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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清柠怔了一下:“我怎么会……”

话说到一半, 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为什么会哭。

“没、没有吧,”少年说话都开始结巴, “我之前也,没有哭……”

时清柠说得有一些没底气,因为这种事他至今也只在梦里回忆过一次,还不怎么记得清细节,只记得柏夜息是为了帮他入睡。

不过柏夜息并没有真正做到底,而且……

而且薄荷又不会欺负他,他肯定不会哭的。

时清柠这么想着,却见面前男生忽然挪开了视线,轻声说:“有。”

“……”时清柠眼看着偏过头的柏夜息的耳廓明显泛起了薄红。

他内心忽然生出一点不对劲。??为什么你会脸红啊, 你在想什么?

男生启唇咬住手腕上的发圈摘下, 抬手把自己垂散在肩后的头发扎了起来。他每次做这种撩束头发的动作都很随意又好看,时清柠果然望着柏夜息一直目不转睛,逐渐忘了刚刚的疑惑。

只不过长发扎束好, 露出了男生清晰的下颌线和微红的耳廓, 让柏夜息看起来……更像是在给自己降温散热。

扎完了一个高马尾, 柏夜息才转回了目光, 恢复了平时的低稳声线:“小小。”

时清柠回神看他,视野便微微一暗。

被压下来的微凉薄荷味亲了一下。

“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休养疗程还没结束,”柏夜息的声音沉而低缓, “以后有很长时间留给我们, 不着急。”

时清柠眨了眨眼睛,两人的距离近到好像他的睫毛尾尖都要和男生的搅缠在一起。

“要十七岁了,”他小声说,“我好像迟到了好多年。”

让薄荷等了那么久。

男生却摇头:“没有。”

“没有迟到, ”柏夜息说,“虽然不是早恋,但我也从来不觉得晚。”

时清柠又被亲过,吻落得那么轻,让他更不信什么会被欺负哭的事了。

“不受限制的事……我也会想。”

时清柠只觉身体微微一沉,他被男生托着膝弯整个抱了起来。他被柏夜息抱到床边,两个人一起落座床上,时清柠却还在男生的大腿上,贴身共坐,心跳相连。

“但我更想你平平安安。”

柏夜息又来亲他,好像太过惜字如金,要每亲一下才能说一句话。

“所以,要等你养好一点。”

时清柠原本想开玩笑,这句“养好一点”听起来有点像“养好了才可以吃”,但在笑之前他却先酸了鼻尖,因为为了这句“养好一点”,柏夜息又付出了何止千百万倍的“一点”。

倾尽心血,换他平安。

所以他也点头,微微贴上那微凉的薄唇。

“嗯。”

“辛苦你等我一会。”

隐约的,一贯冷肃的男生似乎笑了一下,尾音都温柔。

“不苦。”

吻和人,都那么甜。

柏夜息的确在认真兑现他所承诺过的“养好一点”。

时清柠的复建疗程很长,真正实践起来也相当繁琐。他自己病了两辈子早已习惯了,但有人比他还更熟练。

以至于这天又来医院复检时,熟识的赵医生第一眼看到时清柠就笑着问他。

“怎么一个人来,小柏呢?”

好像大家都默认了,他们就要在一起。

“赵叔,”时清柠和人问好,“今天有课,我就自己请假过来啦。”

时清柠今天又是趁体育课来检查的。虽说是副科,但因为高考对体育素质有合格要求,现在高二的体育课在学期末也会考试,平时每节课都有训练内容,不能随意旷课。

时清柠这还是因为身体原因,特意开了医院证明才能免考。

说起来,之前柏夜息的身体也出现过一些问题,他长期思虑过重,又刻意减重,好好的身子被他自己糟蹋得乱七八糟,实在让人生气。

不过柏夜息到底身体底子好,再加上简家的全力调养和家人的监督,从火场出事后过了两个多月,柏夜息的各项指标就完全正常了,甚至还在继续蹿个。

所以他还会继续参加体育考试,今天也就没有过来。

不过说是这么说,检查到一半上楼去另一个科室时,时清柠就在楼梯里撞见了再熟悉不过的人。

“薄荷?”时清柠微讶,“不是在上课吗?”

他看了看表,现在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呢。

“嗯。”

柏夜息伸手推开楼梯间的门,让人先进到走廊里。

天气凉寒,医院里开着空调,但楼梯间到底还是有点冷。

等人进去,柏夜息才解释:“今天课上的内容我之前练过了,请了假出来找你。”

“哦。”时清柠点点头。

“……”

柏夜息被人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微微侧开了脸,更低声地说。

“其实是我想你了。”

要负责接下来检查项目的许行正好路过,一脸的不忍直视。

“啧啧,怎么跟我们科那看一眼手机就傻乐的傻小子似的?”

傻小子不理他,牵着男孩就去了办公室。

全部检查结束之后,那边学校已经要下课了,时清柠和两位医生打了招呼:“赵叔,许哥,我们先回去了。”

赵医生从电脑前抬头:“今天不等结果出来了吗?”

时清柠摇摇头:“学校那边快要上下一节课了。等下出了结果,能辛苦您发给我妈妈吗?”

“行,没事。”赵医生爽快点头,“你俩回去就行,我刚刚也大致看过一眼了,没什么问题。”

许行抱着手臂,问:“又是体育课出来的?”

“嗯,”时清柠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毕业前我还能不能正常上一节体育课。”

复建期间,医生还是不建议他做什么剧烈活动。

“应该可以吧?”赵医生掀了一页日历,“等等,我算算。”

赵医生和许行商量了一下,两人调出了时清柠的复建表,讨论一番,终于道。

“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你的休养结束,彻底恢复应该还需要十八个月左右。”

时清柠算了算,十八个月应该正好是他明年高三毕业。

“那时候我就可以正常参加运动了吗?”

“对,只要不是极限运动,应该都没什么事,注意不要太劳累就行。”赵医生说。

一旁许行补充道:“放心,就算你高中上不了,大学一样会有体育课。”

时清柠点点头,不由得憧憬起了美好的未来。

他正开心的时候,就见身侧男生拿着手机,似乎正在记录着什么。

陪时清柠来医院时,柏夜息常会亮着手机,把医生说的一切都记得很认真。

只不过现在,屏幕上显示的并不是备忘录,倒好像是倒计时一类的app。

两人离开办公室,时清柠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要倒计时的日期吗?”

他问得很随意,面前男生却好像忽然绷紧了一下,飞快地回答:“没有。”

柏夜息又解释:“就是算着复建,看一下彻底休养好的日期。”

时清柠有些疑惑:“对啊,就是恢复的日子,不然呢?”

柏夜息难得语塞了一下,神色莫名让人觉得有些熟悉。

时清柠忽地恍然。

这不是之前薄荷坦白自己心虚时的表情吗。

“你……在心虚吗?”

男生不说话了,时清柠却反应了过来:“该不会,是那个把我养好的倒计时吧?”

他还记得那晚薄荷拒绝时的话。

男生更沉默了,牵着人专心向前走路,一言不发。

耳廓却忽然传来了一点温热的触感。

是时清柠,抬手碰了碰男生的耳尖。

他轻声说:“薄荷,你耳朵好红。”

时清柠逐渐发现了这个隐秘的小习惯——薄荷总会面无表情一脸严肃地脸红,有趣又格外……可爱。

就感觉男生真的还是个小孩,十几岁,太纯情才会心虚脸红。

时清柠也没觉得有什么:“没事,倒计时也没关系。”

他自己也这样想:“因为喜欢就是想和你更近一点。”

拥抱,接吻,再多触近每一寸。

感受到的每一分都如此真实。

柏夜息终于转回了视线,他耳朵还红着,表情稍微不那么紧绷了一点,应着少年的声音,说。

“好。”

时清柠回握住被牵着的手,随即手掌便被柏夜息握着抬起来,举到了唇边。

他眼看着面前长发男生微微垂首,吻在了瘦白的手背。

恍然间忽然让人想起很早集体之前玩过的一次剧本杀——

似骑士虔诚向王子献吻。

时清柠好像也被传染了,颊侧跟着烧热起来。

对十八个月之后的期待,好像除了运动,又更多了这一项倒计时。

这个时候的时清柠,自然不知道自己到时会哭得有多后悔。

时清柠也不知道,耳朵红可能也不仅仅是因为纯情。

还因为想得太过分。

(13000l薄荷柠檬水)

二十九中教务处拍下的那个视频传得很广,“早恋不早了”的话题也引发了许久的热议,甚至还有几个公司不知从哪儿寻到了地址,专门赶过来想要签下柏夜息,说要包装做网红。

尽管柏夜息只是在夜晚手电筒的强光照耀之下露了三秒钟的脸。

不过那些公司的人在上门之前就被柏家的保镖拦下了,后续其他事宜也由简柏两家做了处理,至少时清柠没感觉到自己的日常生活受什么影响。

只是“早恋不早”那个话题的热度,还是直到两人上了高三之后才慢慢降了下去。

高三生活单调而重复,二十九中的氛围更是格外清苦,一切为学习让路。

直到一模结束那天,整栋高三楼里才终于多了一些活泛的气息,走廊里也不再似平日那般冷凄凄的没有动静。

为了方便大车进出运试卷,学校正门难得在放学时开了一次,不少同学都借机去了校门外吃饭,老师也破例网开一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拦。

时清柠和柏夜息也出了校门,两人被宋谦谦拉着一起去了学校门外一家砂锅土豆粉店。

据宋谦谦形容,这家的土豆粉好吃得天上地下只此一家绝无仅有。

一起来的还有刚睡醒的卫应恺和宋谦谦的同桌林晓。几人到了店里,果然是人满为患,一间半的小屋里挤挤挨挨地摆了八张桌子,放眼一望全是学生,几乎都坐满了。

宋谦谦熟门熟路地挤到了里面,扬声问:“老板,刚刚短信定的五碗粉——”

“好喽!”吧台后面忙碌的老板应声一挥手,“老位置,红勺放辣椒绿勺没放!”

宋谦谦又招呼几人过来,果然,墙边一张放桌上已经摆好了五个砂锅,热气萦绕的土豆粉好像还在沸腾着。

时清柠看得新奇:“你已经提前订好了?”

怪不得放学前宋谦谦问了几人口味。

“当然啦,”宋谦谦笑嘻嘻地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了手机,在掌心里灵巧地转了个旋,“到了就吃,多方便。”

方桌是四人座,他们总共五个人,林晓正准备去搬椅子,却见长发男生已经单手拎了一个高凳过来,微微偏头向她示意:“坐里面吧。”

林晓愣了愣:“哎好……谢谢。”

大多是女孩子心细,但他们之间,最体贴的却好像是看起来最面冷的柏夜息。

作为唯一一个女孩子,林晓被让进了里面的位置,和宋谦谦同侧,对面是时清柠和卫应恺,柏夜息则坐了自己搬来的凳子。

土豆粉果然很好吃,尤其是汤,格外地鲜,煮得砂锅里的小油菜也很是清甜。

砂锅有点烫,时清柠小口咬着,把三根小油菜全捡出来吃了。

疗养进程到了后半段,时清柠的身体被蕴养了大半年,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变化。到了高三下半学期,他已经不用家里每顿额外送专门做的营养餐了,外面的饭也可以正常吃一点。

时清柠挑着菜吃完,洗完筷子的卫应恺刚好回来,他便起身给人让座。

卫应恺一向不用一次性木筷,所以自己从筷筒里抽了双不锈钢筷子冲完来用。时清柠让过人重新坐下,一低头,却发现面前砂锅里又多了三根绿油油的小青菜。

时清柠抬头去看柏夜息,男生刚把长发扎好,露出利落的下颌线,正在专注吃粉。旁边桌上有同样吃饭的学生吵嚷着在议论:“四中前段时间是不是办了个什么成年典礼……”

热气氤氲,温柔了冷淡眉眼。

对面宋谦谦吃着,也道:“哎对,四中那个成人礼你们听说了吗,好像还搞了个什么舞会,男生穿西装女生穿礼服长裙,特隆重。”

说着他又忍不住哀叹:“不像我们似的,什么也没有。”

林晓抬头,用纸巾掩了掩唇:“成人礼我们学校前两周不是也办过吗?”

时清柠衔着青菜,低头从自己碗里夹出了一颗小鹌鹑蛋,夹给了旁边的人。

“那叫什么成人礼!”宋谦谦怒而想捶桌,“说是典礼,结果搞成了百日誓师大会,‘拼搏百天不负韶年’,口号喊得比跑操时还累!”

“那不挺好的么,”卫应恺打了个哈欠,“只喊口号,都不用跑操了。”

百日誓师会是上午开的,占用了大课间,自然就停了一次跑操。

宋谦谦脑袋上刚冒出一个问号,就听旁边林晓轻声说:“我也觉得挺好的。”

她腼腆地笑笑:“毕竟难忘的高三回忆。”

“不是,你俩……”宋谦谦语塞,又转头问,“柏哥,你不会也觉得百日誓师会好吧——哎,你这锅里怎么有两个蛋?”

柏夜息神色无波地把边上多出的那颗吃掉,才回答:“为什么不好?”

“……”宋谦谦忍不住抱头,一脸地怀疑人生,“……有什么好的啊!”

柏夜息没有细说。那天阳光很好,温暖地洒落在操场,身旁少年的皮肤被日光映照出一种莹润的白,颊侧透着一点健康浅淡的粉,笑起来的眉眼格外好看。

为什么不好?

一切都好到了极点。

旁边的时清柠吃完自己衔着的小油菜,道:“我也觉得百日誓师比什么舞会强。”

宋谦谦已经麻木了。

时清柠却又多解释了一句:“舞会比的是礼服,还有谁有钱请老师学跳舞,对我们来说可能有些同学准备一套正装都是增加负担,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真的没什么必要。”

宋谦谦愣了愣。

这倒是实情,礼服肯定会引发隐形的攀比,就算是在二十九中,几年前没统一着装的时候,也发生过一次闹得很大的斗殴事件,起因就是一个男生被嘲笑衣服没有一件带名牌logo的。

“哦,”宋谦谦挠了挠头,“也是哦,我就是觉得……穿礼服听起来挺高大上的。”

“等毕业了不是学生的时候就知道了。”

时清柠笑了笑,说。

“校服就是青春最亮眼的礼服。”

这句话说得让几人都停了停,宋谦谦还忍不住“哇”了一声。

卫应恺斜眼睨时清柠:“怎么说得跟你已经毕业了似的,这么感慨。”

老气横秋的。

时清柠笑着不说话了。

还没毕业。

但的确曾经可望不可即地羡慕过学生。

吃完饭,宋谦谦收好几人的钱去结账,林晓去了洗手间。剩下三人在桌边,时清柠捧着自己的保温杯盖小口地喝着温水,正和卫应恺聊着一模考试的最后一道物理大题,忽然发觉身侧长发男生的情绪似乎略有些不对。

时清柠叫他:“薄荷,怎么了?”

男生的长发已经重新垂散下来,发圈套在手腕,一缕乌发遮过他的颊侧,透出一抹沉郁的凉意。

柏夜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今天是三月十一。”

“对,”时清柠点头,看看男生神色,又问,“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他想了一圈,也只想起明天是植树节。

柏夜息说:“是我生日。”

时清柠惊了一下,脱口道:“怎么会,你生日不是六月吗?”

这个日期他不可能记错。

时清柠异常疑惑,倒是一旁的卫应恺撑腮看着他俩,闲闲地插嘴说:“是纪念日吧。”

“什么纪念日?今天……”时清柠皱眉说着,忽然反应了过来。

三月中旬,早春,这个时间点……

难道今天是前世他第一次在街头撞见被追咬的小柏夜息,把人救下的日子?

时清柠恢复的记忆还不足以记准太精确的日期,他愣愣看向柏夜息,问:“是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间?”

柏夜息点了点头。

卫应恺弹了下舌,露出一脸“果然”的表情。

时清柠还没能消化完冲击,他疑惑地问卫应恺:“你怎么知道是纪念日?”

卫应恺仍旧单手撑着腮,懒得坐直一样,他挑眉。屈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没办法,火眼金睛。”

时清柠一时失笑,他想起之前还没察觉到自己对薄荷的感情时,也是卫应恺一语道破了那是喜欢。

前世为了引力波公式的事,他和卫应恺应当也相处过许久,印象里这位物理天才总被旁人说孤僻又古怪,哪会想到现在这样,眼尖还这么会调侃。

好像重活一世,所有朋友都在一步一步,走向更好的未来。

宋谦谦和林晓很快回来了,时清柠想问柏夜息的话也被打断。几人一起走回学校,时清柠落在了后面半步,轻声问柏夜息。

“薄荷,你是不是想说前世十八岁,过成年生日的那次?”

虽然尚未回想起所有记忆,但被提到某一时间点时,时清柠大致也能回想起一些。

前世因为柏夜息从小被时家收养,他年纪太小不记得自己生日,生日便都是按时清柠初次遇见他那天过的。

柏夜息的脚步顿了顿,他原本单手抄在口袋里在走,闻言几乎是立刻便将手拿了出来,一下握住了时清柠的手腕。

他的动作一向很有分寸,因为时清柠的皮肤太薄,稍一用力就容易留下红痕。但这次柏夜息却握得很实,将人清瘦的腕骨牢牢圈住。

似乎非要如此,才聊以心安。

时清柠动了动,腕上圈紧的长指一点都没有放松。

他想了想,没再动手腕,只把手指伸过去,指尖轻轻捏住了男生的衣角。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他们汇入蓝白色的校服海中,随着人潮向学校走。过了好一会儿,时清柠腕间的力度才松了松。

男生的手指自他手背缓缓向下,指尖插握进时清柠的指缝之间,微微紧拢。

十指交扣。

柏夜息的声音低得几乎要被这周遭喧哗盖过。

“三月生日……你为我准备了很久。”

前世的这一年,不只是时清柠,整个时家都为柏夜息即将到来的成年日筹备了许多。

那时其实时家已经面临着不少忧患,燕城李家早就虎视眈眈。但时家还是对这次生日格外重视,毕竟这是颇有纪念意义的大日子。

那年时清柠也难得精神好一些,刚过去的冬季是暖冬,前几次的手术效果也不错,时清柠甚至已经不太用吸氧,只期待着在春暖花开的三月为薄荷庆祝。

只是还没等到这一天,还没等到三月春来,柏夜息就被柏家带走了。紧接着蓄谋已久的李家便开始了动作,一连串地针对性打击,誓要搞垮时家。

至此留下了一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前世的三月十一日,就在这一天,努力克服了药效没有昏睡的时清柠守着自己准备的礼物,没有等到要送的人,却看到了那传扬到铺天盖地的骇世惊闻。

——时家以收养为名暗中软禁柏二少,只因觊觎他的心脏要为病子换源。

这消息自然只是李家为了构陷时家而编造出的谣言,但时清柠在得知自己手术用掉的大量稀缺血液,都是从尚未成年的柏夜息身上抽出之后,也未尝没有一瞬间曾对这换心之事信以为真。

以为自己是会害死柏夜息的罪人。

迈过校门,校园路旁的灯恰在此时准点亮了起来,暖黄光晕映亮了傍晚的灰蓝夜色。时清柠收拢手指,捏了捏紧握着自己的男生的指尖。

“后来生日礼物还是送给了你。”时清柠说。

礼物是一个混沌摆,放在桌上不碰它也会一直绕转。混沌摆的造型和银色涂层外观都很有设计感。它的实际用途是一个节拍器,正适合在弹钢琴的柏夜息。

“送过去好像还是在六月,你真正十八岁的时候。”

傍晚深深浅浅的暗蓝色将柏夜息的眉廓隐没,让人看不清神色。男生似是正要说什么,却被前面宋谦谦的喊音打断。

“小时,柏哥,快点——要到点啦!”

高三的晚餐只有短短的三十分钟时间。

两人的对话便被迫中止了。

直到下了晚自习回到家属院区的时家小宅,时清柠才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火焰泡芙。

他郑重其事地把盛着泡芙的瓷盘摆在两人之间,双手合十:“祝我们纪念日快乐。”

柏夜息抬眼看过来,时清柠摸了摸鼻尖,小声说:“孙哥说去的时候太晚了,蛋糕店都关门了,只有泡芙店还开着。”

柏夜息认得这家泡芙,份量很足,一个就有拳头大小。

“奶油太多,你能吃三分之一。”

糖分过重会对心脏有负担。

时清柠笑起来,乖乖应声:“那我只分一小半。”

柏夜息正要把泡芙切开,男孩却忽然说等一下,随即他居然摸出了一根蜡烛,认真地点上了。

蛋糕店关了门,生日蜡烛自然也买不到,所以面前这蜡烛……

是个香薰蜡烛。

圆滚滚的香薰蜡烛看起来比泡芙还粗,摆在一起颇有些好笑。

不过随着蜡烛点燃,鲜薄荷的香气渐渐散开,倒也很是怡人。

“今天是相遇纪念日,”时清柠趴在桌边,双手垫住下巴,自下抬眼看过来,“六月再过成年生日吧,薄荷?”

柏夜息隔桌沉默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去切泡芙。

他把泡芙按分量切好,瓷盘推到时清柠面前,突然说:“我本来不想过六月的生日了。”

“为什么?”时清柠轻声问。

男孩其实也早已察觉,才会特意说“纪念日快乐”,而不是“过生日”。或许前世的那年六月真的发生了什么,才让柏夜息不愿重过那一天。

果然,柏夜息说:“那天是在柏家过的。”

前世的六月八日是柏夜息真正在法律意义上成年的一天,那天他的生日宴会格外隆重,每处布置都能轻易看出花了不少心思,送来的生日礼物也尤为华美贵重。

但筹备这场生日宴的人却不在了。

——柏林晚,柏夜息的生父,因恶意车祸死在了儿子被柏家认回之前。

那天的生日会上,柏夜息只身一人,却要面对带了一众律师气势汹汹前来的大伯,柏林文假意示好,拿出的文件却处处设陷,还执意要让柏夜息当场签全。

迫不及待要在柏夜息刚成年这天,攫占他应得的所有柏家财产。

也是这一天,柏夜息终于确认了真正要对付的人是他的亲生大伯。而在李家和柏林文的双重倾轧之下,时家颓势已然无可逆转。

柏夜息必须亲手毁了时清柠最在意的家人,将他囚禁在以柏夜息为名的牢笼里——

才有可能救下时清柠。

所以柏夜息才会说,不想过那个生日。

“我不喜欢那一天。”

时清柠也是这时才知道,薄荷的两次成年,两次饱含期待预备已久的十八岁生日,都全没能好好过完。

“那……”时清柠怔怔不知要怎么说,却又听男生道:“不过现在不这么想了。”

“生日六月再过。”

时清柠一怔:“哎?”

他还不知道要如何劝,怎么对方就突然改了主意?

然后少年就感觉到了一阵比烧燃着的香薰蜡烛更好闻的薄荷香气,周身微微一暖,他被绕桌走过来的柏夜息整个圈进了怀里。

长发男生的下颌搁在他的肩侧,相拥交颈。

“因为我抱住你了。”

无论多少时运无常,命途舛坷。

我抱住你了。

所以再不会害怕什么。

六月,骄阳似火。

八号是海城高考的最后一天,下午的英语考完,几所高中四周道路上拉着的禁止通行线终于被撤了下去。

全市的七个考点之外,除了翘首以盼的家长们,更有不少镜头对着大敞的安静校门,等待着学生们收鞘凯旋的那一瞬。

而在城市的另一处,高大宏伟的音乐礼堂外,正有不少宾客在陆续入场。

两年前新建成的临海大剧院富丽华美,大半建筑都在水面之上,正是夕阳时分,天际云层似火烧,日落辉煌,天光映着波影粼粼的海面,更将这优雅的音乐厅映衬出了近乎壮观的美丽。

音乐厅今日举办的是一场个人钢琴演奏会,一般来说,这种规模的大剧院大多以承接乐团为主,很少会举办个人场。

无他,实在是因为日租金太贵。

尤其这所新建的临海剧院不仅是海城最大,在全国都赫赫有名。

然而今天,不仅临海剧院接下了建成以来的第一场个人演奏会,到场的客人也都身份不凡,不少宾客是专程从外地赶来的,自机场直接被接到了剧院来。

剧场有工作人员原本也只以为是这次的演奏者舍得花钱租场,直到他们瞠目结舌地在仅仅半小时之内,就从客人中认出了至少三位常年霸占艺术界头条的熟面孔。

能请到这么多大佬,这得是什么人的演奏会?

乐坛天王?

没等工作人员们平复心情,随着“砰”地一声闷响,包括剧院外穹顶在内的所有灯光悉数打开。整座高大的建筑厅瞬间沐浴在宏伟的光幕之中,如此奢侈地为一人点亮。

让围观者这时才真正意识到。

这不仅是一场演奏会,还是专为演奏者庆祝的生日宴。

帝都简家、澳岛柏家,两个各自在当地都名声显赫的门族,因为自家孩子的个人意愿,专程把这场再隆重不过的成年生日宴办在了海城。

客人们纷纷入场,每人手中所持的请柬,便是今天演奏会的门票卡。

铂金的门票卡格外别致,设计的用心一眼可见。只不过让人有些疑惑的是,门票卡的其余三边都齐整丝滑,唯独最右侧的宽边线条,却好似留有缺口一般。

这独特的设计倒是很有新意,就是总让人觉得,好像这张门票卡还要和什么东西拼在一起似的。

这一个彩蛋般的小小疑惑,直到几个月后才会得到解答。

因为那时候,在另一场盛大的成年生日礼会上,所送出的请柬卡左侧边缘线条起伏,与这张门票卡的右侧恰好契合。

就好像叫所有人都觉得。

只有两个在一起才是完整的。

六点刚过,客人已经悉数到场,又过了半个小时,宽敞华美的礼堂逐渐安静下来,灯光也聚集在了舞台正中,那架缓缓升起的三角钢琴之上。

只待演奏者出场。

简柏两家为这场生日会倾注的心血已然无需赘述,但当观众们看到那架三角钢琴时,还是有不少人忍不住发出了惊讶的感叹。

因为那架钢琴造型优雅,外观别致,整体的设计风格极具个人特色。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绝对是出自那位业内顶级的奥地利名家大师之手。

大师所制作的钢琴皆是天价,每一架都能称得上是艺术品。而因着年事已高,大师多年前已经闭门谢客,但台上这一架,却明显是从未现世过的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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