就是这副死鬼样。

食肆里目前只推出涮羊肉、毋米粥、猪肚鸡、酸笋炖鸭和乌鳢等锅子。

有时候食客想吃什么得提前预定,因为宁樱会只做那几锅,一天陆陆续续只卖十三锅,多的时候有二十二锅。

卖出二十二锅是冬至那天,忙得她和翠翠脚不沾地,只喊吃不消。

宁樱很惜命,宁愿少赚点,把命苟长点才是正茬。

这个时代的生活节奏慢悠悠的,命也得慢悠悠的苟。

冬日里沾冷水到底冻手,她跟翠翠都是女郎,在不方便的那几天她会让翠翠少沾冷水。

翠翠憨厚,觉得她就像亲娘。

宁樱无比嫌弃,啐道:“我才比你大几岁就成你娘了,这名声我可背不起。”又道,“女郎家就要学着心疼自个儿,你怎么连懒都不会偷?”

翠翠咧嘴笑,露出满口大白牙,“姜娘子心疼我,有什么好吃的都紧着我,你的活计翠翠不会偷懒。”

宁樱窝心道:“难怪朱妈妈说你傻。”

也在这时,前头传来送鱼老儿的声音,宁樱出去应付。她一个人要做采买,要下厨,要统计账目,要在前头跑上跑下,着实不容易。

这不,送鱼的钟老儿说道:“姜娘子好生了得,这食肆可被你生生盘活了,之前的周家就做得艰难。”

宁樱笑道:“钟老爷子抬举了,今天送来的是什么鱼?”

钟老儿:“三尾草鱼,四尾乌鳢,还有一尾鲤鱼。”

天家是不准吃鲤鱼的,因为“鲤”同李,但民间私底下也会偷偷吃,它没有牛肉那么严厉,吃了会坐牢。

不过宁樱也不会傻得卖鲤鱼给食客,被举报了多少都会遭罪。

那尾鲤鱼也一并被她收了,拿来做红烧鲤鱼也好吃。

钟老儿以捕鱼为生,货源相对稳定,也不斤斤计较,宁樱乐得跟他合作。

称好鱼,翠翠前来把鱼提到后厨,宁樱同钟老儿唠了许久,他才离去了。

今日鱼货不多,锅子也会少备些,就算那几尾鱼没卖出去,养在缸里也死不了,冬日不比夏日容易翻肚。

在宁樱熬煮酸笋鸭时,翠翠好奇地逗弄了一会儿缸里的鱼。

那尾鲤鱼委实长得喜爱,长须,肥美,腹部微微泛红,在水里游来游去,她好奇问宁樱要怎么吃它。

宁樱随口道:“做成红烧鲤鱼。”

提到“鲤鱼”二字,又不由得联想到李瑜,颇觉好笑。

当初秦王老儿怎么就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呢,李瑜同鲤鱼。

不过开春她就笑不出了,因为那条“鲤鱼”从京城那边暗搓搓地摸了过来。

官邮驿马一天可行三百多里路,从扬州传递进京的速度可想而知,是非常快捷迅速的,时效性极高。

接近年关时朝廷和各地方政府都异常忙碌,李瑜每日下值回来得也挺晚。

冬日白昼本就短暂,这一回来天都黑透了。

梁璜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李瑜身披斗篷跟在他身侧,不一会儿崔氏出来接迎,李瑜皱眉道:“天晚了,外头冷,崔妈妈莫要受了冻。”

崔氏忙上前道:“二郎折腾到这会儿才回来,得饿坏了。”

李瑜:“今日圣人体贴我们这些臣子,赐了饮食,用了才回来,不饿。”

崔氏摸了摸他的手,是暖和的,这才相信他没挨饿受冻。

梁璜把木盒递给她,里头装着未处理完的公务。

崔氏双手接过。

主仆回到屋里,她放下木盒,替李瑜解下斗篷。

室内烧得有炭盆,暖烘烘的,李瑜摘下官帽,崔氏服侍他换下襕袍,取来便服穿上,说道:“这些日二郎着实劳累,福寿堂那边担心着呢。”

李瑜:“年关过了就轻松些。”

美月端来铜盆供他净手,崔氏道:“今日庖厨炖了乳鸽汤,二郎多少得用些,补补身子。”

李瑜“唔”了一声。

稍后美月前去取来,那乳鸽添了不少药材清炖,一股子浓重的药味。

李瑜接过手就无比嫌弃,蹙眉道:“我年纪轻轻的哪经得起这般大补?”

崔氏道:“是老王妃特地安排的,二郎多少得用些。”

李瑜硬着头皮尝了一口,便随手搁到一边,不愿再动。

崔氏拿他没法,又问:“那二郎要不要再用些其他的?”

李瑜想了想,道:“备碗牛乳茶来。”

崔氏忙吩咐下去。

待她出去后,李瑜走到铜镜前看自己的面容,眼下泛青,整个人都有些疲倦,再加上身边没有顺手的人伺候,总是不太顺心,精神也差些。

他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

茶盏功夫后,崔氏把提神的牛乳茶送了过来。

浓郁的奶香弥漫在室内,闻着分外暖心,搭配的还有一份菱粉糕,颜色洁白,带着少许桂花香。

李瑜用了一碗牛乳茶和两块菱粉糕后,又把没处理完的公文从木盒里取出,继续办理公务。

崔氏怕他伤了眼,叮嘱道:“二郎莫要熬得太晚,恐灯下伤眼。”

李瑜“嗯”了一声,多半都是敷衍。

这一坐就到了亥时,还是崔氏催了他两回才歇着了。

翌日天不见亮就要起床,李瑜在被窝里挣扎了许久,才睡眼惺忪地坐起身。

要是往日,宁樱会故意伸手冰他,有时候还会钻他的被窝把他弄醒。

然而自从她离去后,那种小情趣便再也没有了,屋里总是冷清清的。

一个被女人哄惯了的人,李瑜无比怀念有她在的日子。

诚然那种温柔乡每个女人都能给,但有时候他就偏要钻牛角尖,非要把那块让他跌跟斗的板砖捡回来。

崔氏进寝卧伺候他洗漱,李瑜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眯眼看她。

崔氏道:“二郎该起了。”

李瑜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痛苦道:“去给我打盆冷水来,让我醒醒。”

片刻后美月送来一盆冷水,李瑜起床挽起袖子,浇了不少冷水到脸上,刺骨的寒冷侵入进每一个毛孔,这才觉得清醒了些。

崔氏瞧着心疼,发牢骚道:“天家的活计委实不好干,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实在过分了。”

这话把李瑜生生逗笑了,说道:“崔妈妈言重了,我这还只是翰林院一小破六品呢,每月朝会也不过两回,若是五品往上的京官儿,五日一朝会,寅时就得起,那才叫折腾。”

崔氏撇嘴。

李瑜年少轻狂道:“现在就嗷嗷叫,往后若是一步步爬进了政事堂,天天为国事操劳,那不得累成什么样子。”

崔氏:“老奴看着心疼,年纪轻轻的就要受这份罪。”

李瑜失笑,“京中有多少人盼着受这份罪还受不起,且还是我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讨来的罪,不得心甘情愿受着?”

崔氏无奈。

李瑜自顾取官吏常服,边穿边道:“他日待我进了政事堂,做了宰相你再心疼我。”

崔氏笑道:“咱们二郎年少有为,那是必然的!”

里衣内夹着鹅绒可御寒,圆领窄袖袍衫衣料厚重考究,能很好抵御冷风入侵。

替他梳好发髻,正好衣冠,李瑜才精神抖擞去厢房用早食。

今日蔡三娘备了香菇肉末粥,搭配的是腌冬笋。

李瑜用了一碗粥,还食了两枚鸽子蛋才作罢。

用浓茶漱口后,崔氏替他整理衣着,取来斗篷披上,并又送上手炉。

离去时李瑜又想起落下的公文没带,崔氏忙命美月去取来。

这种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日子持续到腊月二十七时,从扬州传到京中的信函成功抵达秦王府。

当时李瑜下值回来就去的福寿堂,在那边用完饭,一家子坐在一块儿唠了许久的家常。

兄长李竞也跟他一样忙得昏天暗地,他是刑部尚书,处理的事情更复杂繁琐。

兄弟二人相互倒苦水。

李竞身子疲乏,便先回去了,李瑜则多坐了会儿才走的。

刚回到西月阁,崔氏就说从扬州那边来了信函,是下午送进府的。

李瑜颇觉诧异,困惑问:“从扬州送来的?”

崔氏点头,忙去取来双手送上。

李瑜伸手接过,随手撕开信封,里头只有短短五十字。

他愣了愣,又细看了一遍,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崔氏见他愉悦,好奇问:“二郎在笑什么?”

李瑜淡淡道:“公务。”

说罢做了个手势,崔氏退下了。

他又仔细把那信函重新看了一遍,逐字逐句地揣摩。

扬州,宁樱居然跑扬州去了!

李瑜握着信件,背着手来回踱步,眉眼里皆是笑意。

这都跑了半年,可让他好找。

不管他承不承认,寻了半年才得到宁樱音讯,心里头是实实在在高兴。那种小窃喜掩盖了以前的自我怀疑,管她是什么原因跑的,先弄到手再说。

而另一边的宁樱则忙着清算账目,她把接手食肆以来的所有收支进行统计后,刨除成本,各家居然也能分得四贯多钱。

这让周老儿惊喜,宁樱也感到意外。

往日在秦王府每月就有两贯钱的月例,那时还没意识到讨生活的艰难,如今自己靠双手获取,委实不容易。

但不管怎么说,其中的成就感是做奴婢体会不到的。

宁樱宁愿走这份艰难路,一点点靠

双手攒钱的滋味挺好。

待她走上正轨,往后还会找更大的铺子,请庖厨,请侍者,不用亲力亲为,像现在这般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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