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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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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尿尿没有?”丁汉白问。纪慎语摇头,别说尿尿,他连床都下不来,而且那儿红肿着,怎么尿……丁汉白抱起他去洗手间,满院子嚷嚷:“没疼死先憋死,昨晚加今天一天,你也不怕憋崩了水漫金山。”纪慎语的脸仍红着,羞臊混在痛苦里,丁汉白把他放在马桶前,不走,后退两步等着他解决。太疼了,放松小腹淅沥尿出来,疼得他站不住,眼前白茫茫一片,几乎昏过去。夜里,丁汉白往窗户挂了个铜铃,细绳延伸到枕头边,纪慎语有事儿拽一拽就行。前半夜无风也无事,丁汉白酣睡正香,等四点多铃声乍起,惊飞一树鸟雀。他翻个身,静躺片刻才想起铃声的意思,光着上身钻出被窝,赶到隔壁眼都没睁开。纪慎语又憋足一夜,到达极限,被抱去解决返回,丁汉白栽在他床上:“老子不走了,反正天亮还得去洗脸刷牙,我再睡会儿……”纪慎语给对方盖被子,实在抱歉。同床共枕到天亮,丁汉白睡不安稳,早早醒了,他见纪慎语蹙眉睁着眼,估计是疼得根本没睡。“还尿尿么?”对方摇头,他笑,“折腾死我了,擦药?”纪慎语又摇头:“擦完得晾着,不能穿裤子。”丁汉白莫名其妙:“那就晾着啊。”说完反应过来,无比嫌弃,“你怕我看啊?难道我没有吗?稀罕你那儿红艳艳的啊。”纪慎语叫他说得恨不能遁地,转过脸小心脱掉裤子,这时丁汉白下床拿热毛巾和药膏给他。在被子下敷完擦完,因为难为情而忘记一点痛意。丁汉白重新躺下,一个枕头不够,霸道地往自己那儿拽,触手摸到又硬又凉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把小号刻刀。他惊道:“枕头底下藏着刀,你这是防谁呢?”对方还没解释,他又说:“那晚你把流氓从胸口划到肚脐眼儿,在正中间。”纪慎语太好笑了:“我想让他轴对称来着……”刻刀递到眼前,丁汉白凑近:“那这个呢,也想给我来一刀对称的?”丁汉白光着膀子,纪慎语光着下身,在一条被子下各有千秋。目光对上,伴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明明都没睡好,却都不困了。纪慎语从枕边拿出鸡血石,血红与乳白交杂,四四方方,顶上是一丛热烈的红白玫瑰。他疼得睡不着,熬了一宿,雕了一宿。没抛光已经靡艳至极,丁汉白呆着,纪慎语问:“你喜欢红玫瑰还是白玫瑰?”丁汉白抢过握紧:“我喜欢丁香。”纪慎语没说话,只似有什么落了空。第21章 到嘴的鸭子飞了。伤筋动骨一百天, 伤在要害只能慢慢养, 养着养着暑假过完了。开学前一天,纪慎语去找丁延寿给老师请假, 从卧室走到前院书房花费半小时, 步子比裹脚老太太迈得还小。他虽然已经没那么疼, 但下床走动仍然受限。书房杂乱不堪,玉石书籍, 笔墨颜料, 全都毫无章法地摆着。丁延寿坐在书桌后,只露头顶, 其余部分被一面玉料挡住。“师父?”纪慎语喊, “你忙呢?”丁延寿说:“再忙也得听听徒弟有什么事儿啊, 况且也不那么忙。”纪慎语暂忘痛苦,脸上高高兴兴,又花半晌工夫走到丁延寿身边。他这才看清那块料,暗绿色的碧玉, 规矩的方形, 山与松柏刚完成三分之一。他问:“师父, 做插屏?”丁延寿点头:“这两天感觉怎么样?要不和我一块儿做,省得你闷着无聊。”纪慎语立刻挽袖子,擦净手挑笔,静静记样图。抬笔要画时才想起目的,说:“师父,我是来找你给老师请假的。”丁延寿放笔拿电话:“我就说你要害受伤, 先请一礼拜?”纪慎语急道:“不行!谁好端端的那儿会受伤,老师瞎想怎么办……”丁延寿看他:“师父的师父从小就教育师父,不能撒谎。”这句绕口令把纪慎语绕懵了,反应过来时丁延寿已经拨号,他赶紧夺过电话挂掉,讷讷地说:“我还是找别人请吧,丁家这么多人,我看也就您不撒谎。”丁延寿叫他噎住,接着画时一声不吭,简直是怄气的老顽童。他立在旁边画远山闲云,画高枝儿上的松针,细细密密一片。丁延寿抬头瞧,又忍不住出声:“画得好,学了芳许十成十。”纪慎语谦虚:“师哥能画得更细,我这点不如他。”丁延寿鼻孔出气:“甭提他,这行美术要求高,我早早让他学,还把他送出国深造,谁知道他在外面糟钱就算了,还阳奉阴违报别的专业。”纪慎语这才知道丁汉白留过学,问:“师哥学的什么?”“那叫什么……工商管理!”丁延寿气得用笔杆子敲笔洗,“就那三间玉销记值当学工商管理,他以为开玉石百货呢!”丁汉白在文物局频频打喷嚏,猜测又有人背后骂他。他没在意,从包锦小盒里取出玫瑰印章,蘸上红泥,落在白纸上形成瘦金体的“丁汉白印”。于是他这一天非常来劲,噼里啪啦完成编制文物审核报告,盖章;撰写某批文物进出境的许可申请,盖章;完善文化遗产申报的开会稿,盖章;建议单位食堂红烧肉少放鹌鹑蛋的实名信,盖章。朱砂红的印子一连盖下好几份,盖好还要欣赏一番,送入主任办公室之后一身轻松,美滋滋等着批准签名。等了一天,丁汉白心中暗骂张寅效率低下,估计又要搁几天才能处理。直到下班前五分钟,张寅终于露头:“丁汉白,给我进来。”丁汉白在求学时经常被老师叫办公室,没想到上班也一样,他进去关好门,问:“张主任,找我有事儿?”桌上是那几份文件,张寅说:“你盖的是什么章?你当自己是文物局局长?拿回去重新打印,老老实实签名。”丁汉白不死心:“那你觉得这章好看么?”张寅莫名其妙:“不就是瘦金体?难不成宋徽宗活过来给你写的?耽误我下班。”这点事儿没影响丁汉白的好心情,拎包回家,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晃。马上九月,夏去秋来,忍受几天秋老虎就凉快了。他到家先洗澡,经过隔壁时见门开着,屋里却没人。纪慎语与丁延寿合力完成那面碧玉插屏,功德圆满,可是伤处又疼起来。他回房间后锁好门,拧条湿毛巾准备擦洗一下,脱鞋上床,撩起上衣,解开裤子褪去些许,动作轻之又轻。丁汉白洗完澡回来,刚上台阶一愣,门怎么锁上了?踱步到窗外,只伸食指推开一条小缝,想看一眼有没有人。其实多荒唐啊,没人能锁门吗?可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里面光影错乱,少年侧卧,低着一截白玉后颈,柔软的衬衫纵在腰间。不知哪来的光泼上去,一道浅金,往有趣的地方想,像腰肢缠上一段幌金绳,而露出的一点圆丘,则在暗处了。食指收回,缝隙逐渐闭合,丁汉白站在窗外吞吞口水,又热出一层汗。他就那样立着,立着立着纳闷儿起来,有什么可非礼勿视的?关心病号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他还偏要看个清楚。吱呀一声,窗户被丁汉白彻底拉开,纪慎语靠坐着床头望出来,已经穿好衣服。丁汉白按着窗台跳进屋,关好窗,绕到床边居高临下地问:“锁着门干吗?”纪慎语老实答:“看看要紧地方。”丁汉白干脆坐下,打量对方,卧床休息这么些天,痛苦得吃不下睡不着,不胖反瘦。看着看着抬起手,握住纪慎语的肩头捏一把,确定看不见的地方也没什么肉。就那两瓣屁股……还算圆润。纪慎语叫丁汉白瞧得浑身不自在,直起身,一臂距离缩成半臂,能看清丁汉白未干的发梢。他问:“师哥,明天就开学了,能帮我向老师请假吗?”丁汉白说:“都能下地走了,还不能上学?”纪慎语解释:“走得太慢,也走不久,而且同学知道怎么办。”丁汉白点点头:“那我看看。”门窗关紧,没风透进来,纪慎语的思路也跟着空气停止流动。看看?他觉得丁汉白是不是有毛病,看什么看?可丁汉白神情严肃,又不像闹着玩儿,难不成真要看看?“不了解真实情况,我请几天假?怎么跟老师编?”“有道理……”丁汉白眼看纪慎语伸出手,捏住自己的上衣拽拽,示意他靠近。他挪前一寸,把纪慎语困在自己与床头之间,低下头等着看。纪慎语撩起衬衫,先露出一块小腹,再解开扣儿褪裤子,只褪一点。丁汉白扬言要看,此时却觉得自己比流氓还变态,飞快瞄一眼,移开目光装起君子。谁料纪慎语问:“……我大么?”丁汉白隐隐崩溃:“大个屁。”二人都不说话了,屋里比医院太平间还静,纪慎语垂下头,抠饬指尖上的金墨。丁汉白终于扭脸看他,问沾的什么东西。他答:“和师父雕碧玉插屏,填金刻。”答完想起来,“你快给老师打电话啊。”丁汉白从床头拿起电话,刚拨出去纪慎语就凑上来,生怕他乱说话。接通后,他直截了当地说:“杜老师您好,我是纪慎语的大哥,他这两天出水痘了,明天恐怕不能去学校,先请一周假。”电话打完,纪慎语很满意:“谢谢师哥。”打完,谢完,又静成太平间。丁汉白守在旁边枯坐半晌,回神懊恼,这是干什么呢?浪费时间。二话没说起身离开,离开这间卧室还不够,干脆去前院看碧玉插屏。纪慎语独留屋里,躺下拽着铃铛玩儿起来。家里终于太平一阵,其实也就一周,不过周末一早就叫丁延寿大动肝火。没别的事儿,只是他珍藏的茅台酒又少去两瓶。大家都在,就丁汉白不在,凶手都不必调查。众人散去,只剩一家三口,姜漱柳安慰道:“可能又给领导送礼了吧,不是要当组长么。”丁延寿捏得遥控器嘎嘣响:“他要一直当不上,我那几瓶是不是全得拱手送人?”纪慎语靠着扶手不说话,电视里播喜剧电影,他憋笑很痛苦。姜漱柳沉默片刻,忽然换条思路:“会不会是谈恋爱,拿酒孝敬老丈人去了?”丁延寿立刻雨过天晴:“那他倒是不傻,回头我问问老商。”也许是憋太久,彻底把笑意憋了回去,也许是电影此刻不好笑,纪慎语无心再看电视,问:“师父师母,师哥有女朋友?”丁延寿说:“说不准,他又不告诉我,不过尔和可愈他们都有,没准儿廷恩也在学校谈着。你呢,你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同学?”这话锋转得太快,纪慎语措手不及,卡壳看着二老说不出话。他们在背后议论得欢,丁汉白拎着茅台已经到张斯年家门口。早就打算来,一直耽误,也不知道那老头生不生气,会不会刁难自己。丁汉白进院:“张大爷?”张斯年撩开门帘:“你喊我什么?”丁汉白斟酌:“张叔叔?”张斯年瞪人:“我瞅你是个傻子!”丁汉白脾气差点上来,难不成喊大哥?好歹先焗个油吧。一口气生生咽下,上前递过茅台,谁知张斯年接过用力一摔,酒浆四溅,那味儿飘了满院。“我稀罕这两瓶破酒?!”丁汉白有印象,张斯年吃饭的时候喝酒,那说明喜欢酒,这破房子、收废品,却看不上地道的茅台。他直视对方,直视着一瞎一明的眼睛,问:“你想喝什么?我去弄。”张斯年道:“我又不是你爹。”丁汉白说:“看你也不像有儿子,你要是我爹,我不让你活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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