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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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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摆手,却是脚步不停。沈贵妃看着銮驾去的方向,微微皱了眉,招来身边的小黄门道:“你晚些时候去打听,陛下是去哪里?”***杜家出事后,杜恒言一直没有去书院,倒是李菁来看过她一回,说杜婉词也没有去,沈夫子近来抱恙在身,也一连几日没去上课了。待奉茶的紫依下去,李菁凑在杜恒言耳边道:“沈夫子似是有孕在身!”见杜恒言睁大了眼,又轻声道:“我又私自去了一趟沈夫子的小院子,说是看看沈夫子,一进去便听见了干呕声,看见了院子里头多了两个妈妈,正在院中清理沈夫子的花卉绿植,我回去查了一下医书,玉丁香、兰花、天竺葵、五色梅、黄杜娟、夹竹桃,这些花有些有轻微的毒,却是花香浓郁,对孕妇不适,沈夫子常年栽培花卉,自是知道它们的习性,所以我揣测,沈夫子怕是有孕了。”如果此时陛下真的多了子嗣,若是宫妃所出,便是一位皇子也没什么,左右储君已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对太子并无威胁。但沈夫子的身份却极易让人诟病,又是太子母家的女儿,平白给沈家抹黑,不说沈贵妃会震怒,便是太子,怕也容不得这个孩子。杜恒言握着李菁一双皓腕道:“此事你切莫再留意,沈夫子的院中此时可能已有人把守。”李菁眸子黯了些,“我听你的,阿言,你什么时候重新回书院?你不在,薛清漪那几个惹事的也走了,日子当真无趣的紧啊!连个拌嘴的都没有了!”杜恒言苦笑道:“你这般无忧无虑的反叹日子不好过。”正说着,院子外头有人在敲门,杜恒言准备唤紫依去开门,便见小黑娃在院中喊:“我去开门。”李菁又问杜恒言:“阿言,我听说当日在陛下面前,张枢相说张家小衙内要娶你,此事你可知晓?”杜恒言不意李菁提起这事,不知怎的回她,猛然间听到小黑娃大喊:“阿姐,有人找你!”心里更是惴惴不安。带着李菁一同朝院门走去,便见小黑娃和外头一位郎君两两对峙,小黑娃一脸警惕的模样。小小的身子站在门口,并不让开,似乎她年仅八岁的小身板,真的可以当一堵墙一般,挡住眼前的人。杜恒言待走进,赫然发现门外的人是小陈太医,心里头刚刚的紧张立即散去,对阿宝道:“阿宝,这是小陈叔叔。”小陈太医从袖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墨绿匣子,递给小黑娃道:“糖丸,给你。”小黑娃淡淡地瞥了一眼上头雕着的一只胖乎乎的小猪,眼睛一亮,还是忍住伸手的冲动,后退了一步。杜恒言笑道:“阿宝,他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接着吧!”小黑娃手脚利落地接了过来陈太医手里的墨绿匣子,欢欢喜喜地举高对杜恒言道:“阿姐,小陈叔叔给我的!”杜恒言对小陈太医道:“我家阿翁自从知道伯父的事以后,一直寝食难安,所以特托信让你过来帮忙看一看。”小陈太医点头:“杜将军的事,我也听闻了一二,今个来之前我去了一趟肃王府诊脉,那小娘子像是你家府上的,叫婉婉。”小陈太医说的自是杜婉词了,杜恒言应道:“是我伯父的女儿。”迎着小陈太医去阿翁的厢房,号了脉以后,随身取出了些安神的丸子,对杜家阿婆道:“晚上睡之前用温水吞服。”给杜家阿翁号完了脉,杜恒言送小陈太医出去的时候,小陈太医缓了步子,低声道:“今日我看肃王府世子对杜婉词甚是殷勤,又恭疏有礼,只怕肃王府仍旧打着让杜婉词进太子府邸的主意。”杜恒言淡漠地笑道:“我眼下却是管不得那许多了,伯父进了监牢,阿翁阿婆,还有二娘,尚且靠我看顾,杜婉词背靠肃王府,若是还不能自己走出一条路来,反而任人摆布,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小陈太医点头赞许道:“过了这么些年,言小娘子可是比以前心狠了些。”当年言小娘子俯在娘亲怀里哭的喘不过气的场景犹在他眼前,前些年他入京考进了太医局,恰听闻言小娘子总是被书院的女孩儿捉弄,便闲暇时候做了好些捉弄人的药丸子,送予她,让她随身备着,却不想,平白给她招来了一个惫赖小娘子的名声。此时这个惫赖小娘子见左右无人,轻声道:“你若是在宫中见到杨淑仪娘子,便说宝物我找到了,感谢淑仪娘子赏赐,定当好生看顾。”小陈太医略一沉吟,便联想到了刚才给她开门的那小娘子身上,笑道:“世界这般大,凑巧的事都让你遇见了。”杜恒言笑笑,却不接他这话茬,她与小陈太医相交多年,从明月镇上开始,一直蒙受他的恩惠,自来对他十分信任,只是这些污糟事儿,她却不想让他知道,以免乱了他行事的步调,他身为太医,若是掺和进这些污糟事儿,却是最容易被人利用而违背了自己素来的医者良心,无论哪一点,杜恒言都不愿意看到,只道:“另外,劳烦小陈太医有功夫的时候,帮我配置一些防虫防湿气的药丸子,我担心伯父在牢里头受蚊虫鼠蚁之苦。”小陈太医自是应允。小陈太医出了乌桕巷子,流连在朱雀门附近的水饭吃食上,遇到了从国子监回来的林承彦,身后还跟着两个像是国子监的学生,叽里呱啦的说着好像是丹国的语言。林承彦也看见了小陈太医,立即与同学告了别,跑过来问小陈太医:“不知杜阿翁可有挂碍?”小陈太医道:“并无,只是,你怎会丹国的语言?”林承彦道:“我阿翁带我去澶州住过两年,自从丹国与大赵国通商以来,常有丹国商贩来往于我国边界。近日丹国使臣要来京,恰逢两国停战十年之际,此番丹国将要携书生、商贾、手工艺人等百来余人来我国研习,国子祭酒命我和一帮会丹文的同学到时一起负责教那些书生习四书五经。”小陈太医道:“此乃盛事,到时若有机会,我也想和他们交流下医术,听闻丹国善解剖之术。”两人聊着,忽然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林承彦耳尖,忙一把拽了小陈太医往右边闪开,瞬息便见一匹马拖着马车横冲直撞地飞奔过去。表柱里的水饭摊子被撞得乱糟糟的,小贩们顿时急的都哭了起来。小陈太医望着那辆东跑西串的马车猛然被风撩起的车帘中露出两个女子的面容,急道:“糟糕,里头还有人!”他话音刚落,便见身边的林承彦三两步追上了那辆无人驾驶的马车,飞身上马,猛力拉住了马的缰绳,待马停了下来,对着里头的人喊道:“此马暂被降服,二位姑娘速速出来。”里头一个女使模样的人忙扶了一位小娘子出来,二人面上都覆着面纱,只是眼睛十分深邃,眼珠呈淡蓝色,不像是赵国人。林承彦略一拱手,纵身下了马车。小陈太医忙上前问道:“慕俞,你可无碍?”慕俞道:“无事,此番天已有些晚了,你今个还需不需入宫当差?”小陈太医道:“我这月需值夜,尚得赶回去,我这里有一瓶活血化瘀药膏,你刚才勒那野马的缰绳,定是伤了手,回去务必要涂上。”林承彦自是谢过,二人正待分开,刚才被救下来的两位女子朝着他二人走了过来,道:“多谢义士仗义相救,不知义士家住何方,改日托家父登门致谢。”这位小娘子的声音轻轻缓缓,像夜莺婉转的音调,十分好听。小陈太医正待说“不必”,林承彦却是对着他挥手别过。径直朝没有被殃及的卖冻鱼头的小摊上花了二十文买了一份,回去带给阿言吃。又买了一份辣白菜,准备给阿言佐粥吃。林承彦竟像是没听见这位小娘子的话儿一般,丝毫不理,小陈太医微愣,略带歉意地准备朝这位小娘子说慕俞家有急事,却不意看见二人裙裾下若隐若现的马靴,才发现二人着的竟也是时下女子骑马时穿着的旋裙,立时对慕俞的态度了然。适才的惊马,不过是这两位小娘子刻意为之,若是没有慕俞相救,她二人玩闹够了也必是会安然无恙,顿时冷嗤道:“在下替这朱雀门的百姓感谢二位小娘子手下留情,只踏了赖以为生的经营,没有要了他们的性命!”说着,鄙薄地看了二人一眼,摔袖离开。第46第看着面前的郎君愤慨地甩袖离去, 着了旋裙的女使和小娘子面面相觑,女使半晌才缓过神来,道:“主子, 这两人既是这般不领情, 我们也不用想着酬谢,回去吧!”“麦耳, 不得无礼,你去给被殃及的小摊挡一人分发一两银子。 ”被唤作麦耳的女仆虽不甘愿, 也只得一一上前道歉, 并奉上一两银子的赔礼。刚才那么瞬息间, 遭殃的商户有十七户,接了银子,还是有些义愤难平, 对着麦耳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不知道是谁一早就跑去了官府,等麦耳分了银子,已有两位官差过来,众商户纷纷指着中间的两位女子道:“官爷, 是她们!”大赵国自来十分厚待商户,街道上虽允马车通行,但是凡有纵马行为, 必要带回衙门审查,若是故意纵马于市,罚银百两,杖责二十。是以, 虽是王孙贵族遍地的京城,他们这些小商贩也极少受到这种粗蛮的打扰。眼下,两位外邦女子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待跟着官差到了衙门,被上头官人的惊堂木一拍,立即后知后觉起来。差人去京郊的驿站唤来自家阿耶。丹国使臣已到京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同来的还有一位正值婚龄的郡主。***林承彦到家中的时候,厨娘正在捯饬着晚饭,见到自家小郎君回来,用水冲洗了一下沾了面粉的手,杏黄色的团袄围裙上头也沾了点点扑上头的面粉,银索细细地攀了膊的双臂上托着一个镂花木盘儿,上头盛着三小碗麻溜整齐的甘草花儿、雕花枨元儿和砌香梅,对林承彦道:“小郎君,今个东边来了一个郎君,逗留了约半个时辰。这是我今个给隔壁的两位小娘子备着的,您一并送了过去吧!”先前小郎君一直让她捣鼓着各种新鲜吃食,每日里一早巴巴地用注水碗温着带去,待东边这个小娘子搬来,她才知道,原来小郎君看中的便是这个小娘子。林承彦将书箧放下,接了过来,对着厨娘笑道:“谢谢婶子,我这就过去。”院子里的林二正在削着竹片儿,见到小郎君又兴兴冲冲地跑了出去,暗自摇了头,照自家小主子这股不要脸不要皮的冲劲儿,也许功名没考到,娘子倒是要进府了。东边院儿里,杜恒言服侍着阿翁用了汤药,又陪着说了些安慰的话儿,正准备出来,杜太初唤住她道:“阿言,婉婉是在肃王府吗?”杜恒言笑道:“是的,阿翁,你不用担心婉婉。”杜太初苦笑着摇摇头,他不是担心婉婉,他就是想确认,在这番关头,他的嫡亲孙女儿真的会抛弃他们二老吗?杜恒言见阿翁神情落寞,唤了小胖墩和小黑娃进来。姬二娘在厨下备着晚饭,她娘家兄长今个送了一个后肘子、一只鸭过来,她正在做红油鸭和水晶肘,见到阿言过来,笑道:“阿言,我这红油鸭快出锅了,你一会常常可煮烂了没有,阿翁阿婆牙口不好,得炖化点。”杜恒言看她穿着半旧的绿花围裙,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淘换出来的,笑道:“一直都知道二娘是个雅人,这还是头一回见二娘在灶台上忙乎。”姬家掌柜最近每日里不是送后肘子就是送鸡鸭鱼的,倒让杜恒言对姬掌柜高看了两分,以前只当他是靠妹妹的一个连自家的铺子都守不住的窝囊哥哥,可是这份雪中送炭的情分,便是杜家阿翁都感慨了两回。正经的亲家至今一个人影都没见到,反倒是一些平日里想不到的人,在这时候惦记着他们。当日杜府女眷只身被赶了出来,连一只包裹都没带出来,这消息怕是早在第二日便传遍了京城的大家小巷。连李菁儿都能找到乌桕巷子,今日李菁来的时候带了两支百年人参,百两银子给她。银子她没收,两支人参收下了。御丞一直是一个清贫官儿,李菁儿能拿出这一百两,想必也是她掏空了自个的小金库了。姬二娘笑道:“以前在闺中的时候,偶尔嘴馋,自己总想着新花样儿,厨娘们做不出来,我便自己做。”谁成想,过了十来年,自己这一手竟然还能派上用场,想到监牢里的夫君,姬二娘眼泪便翻涌了出来,忙着去灶下添柴禾,遮掩了神色。杜恒言明白她的用意,也不戳破,只道:“我托了慕俞去帮我打听,想着能不能进监牢看看伯父,给他送些吃食也好!”姬二娘一听这话,忙放了火钳,起身问道:“要做些什么?我能跟着一起去吗?”杜恒言劝慰道:“若是可以,自是带二娘一同去的。”二人正说着,门外林承彦拍起门来,杜恒言过去开门,一拉开,便见他端着一个红漆镂花木盘儿,上面托着三个小碟子,另并两份在外头买的吃食。杜恒言摇头道:“慕俞,你最近也忙,不用每日里还想着为我捣鼓吃食。”慕俞这些日子一边要帮她打听伯父的消息,一边还要忙着书院里的事儿,他前些日子得了风寒,也瞒着没和她说,还没完全好的时候,又帮着她操劳杜家的事。杜恒言觉得,慕俞岁说比她小上一岁,可是,但凡她遇事,他那瘦削的肩膀,好像就能什么都替她担起来一样。林承彦见她这般说,笑着道:“阿言,我从国子监下学,顺道买的,你一日待在家里,也是闷得慌,随便吃个零嘴,也是桩事儿。”闻着香味过来的小黑娃,暗暗咂舌,嗯,阿姐吃零嘴也是一桩事儿!林承彦看着阿言将镂花木盘儿交给了阿宝,这才说道正经事儿,“阿言,我托了大理寺寺卿,初六那日你与我一起去大理寺监牢见杜将军,不过你得换身装扮,只得你一人与我一道去,带点干粮,旁的却是都不能带了!”杜恒言不想慕俞真的能将此事做成,他仅是秀才的身份,又离京多年,一时讶然道:“慕俞,你是怎地与大理寺寺卿识得的?”慕俞眼神微闪,只道:“他府上的郎君与我一同在国子监就学,往日里十分投机,是以托他帮了这个忙。”实际情况是,大理寺寺卿陈家的这位嫡幼子,最喜欢斗鸡,为了赢他,他花了大力气从菜市里淘出了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这陈家小子虽是纨绔,为人却最讲信用,一旦输给了他,回家便偷了他爹爹的令牌,准林承彦进去一炷香的时间。***三月初六,杜恒言一早便备了五张白面薄饼,姬二娘想撒上点肉末,也被杜恒言拦住了,加了肉末虽是口感好些,却不能放,不比这烙的两面香软的薄饼。又能抵饥,又能存放。二人到了大理寺后头的监牢的时候,陈巍山已经扮作狱丞的模样候在那里了,见到林承彦带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郎君过来,只是此小郎君玉般透明的耳垂上两个耳洞,却是不经意间泄露了此小郎君的身份。陈巍山猜测这位必是在京中早有“盛名”的杜家另一位小娘子,只是不知道真人竟比传言中可爱很多,难怪一向一心读圣贤书的林承彦,此会竟愿意陪他斗鸡。陈巍山对二人道:“我刚刚用我爹的令牌调离了这边的两个狱丞,你们且进去,我在外头守着,若是有什么动静,我瞧一瞧这个铁门,你们务必迅速出来。林承彦拱手道:“陈兄,大恩不言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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