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楚鸣谦依然没敢跟他对视，还在试图让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只用尽量不显示异常的声音说道，“今天我们比较早放学。”他说完之后，就觉得厉承钧可能也知道他们周四下午会提前一节课放学，现在问起不过是想用这个话题帮助自己恢复平静。楚鸣谦抓紧了手里的袋子，想着他可千万不要问自己买的是什么书，那一点帮助也没有。刚刚在书店里买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想才感到不对----这书买回去他要放在哪儿？要是放在家里岂不是很可疑？不光是弟弟妹妹发现问起来他不知怎么回答，就算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此刻问起来，他也觉得微妙的羞耻又尴尬。楚鸣谦不由得在心里默念：不要问我买了什么书，不要问我买了什么书……可是上天却像是没有听见他的祈祷，厉承钧还是问了：“你买的是什么书？”问完之后，他看着面前的少年头更低了，耳尖也染上了薄红，只听他以稍不注意就会错过的声音回答道：“胎教书……”-厉承钧今天出门是由司机开车的。楚鸣谦注意到，他们上的这辆车还是厉少辰生日那天，自己从厉家大宅离开的时候坐上的那辆车，想来在前面开车的司机也是同一个人了。他想的没错，基本上厉承钧出门都有专属的司机开车，他自己开车的次数少之又少。会亲自来接楚鸣谦，是因为他不想假手于人，不想错过两人的独处。车子的隔板一放下来，又是一个私密的空间，厉承钧拿了楚鸣谦买的那几本书正在翻看。楚鸣谦故作镇定地看向窗外，实际上却从玻璃的反光上看厉承钧的动作。看着厉承钧是真的认真在翻看，楚鸣谦只想当场表演一个人体自燃----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穿回几分钟之前去阻止自己买什么胎教书。为什么在这里也会遇见他？楚鸣谦想，他还不知道这家商场也是厉家的产业。被他这样翻看自己买的书，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在少年衣领遮不到的地方，他的脖子都已经变成了粉色，他此刻只能希望身旁的人看完之后不要跟自己交流读后感才好。厉承钧在看书的间隙里朝着楚鸣谦的方向瞥了一眼，就看到他在抠车门上的一个小槽，显然被自己拿了他的书看，感到很紧张。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宝贝？厉承钧目光微沉，他真是快三十岁了才遇上个这么让人心动的，这么可爱，会因为怀孕这么自觉来买胎教书。甚至身上还穿着校服。他放下了书，转过头来看着楚鸣谦，楚鸣谦从车窗的倒影看到他在看自己，顿时手指一僵，精神也紧张起来。“过来。”厉承钧的声音在车厢里低沉地响起，带着一种属于年长者的成熟、惑人意味。楚鸣谦本能地感到自己要是过去的话，他们可能会有一些亲密举动，一时间只觉得脸在发烫，犹豫着该不该转过来。就在这时，熟悉的旋律在这车厢里响了起来。这旖旎的气氛瞬间就被打破了。楚鸣谦慌忙转过了身，眼睛看着厉承钧，伸手摸向了自己的手机：“是我的手机……”厉承钧看上去并没有不悦，只是对他点了点头：“接吧。”奇迹般的，楚鸣谦立刻感到那种惑人的、令自己意志动摇的魅力从他身上消失了。……大人都是这样收放自如的吗？楚鸣谦一边想着，一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喂？”接通的瞬间，厉少辰元气满满的声音就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即便是坐在旁边的厉承钧也听到了弟弟充满穿透力的声音：“阿谦，你在哪儿呢？”厉承钧：“……”楚鸣谦看见他刚刚被打断都没有不悦，可是现在听到打电话来的是厉少辰却皱起了眉，顿时忍不住想，他这是觉得儿子小打小闹，不务正业，扶不上墙吗？他眼睛看着厉承钧，耳朵则在听厉少辰说道：“香港注册公司的手续比我想的还简单，不过那边也有很多现成的公司可以买，我就直接买了个。”“是吗？”楚鸣谦听着他说起公司的事，注意力被转移了一部分过去。这时，厉承钧正好也不再皱眉，靠着椅背没再看这边，他于是把注意力彻底放在了手机上。那头，厉少辰已经从注册公司说到了招聘人手，说路易发出了招聘，现在有很多人来应聘他们的各种o。楚鸣谦大概知道厉少辰说的“各种o”都是什么，只不过还没开口，就听厉少辰又说道：“我们已经初步确定了人选，等你下周哪天得空过来看看，一起做个联合面试。”厉承钧在旁，看起来像是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的通话内容上，可他确实听进去了。他的弟弟虽然沙雕，但是在收买人心上面却是天然的高手，是真正的厉家人。他表现得这样重视楚鸣谦，还要他一起去联合面试，楚鸣谦应该很感动吧？果然，只听见少年感动地道：“我没关系的，少辰。”厉承钧品味着心头涌动的嫉妒，想道，他有关系。第36章“怎么会没关系？”厉少辰就听不得他这么不把自己当一回事, “这关系可大了。”眼下，他正坐在他们的新公司里, 把两只脚都架上了办公桌, 背后是一百八十度的无敌江景, 全然的居高临下，运筹帷幄。一天之前还空着的办公室现在已经有了人声和人影, 厉少辰坐在挂着ceo牌子的办公室里，在磨砂玻璃幕墙后看着这一幕, 从没像此刻这样感觉自己像个老板。他放下了两条腿，蹬着老板椅在原地转了一圈, 拿着手机对楚鸣谦说道，“以后大家要共事的, 不能让你不舒服。”虽然按照路易的意思, 楚鸣谦现在不能在louis&vi里担任什么实职, 但他也是联合创始人, 而且他的作用也是不可或缺的。不过麻烦的事情就在于楚鸣谦的特殊能力，不能告知于别人。所以, 他们这个团队里需要的是有能力并且不会瞎质疑联合创始人的新人。厉少辰手里玩着自己的领带，歪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 说道：“路易还说, 到时候我们的公司需要接受一些融资。”尽管他们本身并不差钱，要多少钱厉少辰跟路易都能掏出来，可是小lv是打着他们两个的旗号办起来的，总有人想要送钱进来参一股。他们要是太独狼把这些人都拒绝在外面, 就不大好。反之，接受他们的融资，给他们一些股份，那之后有什么事需要安排的，这些人也都会帮着谋划一二，也算是师出有名。楚鸣谦“嗯”了一声，他也知道这世上想要巴结少辰跟路易的人多了去，看厉少辰的生日宴会就知道，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正好，聚集的资本多了，这些资本后面的势力在很多事情上也可以为他们解决问题，让小lv更快地茁壮发展起来。厉少辰说：“到时候，那些股份就从路易、大李子还有我这边划，你的股份是不会动的，放心。”他们三个持有的股份都是楚鸣谦的好几倍，被分出去一些也没有什么。路易的意思是，可以先从身为cfo的他那边出，如果投资的人多了，再考虑从朱利安那边划。“大李子好惨一男的。”说到朱利安，厉少辰都有些同情他了，“昨天做完logo之后，路易今天就去按着他开始设计我们的春夏新款包了。”刚刚还发了图过来。就算是对这方面不是特别懂，厉少辰也察觉到了朱利安的可怕之处。法国人虽然嘴上说着要罢工，要反抗路易的压榨，但是被这样逼迫起来的时候，出图的速度却比谁都快，而且设计出来的包还一看就很不得了。这样的设计，加上过得去的材料跟制作工艺，绝对能比他们之前做的那些随大流皮包更得人心，厉少辰看着设计草图，几乎都可以想到他们的小lv在全国人手一个的盛况了。他蹬着办公椅转了一圈，然后潇洒地一伸脚定住了自己，对楚鸣谦说：“所以阿谦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们清库存回款了，我让工厂那边清点了一下现在的存货，大概还有一百五十万个。”厉少辰在东南亚的加工厂大概有一百多个雇员，拥有完整的生产线，生产的包数量大概在每年两百万个左右。从他去年接手这个工厂开始，生产线就一直没有停过。这一整年的产量，其中有四分之一先通过他大哥的公司进口到了国内，然后在阿里巴巴上铺货了半年。这也就是厉少辰财大气粗，才能一口气投入原料不停地制造，也没在意生产出来以后卖不卖得完。这半年时间里，他也卖了差不多五十万只，剩下的部分除了其他代理商还会零散地来拿一些，主要就靠楚鸣谦来销售出去了。不用降价处理，不用担心积压库存，简直美滋滋。“一百五十万吗？”楚鸣谦听到这个存货量，在心里算了算厉承钧最迟带自己离开国内的期限，觉得应该是可以全部消耗掉的。淘宝用户有多少亿？他的直播间不过才吸粉不到十万，走渠道推广一下，粉丝数量就能翻几番。何况现在的销售量也不是他的顶峰。之前他之所以每天只出一定的量，纯粹是因为没有人手，现在他的店都要成为他们小lv的出货平台，自然会有配套的客服部。以后南星跟子榧就不用再兼职做淘宝客服了，楚鸣谦对他们不能有轻松愉快的假期时间一直是很歉疚的。他想着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淘宝的一系列活动，只对厉少辰说：“我们下周一起研究一下这个问题吧，三月份正好赶上一波活动，我们的客服跟其他人手都到位的话，我肯定能全部清掉。”听到他这从容的语气，厉承钧坐在这边看向他，觉得楚鸣谦在工作的时候跟他平常完全不一样，一旦投入就变得坚定又自信，丝毫看不出前一刻还在自己面前脸红。“好！”厉少辰的声音从手机里高兴地传来，“我就喜欢阿谦你这样的爽快！”从前楚鸣谦的能力没有暴露的时候，厉少辰就已经非常欣赏他了，现在他们成为了一个团队，彼此信任没有了限制，楚鸣谦的能力肯定会得到更加淋漓尽致的发挥。就这样，两人约定好了下周碰头的事宜，就挂断了电话。楚鸣谦把手机从耳边移开，想着这一百五十万只包卖掉之后自己的收入。新年之前厉少辰在酒吧跟他打的赌，早已经在楚鸣谦当着他们的面证明自己能力的时候就破了，现在他从厉少辰这里拿包的价格，会是原来的八折。这样算下来，扣除各种费用，到手的钱能有将近四千万！四千万……楚鸣谦顿时感到一阵激动，他可以立刻拿这些钱去拜托郎伯伯订药了！越早给姥爷治疗，姥爷醒来的几率可能就越大！如果姥爷能够在他去澳洲之前醒来，楚鸣谦觉得自己就能更放心了。因为通话的结束，车里弥漫起了一阵沉默，厉承钧见他握着手机，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兴奋，又有些怅然。厉承钧不难想象这是因为什么。他虽然对自己动了心，但在这之前也喜欢厉少辰这么久，不是一时半刻能放下的。要是楚鸣谦真那么快就把少辰忘在脑后，移情别恋----厉承钧自然地想道，那也是因为自己的魅力值太高了，稍一走近都能让他的心跳得那么快，不怪他。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车厢里的气氛居然也挺和谐。不过厉承钧这时候也没有要再撩拨少年的打算，这种事就是看气氛，天时地利，水到渠成，过了就过了。这边，楚鸣谦收拾了激动的心情，已经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开直播了。可是吃过晚饭以后还是要喝药的，不能逃，于是只对厉承钧说道：“厉先生，我今天晚上还要回家。”厉承钧点了点头：“好。”得到应允，楚鸣谦就在手机上给弟弟跟妹妹各发了条信息，说自己晚上不回家吃饭，但是晚点会回去直播，然后又打开支付宝给他们两个分别转了两千块，让他们两个记得去充值交通卡。厉承钧看着他低头发信息的样子，也猜到他今晚要回去一是为了直播，二是还没跟他弟弟妹妹说清楚。看他的样子，直播是不可能不开的，厉承钧也没有要干涉他创造自己事业的意思。不过就是想着等到说清楚之后，可以在家里给他安排一个房间，让他在这里进行他的直播带货。他的弟弟妹妹，也可以接过来，厉承钧在同小区还有一套房子可以让他们住，派人去给他们提供照顾。想到之后自己下班回家，就可以亲眼看到面前的人穿着女装在镜头前直播，厉承钧忍不住感到了期待。一路无事，回到了家，一进门，云姨就出来迎接。“大少，楚少。”她微笑着问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楚鸣谦读高三，高中没这么早下课云姨知道，厉承钧更是晚上不到八点都不会从公司离开，这么早回来简直是转性了。楚鸣谦背着书包站在旁边，没有说话。他买的那几本书还在厉承钧手里拎着，他就怕厉承钧会对云姨说自己在商场买胎教书的事，这太羞耻了。不过还好厉承钧没有，他只是把手里拎着的书给了楚鸣谦，然后对云姨说：“下午去了趟正佳。”正佳就是他们之前去的那家商业广场。见厉承钧脱下了外套，云姨便伸手来接，听他说，“正好鸣鸣跟他的同学一起去逛书店，就遇到了，便带他一起回来。”楚鸣谦听他这样自然地叫自己“鸣鸣”，不由得想起昨晚在卧室他好像也是这样叫自己起床，一时间有点发飘。在姥爷中风以后，除了在直播间里，就没有人再这么叫自己了。“原来是这样。”云姨笑了笑，转向楚鸣谦，说道，“楚少先上楼吧，我的点心待会儿就蒸好了，送上去给你吃。”楚鸣谦点了点头，又征询地看向厉承钧：“那我先上去了？”得到允许，他就背着书包，拎着自己刚买的胎教书上了二楼，在卧室跟书房之间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昨天晚上不在这里睡，厉承钧肯定是睡回他自己的卧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