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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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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指令,沈溪石没有明说,顾言倾也知道是太后。太后一直忌惮先帝留下的遗诏,而那时候顾家对沈溪石还在明面上抛出了橄榄枝。说到底,若不是顾言倾爱慕沈溪石之事闹得汴京城人人皆知的地步,也许顾家不会这么快遭了暗手,也许会等到沈溪石快成年的时候。这期间,也许会有什么变数能够拯救顾家,可是一切都没有可是了。“溪石,溪石!”顾言倾揪着沈溪石的袖子,呼吸滞重得有些喘不上来气。沈溪石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阿倾,不怪你,这是你我和侯府注定的命运。”即便没有言倾,只要有那道圣旨,承恩侯府也不会罔顾先帝的遗诏而看着他被伯府的人养废或致残。谁也没有想到,沈太后会如此丧心病狂。“太后会如何?”顾言倾低低地问沈溪石。“她是皇兄的生母,但杀了我的母妃和你的亲人。”沈溪石贴在顾言倾耳边,声音极低,“阿倾,相信我,她会得到惩罚的。”顾言倾微抬着头,往进了溪石认真的眼睛里,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承恩侯府的事再次在汴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谁也想不到七年前的那场大火,是明远伯府世子所为,接着沈令毅连失庆州和汾州的事再次被提了上来。沈溪石交上去徐参知和丹国细作的信笺,楚王爷在大殿之上读出来的时候,满朝文武皆惊,便是魏国公爷惊出了一身冷汗,明远伯知道,他们的大势已去。很快明远伯府被削爵,沈令毅被处以午门斩首,沈太后得到消息的时候,当即在寝宫里昏了过去,却是中风了,口眼歪斜,每日只能躺在床榻上。从年末到第二年出了正月初九,汴京城一直笼罩在一种极为压抑的氛围内,正月初十,周王和周王妃上了皇室玉谍,只是周王妃的名字不是顾絮,而是顾言倾,承恩侯府沉冤得雪,陛下下旨周王和周王妃膝下的子嗣日后可许一人过继到承恩侯府,继承爵位。传了半年多,顾絮和顾言倾两者关系的风言风语终于廓清,汴京城的人都说沈溪石长情,也有的说沈溪石当真是好运道,竟真的能够将一个“已死”之人等了回来。上了玉谍的第二日,周王殿下以不日就要赶往封地为由,准备办一场告别宴,向官家要了一些宫人来府里帮忙。顾言倾名正言顺地见到了朱阑。朱阑着了一身粉色的宫装,和普通的宫娥的宫装样式相似,只是材质更好些,领口和袖口也更精致些。在顾言倾的厢房里,朱阑眼圈微红,轻轻唤了一声:“二姐姐”。顾言倾抱着她,唤了一声:“妹妹”。半晌,朱阑微微挣脱了顾言倾的臂膀,擦着眼泪笑道:“二姐姐,我再给你冲一碗茶可好,我小的时候,可费力学这些了,一直想着等我回了侯府,我就每天给你们冲茶喝,我外祖父和外祖母都说我又聪明又伶俐,你们肯定会喜欢我。”顾言倾努力睁大了眼,想将眼泪挤回去,却还是红了鼻尖,拿着绢帕给朱阑擦着眼泪道:“嗯,仪柔又聪明又厉害,我们都很喜欢你,阿姐一直说,等你回来,我就不是最小的了,不能再任性,要让着你。”朱阑眼泪更凶了,她一直知道侯府的人没有忘记她,可是每天在外祖家醒来,又不自觉地觉得,汴京城里头有哥哥姐姐和弟弟,一家人其乐融融,许是将她忘了。可是没有,大姐姐的意中人知道她,二姐姐也知道她。她没有被遗忘。第93章 巴掌今日沈溪石和顾言倾办离别宴, 当日在宫宴上见证了先帝遗诏的,除了先前的明远伯府和徐家,便是魏国公府, 沈溪石都发了帖子过去。不过意料之中的魏家没有来, 魏国公夫人徐氏出自徐家,魏三娘子又嫁给了明远伯府的嫡长孙, 即便魏家在这一场震荡中,没有被击落, 但是这一段时间内, 魏徐氏和长息魏刘氏都不会好意思出来参加宴席。静晏倒是过来了, 不过是只身一人前来的,戴着绣着一朵茉莉小花的面纱,系着银狐妆缎氅衣, 隐约露出里头紫色的短袄和秋香色镶着白狐毛边的罗裙,脚上是一双褐色的牛皮小靴子,身后跟着芦烟和拂冬。她跟在郑家的小娘子后头进的院子,可是却好像谁也没看见一样, 谁也不搭理,步履匆匆地从门口走了进来,在门口迎接客人的藿儿最先看到了侯夫人, 静晏摆了摆手,示意藿儿不必过来,自己直接去正院里找言倾。她素有“半疯”的称号,偶尔行为诡异, 旁人虽不满,心下却也暗叹人家命好,夫君一心一意地宠着,所以有这等不怕得罪人的资本。被旁人或鄙夷或艳羡的魏静晏却丝毫不知这些,一进正院,魏静晏就掀开了面纱,猛然露出的半边红肿着的脸,格外地触目惊心,荔儿一眼看到,整个人都怔住了,忙唤了一声:“侯夫人!”里头言倾和朱阑听到动静,朱阑理了理衣衫,又抿了抿两人拥抱时散落下来的碎发,重新恭谨地站在一旁,似乎随时准备着为顾言倾冲碗茶,她潜伏入宫的事,到底是欺君之罪,是以,朱阑并不愿意在明面上和二姐姐相认,另外,目前她也不想舍弃直笔宫女这一重身份。顾言倾暂时没有说服朱阑和她一起离京,眼下见她如此,也不好强迫她,随她了。魏静晏脚步匆匆,不妨一进来看到了宫女朱阑,略微扫了一眼,也不以为意,顾言倾看到她脸上的红肿,一下子站了起来,惊骇道:“静晏,你的脸,是谁?”朱阑识趣地告辞,去前头宴厅里帮忙了,顾言倾让荔儿送她过去。一时厢房里只剩下顾言倾和魏静晏两人,魏静晏见桌上放着两碗新冲好,汤色匀净的茶,端起来一碗,小口小口地喝了两三口,微微笑道:“朱阑的这一手茶技,当真让人赞不绝口。”顾言倾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出声。见她这样,魏静晏放下茶碗,轻轻叹了口气,缓声道:“阿倾,我有身孕了。”顾言倾面上闪过惊喜,见她皱着眉头,心不由又提了起来,“是府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魏静晏点头,“先前侯府世子和萧蓁儿去了蜀地历练,老夫人一直担心景行瑜不在汴京城,侯爷会听了我的枕边风,做出什么来,眼下我怀了身孕,老夫人更加确认,我想让腹中的孩子夺了景行瑜的世子之位。”“她不让你将孩子生下来?”魏静晏表情冷漠地点了点头,“不仅不想让这孩子生下来,而且,你可能还不知道,先前曹秀兰不是在湖边赤着身子约见了川平吗,后来老夫人便以此为由,强行替川平将曹秀兰纳进了府里做妾室,现在三天两头的让川平去曹秀兰院子里过夜。今儿个初十,一早我按照规矩去给老夫人请安,我在偏厅等了一个时辰,老夫人见了我,直接就甩了一巴掌过来。”魏静晏没有说出口的事,不仅甩了她一巴掌,还骂了她一句:“贱人!”她不希望阿倾心疼她,是以,没有说出口。只是魏静晏不知道,她挨得这一巴掌,在顾言倾心里,已然掀起了滔天的海浪。顾言倾垂眸,“静晏,你有什么打算?”静晏和侯府老夫人之间,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可是侯府老夫人凭仗的不过是她有一个儿子,一个可以拿捏得住魏静晏的儿子,所以侯府老夫人欺辱静晏的时候有恃无恐。前世顾言倾听过很多公婆不和的例子,她一直觉得婆婆和儿息原本就是天生的仇人,她们不仅在争夺同一个男子的关注度,且私心里都要求自己要在儿子/丈夫心里占据第一或独一无二的位置,厉害的是,作为唯一的母亲/妻子,她们都分别有这样要求的立场。可是一个女人凭什么因为爱一个男人,而就要承受另一个女人的欺辱和糟践?短暂的静寂过后,魏静晏低低地吐出了两个字,“和离。”早在这一巴掌之前,在曹秀兰真的进府做妾以后,魏静晏便对景川平失望透顶了,不要说什么身为人子,不忍心让母亲伤心,他不忍心违逆母亲的孝心,并不是可以伤害她的理由。顾言倾松了一口气,“好,我在芙渠巷子里还有一个小院落,你若是暂时不想回侯府,可以在那里落脚,等后续事情解决了,你可以去我们在京郊外的那处山庄住,也可以去太原府找我们,我和溪石这一趟去封地,准备住在太原府。”顾言倾话刚落,荔儿就来说,景阳侯到了,说要见侯夫人。一旁的魏静晏听到景阳侯的时候,表情淡漠,既不哀伤,也不期待,好像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顾言倾让荔儿去厨房给静晏端一碗鸡丝燕窝粥过来,让她吃完好好睡一觉,静晏和景阳侯之间的婚事原就有许多问题,先前这些东西只不过被其他的矛盾掩盖了,一旦当静晏想静下来和景阳侯好好过日子,这些矛盾就必然会爆发。因着前头的客人越来越多,顾言倾也不好一直在厢房里待着,嘱咐了随同静晏来的芦烟和拂冬几句,便去了女眷待得宴厅里。来得夫人和小娘子她大部分都认识,偶有不认识的,或是新嫁娘或是刚及笄的小娘子,都是新入这个圈子的。汴京城的美人一直都和朝中的新贵一起更新换代,割了一茬又冒出一茬,甚至旧的苗子还在,新的已经冒了出来。汴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新的美人和新的权贵。她现在的身份既是沉冤得雪的承恩侯府嫡女顾言倾,又是周王殿下宠爱的王妃,是以,并没有那不长眼的来她跟前闹事,只是在一众女眷中,她最没有想到的是福乐郡主。福乐郡主一进宴厅便直奔顾言倾这来,软嘟嘟的小手勾着顾言倾的衣袖,“舅妈,娘亲说你要走了?”顾言倾往福乐郡主身后看了一眼,没有见到彤玉长公主,只有福乐郡主,笑道:“福儿一个人过来的吗?”福乐郡主点头:“娘亲今日要进宫,福儿想来看小舅妈,娘亲就让嬷嬷带福儿过来了。”顾言倾自宫宴见过福乐郡主一面后,心里就很喜欢这个口齿清晰的女娃娃,蹲了下来,勾了勾她的小手,微皱着眉笑道:“可是福儿也看到了,今日舅妈和舅舅要宴客,不能只陪着福儿一个人。”福乐郡主歪着小脑袋左右看了一眼,忽地又抿了小嘴唇,有些羞涩地笑道:“福儿很乖,不给舅妈添麻烦的,福儿帮舅妈照顾客人。”宴厅里的女眷都掩嘴笑了起来,这时候前头传楚王妃和华平郡王妃到,顾言倾要去迎接,牵了福乐的小手往二门去。楚王妃见到福乐眼睛便是一亮,笑道:“小福乐可是好久没去看叔祖阿婆了。”小福乐望着楚王妃笑道:“今天福儿帮小舅妈照顾叔祖阿婆。”说着不忘对顾言倾眨了一下眼睛,眼睛亮过星星。顾言倾心里像塌了一层棉花糖一样,楚王妃见她看着福儿的眼睛,笑道:“你呀,还年轻,可以多生养几个,也不必眼馋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也不会比福儿更可爱!”福乐鼓着小嘴,傲娇地道,又惹得楚王妃一阵“心肝宝贝儿”地叫唤着。顾言倾想到沈溪石这两日一直在她耳边说着生一个孩子的话,心里也越发期待起来。巳时正的时候,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女眷这边三三两两地在聊着,小的有福乐在逗趣,长的有楚王妃在压着,倒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杜氏来得比较晚,一进来,众人的目光便望了过去,谁都知道杜氏曾经认了顾言倾做义女的,所以,是不是那时候杜氏就知道顾言倾的真实身份?杜氏近来处境并不好,宫里惠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多多少少影响了后宫的局势,她前两日进宫向贵妃娘娘问安,贵妃娘娘言辞间颇有郁词,这二十多年来,皇后娘娘第一次请她去仁明宫坐一坐。一个是亲如姐妹的贵妃娘娘,一个是同出于杜府的皇后娘娘,一个是情感上与她有牵绊,一个是家世上的牵连,任何一个,她和杜府都不希望出事。这也是这段时间,彤玉长公主一直往皇宫里跑的原因。只是再忙,言倾的离别宴,杜氏还是要抽出时间来的,毕竟言倾是她认的女儿,这个面子,她当母亲的,还是要给言倾撑一撑的。很快,杜氏便庆幸,自个今天抽了时间过来。郑荇绯的事闹得整个来参宴的人都猝不及防,谁能想到在宴席还没有开始,人甚至还没有到齐的时候,郑荇绯会衣衫凌乱地冲到了宴厅里来,跪在顾言倾的跟前,声泪俱下地道:“求周王妃娘娘给臣女一条活路。”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顾言倾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还没有出口,一旁的杜氏便拦住了她,走到郑荇绯跟前,声无波澜地道:“郑家小娘子是欺辱我们阿倾没有娘家人撑腰吗?”郑荇绯已经在心里将今日的事演练了百来回,只要顾言倾一开口问她怎么了,她只要泫然若泣地咬准了一句:求周王妃娘娘给臣女一条活路。配上她凌乱的衣衫和发髻,微红的脸颊,水润的眼睛,她不需要特地说明什么,便是一个受辱的小娘子形象,事情发生在周王府,她求的是顾言倾,自然是她和周王之间的事了。想到这里郑荇绯心里一阵暗苦,这种莫须有的事,原本只要她咬准了,顾言倾和沈溪石又说不清,只要事情闹出来了,凭着她爹是一部的尚书,无论如何她入周王府做一个侧妃都是稳当当的。她这一跪,是破釜沉舟的。杜氏见她身形晃了一下,心头冷笑了一声,“郑小娘子若是在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正好宫里头的秋嬷嬷在,不如让秋嬷嬷帮忙验一验,另外,”杜氏看了一眼言倾,笑道:“言倾你将溪石喊过来,吏部尚书的掌上明珠在言倾跟前求一条活路,这事,作为这府宅的主人,是不是也该来听一听。”俨然,顾氏还没有开口,杜氏就认定她不贞,今日只要她被验了身子,不管她是否清白,郑府都不用出来见人了。郑荇绯心里顿时一咯噔,跪在地上的膝盖真地隐隐有些稳不住身子。第94章 破釜沉舟顾言倾依着杜姨的意思, 让人去请溪石了,顺道也让人去喊了郑尚书过来。后院的宴厅里头一时十分寂静,郑荇绯瘫坐在地上, 忘了哭泣, 头埋得很低,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沈溪石原和林承彦在书房交代着自己离京之后的事情, 听荔儿将女眷这边的事情大致说了下,眉头紧皱, 想到自己刚离开了前厅不到一刻钟, 郑荇绯便作了这一出, 显然是一早就让人盯着他的举动,两边谋算好了的。他和阿倾感情甚笃,汴京城中稍微有点消息的都知道, 何况郑家这个位置上的,此举成不成功,都会得罪他,冒着此等风险, 仍旧行了此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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