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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观察笔记 第4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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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瑛转过身,“张副使在东厂刑杀书院学生的事,陛下知道吗?”杨伦道:“听郑秉笔说,陛下当时只批复,准出处斩周丛山等十余人,对剩下的学生既然开了恩,应该不至于暗命张落刑杀。具体如何,你可以亲自去问问郑秉笔。”他说完,长叹一声,“这些学生何其无辜,死得那样惨,是给六科的督察院那些人看的。好在这几日,已经没有人敢再联书了。好了,我也不能在这里跟你们说得过多。”说着便要走,刚一转身,又想起什么。“杨婉。”“嗯?”“这些事不是你该过问的。”杨婉点了点头,“我明白。”——杨伦去后,邓瑛仍然沉默地站在会极门外。杨婉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才低下头,“是不是让你站久了。”杨婉摇头。“你有腿伤你都没吭声,我不累。”邓瑛转过身,“送你回五所吧。”“不用,我送你回值房,你的脚不能走动得太多。”她说着,牵着他就往护城河走,一面走一面说:“邓瑛,你将才没说话,都在想什么啊。”邓瑛没有立即回答她。杨婉听他沉默,又道:“是不是还没想好。”邓瑛点了点头。“嗯。我还没有想清楚。”杨婉回过头,“我之前跟你讲过,我很怕张洛,杨大人他们也很怕,你还记得吧。”“记得。”“我现在想收回这句话。”邓瑛站住脚步,“为何?”杨婉眼眶一热,松开他的道:“我觉得,因为这句话,你要做你自己并不想做的事了。”邓瑛怔了怔,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好像红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近她身边,屈膝迁就她的身高,“你怎么了。”“没怎么,就是突然不太开心。”“是因为我吗?”杨婉忽然抬起头,“邓瑛,你过得不好是因为我吗?”邓瑛一怔,“你怎么会这样说。”杨婉抿了抿唇,“你再蹲下来一点。”邓瑛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将身子又矮了几寸。谁知杨婉却将自己的头轻轻靠到了他肩上。“别动。”“好……”“邓瑛,答应我,不想做的事就别做。人各有志,他们的生死看似与你有关,但其实都是咎由自取。”邓瑛低头看着杨婉,轻声问道:“如果那是我想做的事呢。”杨婉咬着嘴唇,尽力去稳住自己的声音,半晌方道:“那就还一样,我帮你。”作者有话要说:(1)笔喑:停笔第35章 晴翠琉璃(七) 姨母,你在私论朝政。……贞宁十二年的秋天,在诏狱的一片血雾里悄然而至。中秋的前几日下了一冷雨,天气迅速转寒,杨婉一时不妨,偶感了些风寒,尚仪局的事务因临近中秋越发繁忙,杨婉拖了一两日,竟然开始发烧了。这要放到现代,也就是几颗头孢就解决的事,可是搁大明朝竟然有些要命。杨婉起初并不想让宁妃知道,但姜尚仪却不敢瞒着宁妃。宋云轻去承乾宫禀告之后,宁妃就命合玉将杨婉接到了承乾宫来养着。杨婉生怕宁妃身边的人将这件事告诉邓瑛,时不时地就要问一声。宁妃去看她的时候,听见免不得将她摁在榻上,“三番五次地起来,是认真不想好了吗?”杨婉捏着被褥,“我怕他们多嘴,去跟李鱼那些人瞎说。”宁妃挽起床帐,在她身边坐下,理了理她发汗后的湿润的头发,“让他知道又怎么了。”杨婉咳了一声,“也没怎么,就是看他太忙了。”她说完叹了一口气。整整一个六月,邓瑛都把自己耗在了太和殿的工程上,虽然他做事一向专注,但杨婉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自损般地倾注到一件事情上。“太和殿快要竣工了吧。”杨婉点了点头。“我前几日去看得时候,看见屋脊上的是一件镇瓦兽雕已经全部完成了。”宁妃笑了笑,“你啊,一说到他的事,病得再难受也精神了。”杨婉不置可否。有的时候过于关注一个人,就会忽略了身边的人。杨婉看着宁妃温柔的目光,想起皇帝每回召她侍寝回来,她都要一个人静静地在寝殿内坐一会儿,出来后却不流露什么。她比杨婉更善于掩藏情绪,不让身边人担忧,但这也让杨婉更心疼她。“过两日就中秋了,等奴婢再好些,奴婢给殿下做些新奇口味儿的月饼吃。”宁妃拍了拍她的额头,“合玉她们跟我说了很多次,以后除了煮面,可都不许你再碰厨房了。”杨婉撑起身子,“我不入厨房,我可以教她们啊。”宁妃笑着点头,“行,这还是姐姐进宫以后,和婉儿过得第一个中秋。”——也许是有了些现实的乐趣,过后的两日杨婉到真的好了很多。烧退下去以后,便可以起身走动。这日天气晴好,杨婉点了一支线香,披衣坐在书案前整理之前的笔记,易琅穿着一身簇新的锦袍回来,一进门就直奔到杨婉面前。“姨母,你好些了吗?”杨婉站起身向他行了个礼,“奴婢衣衫不整,恐唐突殿下。”易琅牵起杨婉的手,“姨母好久没有陪我玩了。”杨婉蹲下身,用自己的袖子替他擦了擦汗,抬头问跟着他的内监道:“娘娘呢。”内监躬身应道:“娘娘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杨婉点头道:“好,你们去外面候着吧,我陪殿下。”说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殿下去坐一会儿,容奴婢去后面穿件衣裳。”易琅点头应好,听话地走到椅子上坐下。杨婉也没多想,转身走进里阁。谁知,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却见易琅在翻她放在案上的笔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凡涉及自己论述性和评价性的文字,杨婉都是用英文写的,只有纯粹的史实记载,才用的是汉字。她平时都很小心,轻易不会让人看见这本笔记,但今日,却的确是对这个刚识字不久的孩子疏忽了。易琅前面的都看不懂,但在杨婉翻开的那一页,看到了周丛山,赵平令等十余人的名字,以及标注在这些名字后面的“秋决”二字,不禁抬头问杨婉,“姨母,你写这些人的名字做什么。”不知为何,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虽然稚嫩,面目却很严肃。杨婉一时失语。易琅忽然提高了声音。“姨母,你在私议朝政。”他说完这句话,抬头看着杨婉。杨婉恍然。也许是因为他太小了,又和自己太私近,她竟然险些忘了,这个小孩子,是下一朝的皇帝。“姨母。”他又唤了她一声,杨婉忙屈膝在案前跪下,“奴婢知错。”易琅低下头,“内廷宫人是不能私议朝政的,姨母写在纸上更是不该。”杨婉咬着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史料记载下来的靖和帝和他的父亲不一样。他算得上是明朝十几位奇葩君王当中最挑不出什么错的皇帝,当然这不仅得益于帝师张琮和后来内阁首辅杨伦对他的规训,也得益于他天生的敏性,然而文字和具体人物的距离过于遥远,杨婉也是在今日,才忽然对《明史》里判给易琅的“敏性”二字有了切身的体会。她伏下身,再度认错请责。便在这个时候,宁妃从慈宁宫回来,殿外的内监忙将她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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