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秒, 娇娇拾起桌上的签字笔, 专注地看着他。
卓楚笑了笑，示意她：“韩小姐, 你考虑清楚了就赶快签吧。”
五万元钱的确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条件，她也确实需要这笔钱，并不是因为贪财, 而是在短期之内, 如果从事市场专员的工作, 她只能从一个小基层开始干起, 照卓楚的态度来看, 是认准了让她做他的秘书, 其他的工作岗位并不会安排给她去做。
去其他公司的话, 原主的专业是中文系，和她应聘的岗位又不对口, 可能在卓楚看来, 她与其等待，不如先尝试着做一下会比较好。
尽管不知道卓楚到底什么意思，但通过他的意思，这份个人秘书的工作确实也不好做。
一方面，她如果想给韩先云找律师提出上诉等等, 需要一笔钱, 一方面, 她还想着苏枕那边的事, 不管苏枕说再多次不用她还钱，她还是希望自己的手头能够有一定可观的收入及存款，以后可以给苏枕买点其他的礼物。
但在卓楚的略有些诧异的眼神底下，韩娇娇还是将签字笔笔直地递给他，并说：“卓总，虽然我不认为以我的个人能力，在往后的日子里面只价值五万元钱一个月，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五万元钱聘请一位个人秘书，似乎有些太多了。不知道卓总现在的个人秘书每个月是多少钱呢？”
卓楚愣了愣，大概是没意识到娇娇会这么说，且看她的样子笑得很镇定自若，与这副娇娇柔柔的长相倒是完全不符合。
卓楚抿紧唇线，倒是没有说话。
韩娇娇又说：“其实如果卓总不说的话，我也有方法去问出来，但我相信，您现在的个人秘书绝对没有可能五万元钱一个月，所以卓总对我这么优待的意思是在哪里？我一向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更倾向于去脚踏实地地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有多少努力，就有多少回报。”
虽然有时候努力和回报未必会成正比。
韩娇娇坚持自己的态度：“希望卓总能够理解，我应聘的岗位并不是个人秘书，这个数目的工资的确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存在，但我相信我在自己的岗位上，以后能够更好。”
没想到她连五万元钱一个月都看不上，倒不是觉得她清高，而是她的那个视线非常的坚定，坚定到让卓楚仿佛看到未来的她将会如何发光发热，甚至创造出她应有的奇迹。
卓楚轻轻一笑，说：“明白了，既然韩小姐这么坚持己见，就先去市场部报道吧。”
……
从卓楚的办公室出来，那些原本都在偷偷观察门口动静的员工们纷纷又将头埋下去。
走到卓楚秘书办公桌旁边，娇娇发现她果然挺着一个大肚子，正忙碌着整理档案。
这一点卓楚并没有和她撒谎，至于秘书会不会在年前递交辞职报告就不得而知，但看情况，秘书好像在奇怪她为什么没有过来自己身边坐下。
可能卓楚已经和自己的秘书打过招呼，准备让秘书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对她进行交接工作。
然而娇娇并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和她笑说着：“我去市场部了。”
秘书有点愣怔，望向卓楚的办公室，从透明玻璃墙内看到他正在看一份文件，似乎对外面的场景并不感兴趣。
秘书倒吸一口气，再次愣愣地转头看向韩娇娇，半天后才点点头：“好。”
……
市场部里一片热闹，没想到他们这里也能吸收到这么一个漂亮的新人作为新鲜血液，一时间部门里欢欣雀跃，甚至打算什么时候帮忙开一次新人欢迎会。
原定计划是晚上举行，娇娇说自己已经有同学聚会在身，答应别人在先，所以没办法在这边同时参加两个聚会。
部门里的同事们虽然有些遗憾，不过也不要紧，后天或者大后天一样可以举办。
因为公司里年轻人居多，氛围比较好，谈话方面也比较轻松，上班期间有不少人趁着午休的时候过来找娇娇闲聊，还有人约着她一起去公司楼下的食堂里吃饭。
男的女的都有，大家对于她的来历很感兴趣，甚至还有不少小姑娘想要和她求教如何护肤的办法。
怎么护肤其实娇娇也没有什么经验，她以前的一腔热血全部奉献给工作。
其实她刚来的时候，市场部总监多少对她有一点意见，认为她是卓总亲自安排的新人，肯定走了后门，加上她这副娇娇弱弱的模样，倒像是除了一张脸蛋很好之外，什么都不行的花瓶。
不过一整天下来，总监发现她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而且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没有靠着“我是卓总罩着的新人”就为所欲为。
市场部总监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甚至在偷偷的观察之下，发现她在提升品牌文化和组织推广活动等等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这让市场部总监有一点奇怪，娇娇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纯新人。
当然她也不可能和大家说自己曾经的身份，只瞎编乱造了一个家里有亲戚做过市场部专员的理由，让大家慢慢信服。
一天的工作眨眼间度过，说轻松也不轻松，倒是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过。
娇娇长吐一口气，今天的她不仅把自己分内的工作都已经做完，还收获了不少同公司同事的联系方式。
眼看着已经到规定的下班时间，有同事纷纷收拾好桌面，和总监道别。
娇娇也开始整理自己的文件，起身拎着包刚走没两步，便看到邹易已经等在门口。
他笑起来很憨厚，抓着后脑勺挺不好意思地在看她，见她慢步走过来，竟是主动伸手要求替她拿包，被娇娇一个微笑拒绝掉：“没事，我自己来。”
邹易只能丧着一张脸，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一路走到公司楼下，邹易问她：“娇娇，方便的话，你坐我的车走吧。反正都要去那个目的地。”
娇娇看一看手机上的时间，刚下午五点半，他们晚上同学聚会唱歌的时间定在七点半，现在赶回家也已经来不及。
正犹豫着要去哪里吃饭，邹易干脆抓紧时间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味道还不错，要不咱俩去吃个便饭吧，庆祝你来我们公司上班，老同学一场，我来请客。”
娇娇看到邹易这么热情，便将他心里的主意猜出个七七八八来，她直接说：“不好意思，其实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只是他现在不在这个城市，在其他的地方定居，所以……”
邹易的脸色立马变得很惨淡，脸上挂着的憨厚的笑容都凝固在嘴角。
他挠着后脑勺，讷讷地说：“这、这样啊，你们两个是异地吗？”
娇娇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具体说什么情况，但邹易还是想要坚持坚持自己的做法：“那个……异地还挺不容易的吧？经常见不到面，工作忙起来也没办法顾及对方。现在这年头诱惑又多，花花世界里什么都没有，万一身边再出现那么一两个对自己好的同事，很有可能天秤的重心就偏向别人了。而且生个病或者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对方都不能及时赶到自己身边，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邹易说的倒是大实话，不少人的恋情在异地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不过这个问题其实对娇娇来说根本不存在，一来苏枕并没有和她表白，二来如果苏枕是她的恋人，她会无条件地相信对方，也会很相信自己。
韩娇娇微微一笑，说：“没事的，这种事本来就是见仁见智的一种看法，如果我会被身边的人吸引，就证明我对他的感情还不足够，同理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样。”
邹易忽然明白了她的恋爱观，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晚霞在天边占据半个上空，远处的街景好像都变得朦胧起来。娇娇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一层浓浓的笑意，邹易恍惚中觉得，能被她爱上的人一定会很幸福。
不管天涯海角，她都会信守承诺，也认为对方和她一样信念坚定。
不过说到要吃饭，正好娇娇的肚子也有点饿了，干脆和邹易说：“老同学，还要请你带路，去尝一下你说的那家餐厅的味道。”
她把他追求的好意拒绝的很直接，让他明白他们两个只是同事和同学的关系。
娇娇说：“不用请客，咱们aa就好。”
……
市公安局内，贺临江的桌上一直放着一袋肉包子，快到下班的时间也没碰。
河岸浮尸的事件已经成立重案追查小组，因为案情的恶劣程度令人发指，丹龙市许久没有发生这么一起恶性杀人案件，地方电视台这几天对此都有报道。
案情进展很慢，刑警大队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张晓楠跟着队长他们一起开完会回来，一见到贺临江的桌面上竟然放着那俩肉包子，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他忍不住拿到手里准备吃，被贺临江一把不客气地夺过。
“贺老师，快饿死我了，你把包子给我呗。”张晓楠想跟他耍赖。
贺临江懒得搭理他：“想吃就自己去买。”
张晓楠皱皱眉：“你这都放了一天了，又没人动他，贺老师你之前还说自己不爱吃包子呢，我这是帮你消化。”
贺临江冷呵一声，反问他：“既然不爱吃包子，我会去买？”
这……这和他之前说好的不一样。怎么一下画风突变？张晓楠忍不住说：“我明明就记得你不爱吃包子，难不成，这包子有什么特殊意义，是嫂子给你买的？”
“什么嫂子？”贺临江眉头皱得更紧，“没有嫂子！”
张晓楠“嘿”了一声：“贺老师，一说到嫂子的事儿你就急，看来这包子八/九不离十是她买的吧？”
不过……张晓楠看着桌上有包子却不能吃，觉得有些惋惜，但贺老师不给，那也就算了：“贺老师，你不会是想把包子带回家做成标本吧？”
他这话说得全办公室的人都已经听见，一些人纷纷笑出声，连日来紧张的气氛终于在此刻得到缓解。
贺临江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没搭理他，把包子收好以后准备下班。
刚捏进手里的时候，那包子的软乎乎的程度，忽而令他想起在梦里娇娇挂在他身上的感受。
他皱紧眉头，看一眼时间已然不早，想一想昨天晚上刚受过娇娇的照顾，吃了她一顿晚饭，便掏出手机准备给她拨一个电话。
……
娇娇接到贺临江电话的时候，正和邹易两个人在他带领的某个餐厅里吃便饭。
本来邹易是想带她去往一个更有氛围的地方，但因她那么说过之后，他也不好意思再对她穷追不舍，为免让人误会，干脆到一家口味不错，性价比又高的拌饭店入座。
她按下接听键，听到贺临江在那一头正气势汹汹地问：“在哪？”
不知为什么，每次贺临江和她说话好像都会带着一层凛冽的杀气。娇娇有点愣，真不知道这个脸臭口气也臭的男邻居天天火气怎么这么大一个。
她说：“在吃饭啊。”
贺临江问：“在家吃？”
娇娇：“没，在外面，和同事一起。”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语气略酸地问了一句：“男的女的？”
韩娇娇：“？？？”
男的女的都要管？
韩娇娇说：“男的，是我以前同学，正好在一个公司，一起约着吃饭了。”
没想到，沉默一会儿后的贺临江，竟然冷呵一声：“这么快就又和男同学出去吃饭了？”
韩娇娇眉心突突一跳，忍不住说：“你又想说我什么？说我招蜂引蝶吗？我和以前的老同学吃个饭怎么了？这你都要管？”
一连串的问题把贺临江问得有点愣怔，是啊，他好像是有一点越界，管得有点多，她和谁吃饭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不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她的哥哥。
就算他是她最亲近的家人，那也管不着那么多，她已经成年，人生自由想在外面做什么就做什么。
何况这周末苏枕就要来了，到时候会买房子和她提议搬出来住，这正和他意，他巴不得赶紧看不到韩娇娇那张长得魅惑人心的脸，巴不得她离自己远远的。
贺临江觉得自己这两天的状态不太对，他的脑子有一点乱，但是最近河岸浮尸案还没有告破，警察们正在紧锣密鼓地调查此事，死者的身份已经得到公开，是一个靠直播吃饭的小网红，颜值和身材各方面都很在线，也正因如此，才在媒体和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娇娇的长相太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他不想管都感觉不行。贺临江不免提道：“你吃完饭几点回来？”
他语气稍微平静下来，韩娇娇只好也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说：“我晚上有一个同学聚会，同学聚会结束再回来。尽量早一点吧。”
没想到，下一秒他的语气又有一点急促起来：“同学聚会你别去了。”
“为什么？”韩娇娇觉得有些好笑。
贺临江说：“你一个女人成天在外面逗留干什么？”
“什么是我成天在外面逗留了？”这话说得好像她不检点，天天在外面夜不归宿瞎玩儿一样，韩娇娇也有一点火气，亏贺临江今天早上冒着迟到的风险都要送她来上班，她当时还有一点诧异和小小的感激。
韩娇娇直接说：“贺临江，我警告你，贺叔叔可能是我未来的姑父，但他现在还不是，哪怕他以后是，你也没有资格这么管我，这么胡乱地评价我。请你说话的时候稍微过过脑子，放尊重一点。”
说完这些后，也不等贺临江解释，娇娇直接把电话掐断，埋着脑袋开始吃菜。
坐在她对面的邹易看到这一幕，也被她气势汹汹的模样给震住，小心翼翼地提问：“这……是你异地的男朋友？”
“不是，”娇娇不想进行太多的解释，只说道，“他是我的一个亲戚。”
好吧……虽然不知道究竟哪里惹毛了这个亲戚，让这个亲戚对着娇娇可能说出一些出言不逊的话，不过邹易还是和她打包票：“晚上我会送你回家，全程保证你的安全，你放心吧。今天晚上你也别喝酒，他们要是给你敬酒，我就帮你挡掉。”
韩娇娇点头说一声“谢谢”，但刚才贺临江的态度已经深刻地印在脑海里，让她有点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