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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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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文帝的语气中流露出几许感慨的味道,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这个自己付出心血最多的儿子偏生叫他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臣虽未曾和四殿下打过交道,却曾听徐太傅说起过,赞四殿下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姚颜卿轻声说道,他如今不过是比常人多了一世的经验罢了,前世,他何尝不是一路摸爬滚打,弄的满身伤痕。晋文帝叹道:“徐太傅说的不错,然慧极必伤,太过聪慧未必是一件好事。”姚颜卿垂眸不语,又听晋文帝道:“老四心中有怨,朕是知道的,便是老三几个,何尝不是怨过朕在他们少年时就把他们丢到边疆去,可朕都是为了晋唐的百年基业。”这话姚颜卿不好应和,在姚颜卿看来,既早先圣人已有心立四皇子为储君,便该早早作出决断,便是四皇子后来身染沉疴,也不该急召三位皇子回京,这无疑是给四皇子心里扎上一根刺,给了他一个嫉恨兄长最好的理由,而三位皇子,因自己的弟弟导致他们年少时就被扔出京去,心中必也是生怨的,如今这不死不休的局面圣人其实在召三位皇子回京时就该预料到。“手心手背都是肉,打了哪个不疼,朕也是为难,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说皇家,便是京里任何一个公侯府上,谁又敢由着孙儿胡闹,更不用皇家了,真由着他们胡闹这晋唐的天早晚得变。”晋文帝长叹一声。这话说的却是严重了,姚颜卿当即跪下,轻声道:“您的一番用心四位殿下心中必然是知晓的。”晋文帝手压在姚颜卿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笑一声道:“心里明白却都是装着糊涂。”说罢,竟伸手拉了姚颜卿起来,说道:“你做的很好,五郎,朕把你放在老三身边没有放错,老三那样的性子正该有你这样的人劝着才能叫朕省些心。”姚颜卿顺势起身,退到晋文帝身后。“朕只盼着朕活着的时候能看见他们兄弟兄友弟恭的场面,至于以后如何,真到了那一日朕也是眼不见为净,五郎,朕的意思你明白吗?”晋文帝抬手拍了拍姚颜卿的肩膀。姚颜卿微躬着身子,恭声回道:“臣明白。”晋文帝笑了起来,重新坐回龙椅上,开口说道:“恪顺王的案子尽早了结,免得闹得皇亲宗室人心惶惶,丹阳交你的信,既内容不实,也该早些还恪顺王一个清白。”“臣心里已有了章程,不出三日便会还恪顺王一个清白。”姚颜卿轻声回道,想了下,又添了一句:“恪顺王遭人刺杀一案,虽眼下还未有眉目,臣相信用不了多久必会查处贼人是谁,让恪顺王地下亦可瞑目。”晋文帝微微点了下头,有些倦意的摆了摆手,叫姚颜卿退了下去。姚颜卿拎着一匣子糕点出了宫,宫门外一架马车候在那里,三皇子坐在车里挑着帘子探头一笑,招呼着姚颜卿上来,姚颜卿没想到他人竟没走,怔了一下,随后上了马车。“是回临江胡同还是恪顺王府?”三皇子轻声问道。姚颜卿靠在柔软的靠垫上,桃花眼微微阖着,说道:“回临江胡同吧!恪顺王府臣看没有去的必要了。”三皇子心思一动,先是吩咐马夫驾车去临江胡同,随后问道:“这话怎么说的?”姚颜卿眼睛一睁,沉声叹道:“圣人说恪顺王的案子应尽早了结,真要追查出真凶,你觉得三个月的时间可够?如今可是连个头绪都没有。”三皇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底闪过一抹凶狠之色:“这有什么难的,谁的写下的那封信凶手自然便是谁。”姚颜卿凝眸望着三皇子,声音中透出一股子凉意:“您的心思还是歇了的好,圣人不愿意瞧见兄弟阋墙的局面。”三皇子眉眼一挑,露出讥讽的笑意:“父皇如今也学得自欺欺人了。”姚颜卿淡淡一笑,对于三皇子的话既不应和也不反驳,只淡声道:“殿下还是想想要如何布局的好,这可是一桩棘手的事。”既不能把皇子们牵扯进去,又要给出一个有理有据的说法,到底让谁含冤负屈,这个人选可是难了。三皇子唇边讥讽笑意一敛,转而含笑凝望姚颜卿,低沉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说道:“这人选不是现成的嘛!”三皇子有意卖一个好给姚颜卿,想也不想便推到理藩院尚书杨溥颐的身上。“五郎可觉得满意?”三皇子笑眯眯的问道。姚颜卿淡淡的看着三皇子,嘴角勾了勾:“臣倒是觉得定远侯更为合适的人选。”姚颜卿话一出口,三皇子唇边的笑当即僵住。姚颜卿又是一笑:“开个玩笑罢了,不过杨溥颐却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他素日里与恪顺王并无来往,凭白栽赃到他的身上却是难以服众的。”“依五郎之见何人更为合适?”三皇子窥着姚颜卿脸上的神色,口中问道,心下却不觉得姚颜卿说出定远侯三字是有玩笑之意。姚颜卿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语气压重:“唯端宁侯是适合的人选。”三皇子一惊,没想到姚颜卿会择安平长公主的长子为人选,他略有迟疑的说道:“五郎莫不是忘了安平姑妈和恪顺王叔乃是亲兄妹,端宁侯可是恪顺王叔嫡嫡亲的外甥,他焉能对王叔痛下杀手。”姚颜卿语气却是轻描淡写:“正因为端宁侯是恪顺王的亲外甥,他才可随意出入恪顺王府,殿下应知圣人为帝和恪顺王为帝哪个于端宁侯更为有益。”三皇子瞬间就明白了姚颜卿的意思,他闭目沉思许久,终是认同了姚颜卿的提议,不得不说,端宁侯却是一个最为适合的人选。第64章端宁侯当然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他的母亲安平长公主和恪顺王是同胞兄妹,他有无数个理由希望自己的亲舅舅才是坐到龙椅上的那个人,冤枉吗?未必是蒙冤受屈,当年恪顺王被贬之时安平长公主曾游说多名大臣为恪顺王说情,更曾口出抱怨之言,晋文帝登基后,他们兄妹何尝没有心中生怨,哪怕为了一个“仁”字,晋文帝善待安平长公主和恪顺王,可看着昔日的庶子高高在上,曾经的嫡子嫡女却只能仰他鼻息过活,心中怎会没有过恨意,姚颜卿正是算准这一点,才会让端宁侯成为替罪羊。在三皇子的暗示下,不出三日便有一纸诉状呈到他的面前,直指杀害恪顺王的凶手乃是安平长公主的嫡长子端宁侯。三皇子把这纸诉状让徐学程等人过目一番,刑部尚书刘思远看后一脸惊色,拿着状纸的手竟微微发抖,可像这诉状中的内容何其惊人,许是因为用力太过,手背青筋也冒了出来。“这……这……”刘思远左右看了一眼,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道:“请问殿下,这状纸是何人所呈?所说可能尽信?”刘思远万万想不到恪顺王的事还没了,又扯出端宁侯来,甚至里面还有可能牵扯出安平长公主。三皇子淡淡看着刘思远,说道:“是恪顺王府的侍卫长亲笔所写,至于是否能尽信,还需把端宁侯提来一审方知。”刘思远看了一眼徐学程,暗暗使了一个眼色,徐学程眉头轻皱一下,轻声道:“此事可要知会圣人一声?”三皇子闻言淡声道:“姚大人已进宫禀告父皇了。”对于晋文帝来说,江山子嗣自然是江山社稷为重,而子嗣与手足之间无疑是前者为重,舍弃一个端宁侯换来一个子嗣间兄友弟恭的场面对于晋文帝来说这已是一个最好的局面。“去吧!让冯百川行事谨慎一些,端宁侯府其它人无需扣押,只关在府内即可。”晋文帝微阖着眼,挥手让姚颜卿退下。姚颜卿轻应一声,躬身出了紫宸殿,从宫中出来后,带来了晋文帝的口谕给金吾卫统领冯百川,命他前往端宁侯府拿人由三司会审。冯百川得了口谕却是一惊,忍不住拿眼窥着姚颜卿,低声问道:“姚大人可是已有良策了?”他心中没底,端宁侯是什么人,乃是安平长公主的嫡长子,贸然过府抓人,只怕安平长公主得了信儿不会善罢甘休,这些出身高贵的女人若闹起来,十个大男人也比不上她们难缠。姚颜卿薄唇抿了抿唇,眸中神色冰冷,轻声道:“冯大人只管放心便是,既圣人口谕拿人提审,不管是谁但凡有所阻拦大人只管秉公办理,一切皆有圣人做主。”有道是祸从天降,对于端宁侯来说便是如此,冯百川带着一众人围住端宁侯府,门房的小子还未等把消息传到院中已叫人拿下,冯百川率人直闯端宁侯府,不过片刻之间已叫人看管住府内的众人,而端宁侯则一路叫骂被拧到了他的身前。端宁侯梗着脖子,双目圆睁,喝声骂道:“冯百川你放肆,我端宁侯府岂是你能擅闯的。”“奉命而为,得罪了。”冯百川沉声说道,一摆手:“带走。”端宁侯因这“奉命而为”四字两眼一黑,也不知这祸从何来,竟能招得金吾卫统领前来,等被下了大狱尚且一头雾水,只是他心下却无多少惶恐之色,在狱房内捡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只等着他母亲得信儿后进宫为他喊冤。安平长公主却如端宁侯所愿进宫为其喊冤,然而晋文帝却是连她面都未见,只打发了一个小内侍出来传了句话。“恪顺王兄何其冤枉。”小内侍的话一传到,安平长公主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叫人抬着出了宫,唬得公主府内众人一慌,忙去请了太医来,一碗药汁灌进肚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歪在榻上,颤声道:“去,请二郎君回来。”“安平姑妈病了。”三皇子说道,轻叹了一声:“可怜她这把年纪了还要为儿子操心。”三皇子的口吻很有些伪善的味道。姚颜卿闻言轻轻挑眉:“病了?不出明日就会不治而愈,殿下可不要小瞧这些养尊处优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儿子,就是病的起不来床她们也会撑起自己的身子骨,爬也爬到圣人面前喊一声冤的。”三皇子笑了一声,显然对姚颜卿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他不曾在女人手上吃过大亏,哪里知晓她们的厉害之处。“五郎觉得恪顺王叔的案子可能就此了结在端宁侯身上?”三皇子执壶斟了杯茶与姚颜卿,轻声问道,也是想从他口中得知晋文帝的意思。姚颜卿眯眼一笑,端起盖碗呷了一口清茶,眼神渐渐变得冷酷起来:“重刑之下必得口供,这案子不结也得结。”三皇子望了姚颜卿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心里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常人说的好,帝王心难测,可为人臣子的又有哪个能不揣摩圣心,可能把圣心揣摩的如此透彻,竟比他们这些做儿子的还要更胜三分的,他活了这些年也只见过姚颜卿一人。“人说帝王无情,此言果真不假。”三皇子似有感慨而道。姚颜卿淡淡一笑:“圣人若真无情,眼下被关进牢狱的便不会是端宁侯了。”三皇子身子往姚颜卿一侧一歪,低声道:“五郎觉得真正的凶手是谁?”姚颜卿垂眸一笑:“殿下不是明知故问吗?留下那封信的人便是真凶。”“五郎。”三皇子摇了摇头:“你知我要问的是什么。”姚颜卿侧眸看过去,唇角勾了勾:“殿下何必强求一个答案呢!您就是知道是谁又能如何,圣人不愿意打破平衡之道便注定只能另有其人了。”三皇子面色微有一变,眼底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能让父皇维护的人五个手指都能数得出来。“我去牢中看一眼端宁侯,五郎可要同往?”三皇子轻声问道,他到底是和端宁侯一道长大的,死也要让他死个明白。姚颜卿顺势起身,比了一个请的姿势,之后走在了三皇子身后。三皇子是第一个来看端宁侯的人,端宁侯看见他不由一怔,随即喊起了冤来,就像三皇子所言那样,他不明不白被抓进了牢狱,总该有个说法,哪怕是死,也要让他做个明白鬼。姚颜卿神色漠然到冷酷,他打从心中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谁是杀死恪顺王的凶手从那封信上已可观出端倪,可圣人不许还恪顺王一个公道,所以只能择出一个替死鬼,不管是他还是徐学程等人都心知肚明,用端宁侯一人的死换来朝堂上的平衡,这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看着端宁侯随着三皇子的话变得灰败的脸庞,姚颜卿亦伪善的叹了一声,在晋唐这样的牺牲实在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曾如端宁侯这样冤死之人何其多,谁又为他们喊上一声冤呢!“臣是冤枉的。”端宁侯嘶声力竭的喊道,因三皇子的话刺激的睚眦欲裂,满目血红。端宁侯一手抓在生了铁锈的栏杆上,一手穿过栏杆间的空隙抓着三皇子的衣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是否失仪,哭喊道:“殿下,臣是冤枉的,臣绝对没有杀害恪顺王,臣也没有理由杀害恪顺王,那是臣的亲舅舅,臣怎会痛下杀手。”姚颜卿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这些话端宁侯还是等上了大堂再说吧!”端宁侯这才注意到三皇子身后的姚颜卿,目光瞬间变得冷冽,端宁侯不是一个笨人,他甚至可以说颇为知情识趣,若不然哪怕晋文帝再善待安平长公主,也不会让他顺利袭爵,正因为他的这份知情识趣才让他在晋文帝一众外甥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袭爵第一人。话已至此,端宁侯焉能不知他是蒙冤受屈,可这份冤屈来自何人?端宁侯自认为不曾做过惹圣人不悦之事,更不曾得罪过三皇子,可审恪顺王遭人刺杀一案中,唯一与他有过嫌隙的只有姚颜卿一人,之前因为许二郎的事情,他弟弟徐准曾到姚颜卿面前旧情一事他是知晓的,而后他的母亲又因这事而慢待过姚颜卿,而姚颜卿亦借着圣人的手打掉了母亲颜面,至此算是存下了心结。端宁侯恶狠狠的望着姚颜卿,目光几欲喷出一股火来,厉声喊道:“是你对不对……是你……”姚颜卿唇角翘起,目中光华阴冷,半响后轻哼一声:“臣出去等殿下。”三皇子轻叹一声,眼神复杂的望着端宁侯,留下一句话:“阿凇你是个聪明人,应知逆势而行对徐家没有任何好处。”端宁侯疯狂大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恨,恨老天何其不公,恨小人得志,更恨龙椅上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若没有他的首肯姚颜卿怎敢行污蔑之事。第65章徐准得到信儿急匆匆的赶回了公主府,安平长公主歪在榻上,面容灰败,见到小儿子后一双手从花团锦簇的软被中探了出来,徐准见状赶紧握住安平长公主的手。安平长公主未语先泪,紧攥着徐准的手,哭道:“你大哥搅合进了你恪顺王的案子中,竟说是你大哥害了你舅舅。”徐准因这句话心惊肉跳,眼皮子都哆嗦了起来,好半响才道:“母亲,您与我说一句实话,大哥可是真搀和进了这桩事里?”安平长公主一把甩开徐准的手,恼道:“你大哥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他怎会糊涂至此。”徐准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温声道:“既大哥不曾参与这桩事,母亲也不必心急,保不准就是叫了大哥去问问话,没准明儿就放了大哥回来。”安平长公主却没有徐准这样乐观,若真是叫过去问话,怎会惹得金吾卫统领亲自带人拿人,连她进宫都未曾见到圣人一面,安平长公主越想越惊,甚至不敢再往深里想去。“这是要用你大哥的命来平息恪顺王之死。”安平长公主咬牙切齿的说道,眼中神色隐晦非常。徐准一惊,忙道:“怎会,圣人断然不会由人污蔑大哥,母亲可曾进了宫为大哥喊冤?”安平长公主冷笑一声:“这桩冤案只怕正是出自圣人之意。”安平长公主忍不住放声大哭:“二郎,你可得救救你大哥,断不能让他冤死。”不用安平长公主说,徐准也断然不会叫长兄蒙冤而死。徐准也算是个心里有主意的人,恪顺王这事闹得这样大,谁为主审这京里谁人不知,他和三皇子虽君臣有别,可血缘上来说也是表兄弟,他仗着这点子情分便去了三皇子府上,左右探个究竟在做旁的打算,总比两眼一摸黑像只无头苍蝇一般的强。可惜徐准没料到三皇子人没在府上,门子陪着笑告知徐准三皇子去了临江胡同姚家,语气倒是稀松平常,他家殿下几乎两三日就要到临江胡同那边一趟,和姚学士交情甚好。徐准眉头一皱,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又去了临江胡同,因是没料到三皇子未曾在府中,匆忙而来也不曾带了拜帖。姚府的门子上下打量着徐准,一扭头进去传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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