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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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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强大的力量骇然碰撞,雷云渗开无数赤红电光,如血洒苍穹。八道雷龙疯狂冲击着金莲,其中衍化出无数道气息惊人的身影,与无厌那道血光金芒纠缠的身影不断交手。规则破灭而又复生。山峦大片倾塌,江河断流,陆成汪洋。最后那朵已然将要虚幻溃散的金莲忽地狂舞起来,密密麻麻的金色梵字如无数不屈地朝着天阙不甘怒吼、攀爬的蚂蚁般,浩荡冲出,织成了一面金色的巨网,将雷劫一口吞没。“吼----!”苍穹愤而咆哮。金莲也在同一时间破碎。无厌的眼角蓦地淌出血来,眉心的莲花印记消失,留下了一道焦黑中泛着深红的伤痕。威势凛凛的天威合面扑来,无厌衣衫鼓荡飞起,在这天怒之中不退反进,赫然一步,踏在了空中。一道半透明的台阶突兀地出现在他脚下,大道气息倏地弥散开来。“那是……仙路!”“他渡过雷劫,登上仙路了!”昆仑山脉中静了一瞬,旋即便爆发出无数不可思议的呼喊。但这呼喊却只持续了短短几刹,便戛然而断。被无数人注视凝望的那道身影一步向前,却好似失了力气,猝然跪在台阶上。嘶哑的咳嗽声从空中传下,大片的血水从口中滴落,慢慢汇聚,漫过了台阶边缘,洇湿僧袍。“他神魂受了重伤。”一直默立何九生身旁的魔尊突然开口,目中带着些许疑惑,“触怒天劫,使后八道雷劫同时降临,受此重伤……他为何非要如此?若不然,仙路之上也会好过些。”“如今这模样,只怕登仙路要难了。”闻言,何九生撩起眼皮看了魔尊一眼,哂笑道:“若他是大乘巅峰,如林空鱼一般一道一道挨着雷劫,那自然最是稳妥。但他不是。一个初入大乘,连大乘法术都没有凝聚出来的人,去和天劫消耗,那只是等死罢了!”魔尊神色一动。便听何九生继续道:“他看似莽撞自大,实则是深有自知之明。与其等天劫把他耗死,还不如拼了一切,硬闯这雷劫。若生,还有一线希望,若死,便也是死得其所。”“不过……”他呵呵笑了声,“这小和尚算得准,不见大道,怎会甘心去死?”说完,也不在意魔尊若有所思的神情,自顾自又垂了眼,慢吞吞地展开扇子,端详他空白一片的扇面。何九生所言,也正好是无厌所想。争仙路前的长久闭关,并不足以让他悟出更多的大乘手段。唯一可做的,便是修习无目禅,让他的斩魔路更上一层。只这一个手段,也便只有一次机会。“你当得上我数万年以来,所见最惊才绝艳之人。”林空鱼的脚也踏上了第一道台阶。他身形微微一晃,旋即稳住,转头看了眼半跪在地,血色染身的无厌,目中一直被层层迷雾遮掩的神色终于露了出来,却是惋惜苦涩,“早知你将斩魔路修习至此,我便是拼死,怕也要拦住你。”“今日你若不来争这仙路,再等上千年,照样也有今日光景。更说不得,会一手推开仙门,成就这万万年来的第一真仙。”他喟然一叹:“可惜了。”苍穹之上,雷云散尽,夜色褪去。万千霞光辉映着虚虚实实的擎天之路,浩渺的云气飘散在四周。咳嗽声渐渐止住,无厌揩去唇边的血迹,一股脑往嘴里倒了数枚丹药,抬起头用那双再次变得空洞的眼眶看了林空鱼一眼,微哑的声音里含着丝似是而非的意味:“其实……不可惜。”林空鱼定定看了看他,摇摇头,收回视线,迈向了第二道台阶。只是稍一停顿,几乎看不到步子的凝滞,林空鱼的身影便已经接连踏过了数道台阶,一路直上。这条仙路他走过了太多遍。一步一心魔。但九世走过,几乎再难有什么心魔能将他困住。林空鱼的身影渐行渐远。他双腿已废,手里拄着一截树枝,一步一步踏上去,脚步看着极为平稳,就仿佛有一双手在搀扶着他一般。无厌望了一眼他被云雾渐渐遮蔽的身影,直起身,慢慢向上走去。斩魔路,又名成仙路。便是已于修行之中斩尽心魔,无须再渡心魔劫。但生而为人,世事烦扰,红尘困心,如何能没有心魔,如何能斩除心魔?无人能做到,便无人能赌自己,可完好走上这仙路。但这一日的这条路上,无厌做到了。一只又一只血色的脚印蜿蜒向上,僧袍拖过一片殷红,迤逦在大道气息浓郁的仙阶上。不需停顿,不需多思,无厌慢慢向上,神色苍白却坚定清明,毫无迟疑。越向上,路便越窄。周遭的云雾也变得稀薄,渐渐显露出一些其他的身影来。“争仙路一起,我便知又是你这疯子!”出现的几道身影都分别站在仙路的八方,虚幻不实,样貌迥异。有一名头生牛角,浑身萦绕着黑白之气的高壮男子走得靠前,一眼看到林空鱼,便神情一变,讥讽骂道。林空鱼打量了一眼牛角男子,恍然道:“你是上一世,那人的后代?”他向来温温淡淡的神情一冷,寒声道,“明知是死,还要前来,你们又何尝不是疯子!”“哈哈哈……”那牛角男子大笑,满眼轻蔑冷嘲,“你们灵界走不上去,可不意味着我等的世界走不上去!听人说,你都走了九辈子了,诸天世界最强横的秘法,也不过是只能转世十次,这是你最后一世了吧?”“不好好娶个老婆生孩子去,竟然还在这儿痴心妄想!”林空鱼冷冷看他一眼,却不再理会。仙路上响起稀稀拉拉的冷笑声,从各个方向攀登的修士都带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注视着林空鱼。还有人注意到了很快追上来的无厌,讶然道:“竟然还有个小疯子。怎么,你们灵界这是真要亡了?连大乘初期都出来争仙路了?”“一个大乘初期竟能走到这里!”数道目光凝聚到无厌身上,带着各异的情绪与气息。无厌仿若未见,仍旧不疾不徐地上着台阶。没人理会,其他世界的身影们也便没了挑衅的趣味,不再出声。而随着仙路越来越高,心魔便也越来越盛。很快便有一声惨叫突然响起,无厌侧目看了一眼,只看到一道熊熊业火突起,将一道身影吞没。一点元神灵光欲逃,却根本来不及,直接被火舌一卷,灰飞烟灭。林空鱼停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双眼偶尔会变得空洞,面色急剧变化,像是在经历什么痛苦不堪的事情一般。一道道身影或是凝立,或是跪倒,或是猝然匍匐,俱都艰难地挣扎在仙路之上。业火一簇簇燃起,到后来便是连惨叫也无,台阶上就又恢复了空荡,好似根本无人曾来。有人元神能逃脱,转修散仙,或寻求转世秘法。也有更多的人连元神也泯灭,彻底消失于世。所有身影都越走越慢,越走越难。却唯有无厌,步履缓慢却毫不迟钝,一步一步向上而去。起初还无人注意,但随着仙路上的身影慢慢减少,速度慢慢降低,无厌的从容便显得格外令人瞩目。“这人……难道没有心魔的吗?”有其他世界的修士刚从心魔中挣扎出来,震惊地望着无厌的背影。不知不觉,那道血色染就的背影竟已超过了太多人,走到了许多人可望却不可及的,仙路的最前方。“他修的,莫非是斩魔路?”也有人隐隐猜到,惊疑不定,神情苦涩。各大世界的极致道路修行者都有很多,但修成的很少。其中斩魔路的修行者,可谓最少。而这其中修成了的,修为能达到大乘,足以渡劫的,却几乎没有。由此可见,斩魔路之难。可如此艰难的道路,也自然有天大的好处。便如此时,无厌的畅通无阻。牛角男子也是心神摇晃,但等他看到林空鱼时却又神情一定,狠狠咬牙:“便是斩魔路又如何?灵界的路早就断了,我看他如何去走!”不远处的林空鱼霍然睁眼,看向牛角男子,神色冷若冰霜:“我早就知道……是你们。异兽巢群安于星空深处,怎么会无缘无故进攻灵界,还不偏不倚,恰好撞断了昆仑仙路……”牛角男子冷笑:“那又如何?”“知道是我们几个世界的谋算,你能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在这条断路上像舔不到食的狗一样,苟延残喘?”他眼神中透出一股阴厉之色:“再者,这可怪不到我们头上。若非你们灵界欺人太甚,数千年争得仙路,让我等世界无仙气滋养,我们老祖宗们也不会费尽心机,算这一招。”目露鄙夷,牛角男子嗤道:“想恨我们那便恨,仙路在前,谁人不自私?”“我不恨。”林空鱼突然打断牛角男子的话。牛角男子一愣,脸上陡然闪过一抹惊愕。他还未从林空鱼这莫名其妙的三字中回过神来,便见林空鱼抬步向前,目视上方,仿佛能透过这大片的云雾,望见那扇无数人求索一生的仙门一般。他听见他说:“会恨的是懦夫。”“路断了,接上便是。”第八十九章云烟浩渺, 大道叩心。无厌在踏上第一道台阶时,便感受到了脚下那似虚似实的天道规则, 如同烙印般重叠凝聚,砌成了这一道道琉璃仙阶,直通浩荡天路, 长生之门。每走一步,便是与一种道的抗衡, 印证。许多人或许能轻而易举赢过心魔,但却不一定有勇气去面对大道的叩问。所以仙路之难, 千年一人。遥远的潮声与惨叫都一一淡去。一步一步向上,也不知走了多久。周遭飘扬的仙光渐渐消退, 其他攀爬的身影也都不见, 无厌向后望了一眼,空旷渺远,除了再度重重掩上的云雾, 再无别的。“那就是仙门。”他又抬起头,遥遥地望到一扇擎天巨门,散发着亘古悠远的气息, 威势浩大, 只一眼, 便似有无数道法规则蕴藏, 几乎要动摇修为道心。无数凡人与修士穷极一生,想要触摸的一扇门,此刻一眼看去, 距离无厌也不过是百步之遥。只要他走过这百步,他想要的答案,他想要的仙与道,便都是唾手可得。但也就是这百步,却仿佛永远到不了尽头。“七千五百六十三息……”心中默算着登仙路的时间,无厌再度吞下几枚疗伤丹药,抬手抹了下唇角。血色被擦掉,却很快又有新的殷红漫开,一滴一滴落下。鲜血洒在仙阶上,又被素白的僧袍扫过,了无痕迹。他耳畔开始响起阵阵的轻微碎裂声。神识伴随着神魂的创伤,裂开细密如蛛网的痕迹,从边缘到内里,不断地溃散。不需内视去看,无厌都能猜到他的识海必定是千疮百孔,如风暴撕裂过一般。但他此时无暇去管。歇息了片刻,他继续向上攀登。没有心魔的困扰,他比许多人快上太多。但再快,那扇门也都那样不远不近地伫立着,没有因无厌不断努力的攀爬,而显得靠近几分。就如天道俯视众生,无情胜有情。“什么是道?”铺天盖地的云涛突然滚滚一震,前方的仙路竟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飘雪的小院,院中有座开了半扇门的小佛堂。“师父,究竟什么是道?”门内透出昏黄的烛光,虚衍年轻许多的身影出现在门边,半遮半挡着那细碎的微光,偏头看向抱着经书穷追不舍发问的小和尚,低哑的声音温和亲近:“道看不见,摸不着,但没有它,便没有这天地,没有这万物,没有世间的种种规矩。”小和尚的戒疤在暖黄的光下晃了晃。“那道就是规矩吗?”“那要问你自己。”虚衍摇头笑道,“不过它对你师父我来说,便是规矩。这规矩是天地定的生老病死,也是你调皮捣蛋,要挨板子的戒律!”小和尚苦恼地皱起小脸,似并不明白。他摇头晃脑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无厌的方向,一脸懵懂地问:“道……是规矩吗?”雪落满肩。无厌环视了一眼这熟悉的院落,慢慢朝小和尚摇了摇头:“不是。这不是我的道。”说着,他转身穿过院子,推开院门,又踩在了一片寒凉的仙阶之上。还是那百步之遥。无厌又望了一眼仙门,神色平静,继续向上。袖拂流云,眉扫清寒,他走得依旧顺畅,素白的衣袍轻轻飘荡。但很快,那道声音又再次响起,却不是之前的童稚之声,而是变成了少年的桀骜与戏谑:“什么是道?”深山的火堆旁,兽影重重,鬼魅魍魉。阴翳浓郁的林木间,藏着无数猩红的眼。其中大如铜铃的一双在少年僧人身旁睁开,带着诧异与不耐瞥了僧人一眼,张开血糊糊的兽口回道:“你这秃驴,念经念傻了?道不道的,你一个人同我一个妖说什么?”少年僧人慢悠悠翻转着烤肉,滋滋的轻响伴着肉香散开。跃动的炽热火光刮过他的侧脸,舔舐着他眼角眉梢残留的血痕,使他清正俊美的五官多了几分堪比凶兽的狠戾。“好好说话,饶你一命。”少年僧人轻轻一抬眉,“我还饿着呢,这么大只的鸟,烤起来应当更香一些……”被半座小山死死压着的青雀忌惮地看了少年僧人一眼,沉默片刻,才道:“道这东西,妖族的长辈们说过,是个极为混账的玩意儿。你越想去懂,去看,越是不懂,越是看不到。”“可有时候你不经意地过活着,却有可能是恰恰走在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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