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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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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之瑶出门去介绍所,梅姐毕竟是个心善的人,嘱咐了她一声:“小陆,如果介绍所要你交超过二十的押金,或者其他什么由头要你先交钱,你记着,那就是坑人。你是去找工作,介绍所本来就两头抽佣金,如果佣金数额太离谱了,那就是黑心中介,记着啊?天底下没有还没做成的买卖,先叫你把身上的钱全都套进去,如果碰上,那这一定是一桩黑心买卖!”

梅姐老家的亲戚,听说梅姐在北京混得开,也想来北京找做保姆的工作,别提那些强盗似的黑心中介有多恶心人了。

外地人到北京找工作,介绍所先收你一天三十的旅馆住宿费,再收你一百的人身押金,回头工作介绍成了,还得收你五十块中介费。说是提供旅馆住宿,其实就是烂窝棚搭起来的小宿舍。

一个隔间里头摆上六七张上下铺的铁架床,十几个人挤在十来平的小空间,连呼吸都快透不过气。洗澡、上厕所,还得上几十米开外的公共厕所。

这些非法中介,心窝子黑的都快烂糊了。梅姐没少听老家的亲戚踩过坑,眼下自然少不得提点陆之瑶一两句。

陆之瑶微微颔首点头,觉得梅姐这人真复杂。

一边明明脸上写着“我不喜欢你”,一边却又好心的提醒你别踩坑。弄得陆之瑶都不知道该在心里怎么给梅姐评价定性。

陆之瑶甩甩头出门去了,听到楼下“砰”的关门声,梅姐这才转过身对沈岁进说:“小陆这人心不坏,十几来岁的姑娘,能有什么真正的坏心眼呢?梅姨也年轻过,三十几年前,刚去你姑姑家,那真是被富贵迷花了眼。那时候一年到头,才回一趟老家,便觉得自己是见过世面了,就瞧不上老家那群穷亲戚。我看着小陆,不知怎么,总是想起我年轻时候那阵子的事儿……活到这么个岁数,我想如果我能重活一遍,一定是心平气和的把那段时间度过去。”

沈岁进听着梅姐自言自语似的呢喃,心想:发生了什么,梅姨怎么突然就林黛玉附体了啊?听着像是在说陆之瑶,怎么像是在说她自己……

陆之瑶一连找了两天的家教,暑假学生上补习班的多,家教一对一的费用,相较于补习班的大课比较高昂,于是家教的工作就并不那么俏。

等到第二天下午,陆之瑶总算找到了一户比较满意的人家。与寻常的家教内容有些不同,她找到的家教工作,是给一个中英混血的小孩,专门念中国故事。

来面试的是小孩的妈妈,迎面走来就有凛凛的职场女强人气势,陆之瑶都快看直眼了,觉得电视剧中那种职场精英,被眼前的女人,诠释得活灵活现。

慕强的心理,让陆之瑶对待这份工作极其认真和渴望,甚至对方还没开口介绍自家孩子的情况,陆之瑶心底已经想好,自己如果应聘上这份家教,暑假里她要教孩子一些什么内容。

对方和陆之瑶简短交流了几句,觉得她的普通话发音还算标准,并且没有浓重的地方口音。再看了看她手里的京大录取通知书,简单核查了一遍,就让介绍所的人去和陆之瑶谈价钱。

对方出的价格,比陆之瑶想象得还要高出一小截,一个小时按照20块来计算,上户一次辅导两小时。但是对方住的离这块稍微远点,路上得倒三趟公交,陆之瑶算了算除去的公交车路费,还是划算的,就应承下了这份工作。

等她拖着疲惫、汗淋淋的身体,回到沈家的时候,梅姐已经给沈岁进盘好了头发。

陆之瑶从没见哪个女孩,能把脖颈生的那样修长,像是优雅的天鹅颈一样,就连肩颈的夹角弧度,都流畅优美到让人觉得,这绝不是上帝随意勾勒的一幅作品。

沈岁进只是简单地把头发全束在了颅后,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发型,让陆之瑶注意到,沈岁进有着一个极其好看的后脑勺。

沈岁进的后脑勺是圆的,颅顶从侧面看,高低起伏的线条,正好完美的架起颅上那颗圆润的丸子发型。

兴州人流行给孩子睡平整的后脑勺。从青春期刚发育,渐渐拥有个人独立审美开始,陆之瑶就注意到,那种像是被平底锅拍过、亦或是被烫斗狠狠熨平过的后脑勺,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大人口中称赞的那样好看。

陆之瑶从十一二岁开始,就极其怀疑大人关于后脑勺的审美,是否正确。直到她亲眼看见沈岁进圆润的后脑勺,简简单单束一颗丸子在头顶,都能有这样惊人的韵味,陆之瑶这才确信,自己从十一二岁起,关于后脑勺的审美,是正确无比的。

梅姐拿透明的啫喱膏,帮沈岁进把头上毛糙的碎发顺服帖,这种啫喱膏陆之瑶在理发店见过,有着一种工业化学的人造香气,用完还得用电吹风吹一吹,帮助风干定型。

沈岁进居然还会自己化妆,陆之瑶用一种惊奇的眼神,一直注视着沈岁进的手,在那团平铺的杂乱化妆品里,流畅的来回拨动伸取。

陆之瑶长这么大,化妆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唯二的两次,一次在幼儿园的文艺表演上;一次在小学三年级的校庆集体舞上。

她甚至有些叫不出沈岁进拿的那些化妆品是什么牌子、有什么用途,但很神奇的是,沈岁进能分得清它们,并且在她那张小巧的脸上,运用自如。

陆之瑶看见沈岁进点燃火柴梗,刚一点燃,火柴梗只烧了一两秒,沈岁进就把它吹灭,并且往她自己的睫毛上招呼,陆之瑶吓得心惊肉跳:“天,小进姐,小心你的眼睛!”

沈岁进对着镜子,用食指向上抬自己的眼皮,劝她稍安勿躁:“我这是烫睫毛呢!我闺蜜教我的方法,可好用了!一会我帮你也烫一烫。烫完再拿睫毛膏刷一刷,睫毛真是像仙子的睫毛一样,又长又翘。”

沈岁进这股臭美劲儿,大多数时候,是拜薛岑所赐。

薛岑在音乐学院读美声专业,里头的姑娘,个顶个的漂亮。沈岁进受邀第一次去薛岑的学校参观,都快被里头的美女羞辱得自惭形秽了。

才在音乐学院读了一年,薛岑就已经在化妆这条路上,练就了十八般武艺。她跟着音乐团去国外演出,还会给沈岁进捎回来国外新出的化妆品。沈岁进懒得折腾这些,但偶尔跟薛岑约出来见面,受她化了妆的颜值一次比一次高的刺激,便会勤快的在自己的脸上也折腾折腾。

薛岑对于爱美事业路上经常掉队的沈岁进,是这么评价的:你呀,就像老马赶路,我得时不时在你屁股后面,抽上两鞭子,你才肯往前迈两步。老天爷真是白赏你这张脸了,拾掇拾掇,不比王祖贤强多了啊?

王祖贤,她还张曼玉呢!沈岁进对于自己的容貌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很有数的。放眼整个学校,也没见着有几个化妆的学生,京大可不比音乐学院的校风来得开放,里头的姑娘以素面朝天为荣。

等沈岁进马上快化好妆,正好给沈岁进送礼服的人也到了。

门口停了一辆小汽车,下车的人在铁门前摁了门铃,梅姐和沈岁进手头不得闲,就喊陆之瑶下去帮忙开门。

陆之瑶下楼,看见一个西装革履、梳着背头的帅哥,恭敬的站在铁门外致歉:“抱歉,沈小姐的礼服送迟了,今天下午店里的裁缝师傅有事儿耽搁了,腰围的收口改得迟,这才这么晚把礼服送过来。”

陆之瑶眼睛从他的脸上,一路下滑至他手里捧着的一个防尘罩,打开院子的铁门,说:“交给我吧。”

帅哥手上还拎了个黑白色的小手提袋,说是送给沈岁进的一瓶香水。陆之瑶接过手提袋低头一看,里面确实放着一个塑封的纸盒子,分量还不清。

这是什么牌子?纸袋上印着英文字母:c-h-a-n-e-l。

陆之瑶音标学得好,拼读了一下,薛耐尔?

防尘罩把里面的衣服罩得严实,陆之瑶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的衣服,送上楼给沈岁进,等沈岁进拉开防尘罩的拉链,陆之瑶这才看清,这是一条缀满手工绢丝山茶花的过膝连衣裙。

陆之瑶看愣了眼,现实生活中,她压根也没瞧见过哪个服装店,卖过这样精致的裙子。

光是裙子上面一朵朵精致的山茶花,都让陆之瑶感觉到,这是出自手工大师的艺术品,而不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商品裙子。用商品两个字来形容这条裙子,是不合适的,甚至有点辱没这条裙子的意思,陆之瑶宁愿用“艺术品”这三个字去称呼它。

梅姐熟练的为沈岁进穿衬裙,嘱咐道:“晚上你上厕所千万小心,这裙子不要弄脏,毕竟是借的,麻烦人家过意不去。”

陆之瑶在边上搭腔:“这裙子是借的啊?”

她还以为是沈岁进买的呢。

陆之瑶脸上露出一股不自知的得意,觉得这样美好的裙子,幸亏不属于沈岁进,不然自己真是要嫉妒死了。

梅姐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是高定,一条裙子好几万呢,一般人借不到。”

陆之瑶咋舌,惊叫道:“这裙子要好几万?没疯吧!谁会花好几万买一条裙子啊?在我们老家,几万块都能买一块地皮,建一幢大屋了。”

沈岁进眨眨眼:“是呀,我买不起,能借着穿穿,过把瘾也不错。”

陆之瑶再挪眼去看那条华美的裙子,眼神已经不再那么艳羡了,目光染上一丝鄙夷,觉得城里人除非是脑子有病,不然谁花那几万买一条破裙子,做这大冤种啊?

听沈岁进说买不起,陆之瑶猛点头:“是啊,有这钱,我宁愿放银行攒着放利息。”

梅姐闷笑一声,觉得沈岁进调皮,这满衣帽间的衣服,大多数就是这牌子的吧?不计沈海森去国外出差带回来的,又或者是沈海萍出访时捎回来的,还是沈岁进妈妈那边的几个姨妈给她买的,自打沈岁进十五岁已经出落成半个成熟少女的模样,他们家里就爱给她买这牌子的衣服穿。

去年这牌子,还在半岛酒店开了第一家精品店,沈海萍每个季度店里上新,都会带沈岁进去逛一逛。

沈岁进换好裙子,穿了一双方头方扣的中跟鞋,乳白色,正好衬这条乳白的裙子。

回身在落地全身镜前转了一圈,发现脖子上空空的,随手在首饰盒里拣了一条ikioto的珍珠项链作为装饰。

今天的妆容不浓不淡,不会抢了薛岑那个大妖娆的风头,沈岁进在镜子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回过神再看陆之瑶那边,梅姐正打算给她梳和沈岁进一样的丸子头,陆之瑶藏拙地叫道:“梅姨,给我梳个能遮后脑勺的发型吧?我小时候,我妈给我睡方头,还特地用硬邦邦的书给我当枕头,我这后脑勺又平又扁,丑死了。”

梅姐笑道:“是呀,我们老家,无论男孩女孩,都兴睡扁头,说是面相好。小进那会是在国外长大的,她爸一个大男人懂不了这些,月子里就没把她的头睡扁。我们老一辈还看不过眼呢,哪有后脑勺凸出来是好看的啊?你这头型才好看!”

梅姐难得在陆之瑶身上发现自己赏心悦目的部位。

陆之瑶灰土着脸坚决不同意梅姐在自己的头上造孽。后脑勺扁成了平底锅,再梳个大光明顶的丸子头,那简直助丑为虐。

她一会要求这个,一会要求那个,磨得梅姐的耐心都快没了,没好声气地说:“你再挑三拣四,一会儿去音乐厅都该过点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挑呢?”

人家正主沈岁进都没她能折腾,她去听个音乐会,整的比登台演出的,还隆重挑刺儿。

梅姐不想伺候她了,撂挑子地说:“你自己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梳。左右你这妆面我收拾得差不多了。”

陆之瑶披散着头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来初见沈岁进时,她扎着两个麻花辫挺好看的,那麻花辫是折了好几层,像把被子叠成豆腐块那样的卷起来,于是打算自己动手试试。

梅姐在边上收拾化妆台上散落的化妆品,故意磨磨蹭蹭的,想看陆之瑶到底能在头发上翻出什么花来。

等了半天,结果陆之瑶是要打麻花辫,梅姐在心里那个无语呀,觉得自己今晚在她身上造的功力全白瞎了。

这麻花辫,和西式的洋裙和妆面,能搭吗?

沈岁进看出来梅姐的强迫症马上要爆发了,忙催促陆之瑶:“别拧巴了,小陆你长得挺好看,这发型就这么整吧?我打个电话给丁叔叔,喊他送一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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