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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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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成为了中村屋的常客。

霍克斯当然不可能再带他到歌舞伎町,他对那地方厌倦得不行,似乎只要进去,他就得干耗一个晚上、脚尖发麻、什么都干不了。他是很在乎效率的英雄,不可能干浪费时间还没有好处的事。

所以太宰治,他是自己去的。

“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他偶尔遇见太宰治时,也禁不住疑虑,歌舞伎町的身份审查很严苛,除了太宰之外他还没看过有第二人能随意进出。

太宰耸耸肩,面上带着一贯的略有些轻佻的笑容说:“只要真正想去,其实哪里都去得了吧?”

[怎么可能?!你在开玩笑吗?]

还好霍克斯也不是那种循规蹈矩,见未成年人饮酒也要絮絮叨叨半天的人,他在这方面开明得过分,并且只关注最后结果。

“所以,你有什么成果。”他随便抽了一张电脑椅,坐在太宰治身边,椅子底部的滚轮在瓷砖地上拖出一长条逶迤的线,“去了那么多次,有没有其他进展?”

太宰先不说自己,反而问他:“你的调查怎么样?”

在从茶屋出来之后,他们隐约间摸索到了新的方向,歌利亚去追查枝俏子被拐卖的源头,太宰治负责突破中村茶屋,而霍克斯则小心翼翼地寻找深埋藏在地下的、盘根错节的人口网络。

“查到了一部分。”霍克斯又从桌上拿了一支钢笔在手指间转悠,他这人闲不住,让他老老实实地坐着实在是太难了,“极速之星、河岸玫瑰还有正义之矛,他们身后确实有大笔的不正常金钱来源。”

太宰举手:“等等,河岸玫瑰是谁。”

霍克斯:“死掉的舞女,都开始追查了,不能再用舞女做代称吧。”

“你继续。”

“花销帐目没有被细细遮盖,就算是全日本的首相,在这年代也不可能遮掩住人生活的痕迹。”他兀自说,“我调查过他们作为英雄的纳税金额,正义之矛是最高的,但也就不到我十分之一的金额,他跟极速之星作为没什么特色的男性英雄,拿不到什么代言,这方面的钱可以直接pass。”

“河岸玫瑰接过代言,拍过电视剧。”霍克斯点评,“她长得还不错,不过就英雄而言,花在娱乐行业上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

太宰插嘴:“她很需要钱?”

“应该是这样。”霍克斯说,“很多代言都是名不见经传甚至没有质量保障的小牌子,但会给她代言费。”

“极速之星的花销也很高,先前听说他在歌舞伎町的风俗店中开香槟塔,而且是时常,还有开的跑车、穿的衣服等等,都要很多钱。”

“所以。”太宰的声音十分婉转,“三人的共性是都需要钱?”

“正义之矛的需求量最大。”霍克斯说,“他在慈善行业太活跃了。”他又问,“河岸玫瑰,她的资金流向我还没有猜到,你觉得是哪种。”

“牛郎店吧。”太宰轻飘飘地说,“酒吧的女招待同我说,经常在这里看到舞女小姐,每次出入牛郎店时,都与不同的男人坐在一起。”

[酒吧的女招待?你还去酒吧了?不对,这么重要的情报怎么不早说。]

太宰说:“舞女小姐的话,应该是非常享受男性追捧,并且乐意为男性花钱的那种女人吧。”他又扔下一道霹雳,“但传言中,舞女小姐说不定对女性也有兴趣,她被目击出现在不少茶屋门口。”

霍克斯用脑子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其实太宰经常说假话,说完之后再来一句“骗你的”,把所有人都欺骗得团团转,恨不得暴起把他狂殴一顿,但就他目前的表现来看,太宰说真话的姿态跟他说假话的姿态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霍克斯说不上来,只能说是他的直觉。

“你从哪里得到这么多消息的?”他站起身,回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拿出一张大纸。

“只要多跟可爱的女性聊聊天,很快就能知道了。”太宰说,“千万不要小看人的八卦能力,那些在歌舞伎町工作的女性,可是掌握了一肚子的秘密,”他说,“当然啦,如果是霍克斯君出马,即便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绝对无法从她们口中打听出一点儿真实的消息。”

“那你是怎么打听出来的。”他双手抱肩,好整以暇看向太宰。

“因为我与每一位可爱的女士交流时,都是不带目的的啊。”他不自觉地说着根本不应该他这年龄人说的话。

“以真心换真心,用对待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态度对待女性,她们自然就会回馈同样的、充满怜惜的态度。”沐浴在浅薄的爱意中,想要知道什么消息,简直是易如反掌。

霍克斯在他的大图纸上补充几笔,河岸玫瑰、也就是舞女小姐的金钱去向有了解释,而她在人口利益链条中的身份定位,他大概也猜到了。

“是中间人。”霍克斯说,“她的工作应该是挑选女孩,将她们分门别类,送进她认为恰当的场所。”总而言之,就是干着古代老鸨兼蛇头的工作。

“极速之星是负责看管女孩,摆平歌舞伎町事端的低级打手,河岸玫瑰是挑选她们的中间人,而正义之矛……”霍克斯想到了他之前做的暗访调查,正义之矛的罪行调查,他没有交给任何一个人,当然也不会交给歌利亚,而是亲自出马。

接过就发现了一些,令人触目惊心的事。

“枝俏子的身份具有特殊性。”他说,“敌人的女儿。按照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找下去,我调查了大阪境内那些敌人的亲属。”正义之矛的事务所就在大阪,可以说那是他的老巢。

“结果怎么样?”太宰询问,但看他的表情,一点询问的意思都没有,只好像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在闲聊,“子女失踪?配偶自杀?日日以泪洗面?还是受到了街坊邻里的欺凌?”

霍克斯说:“嘛,都有吧。”他的声音很平淡,眼中却燃烧着静静的冷火。

逼仄矮小的棚户屋、神情麻木的中年人、畏畏缩缩的孩童,还有更加可怕的、更加让他不能原谅的,大批大批的失踪通告。

“可能是不小心跑到敌人肆虐的场所了吧?”警察漫不经心地说,“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就算是有职业英雄在,敌人还是会破坏建筑物,来不及疏散的民众也会受伤。”

“那些孩子,你既然说是敌人的孩子,没有人监护也正常吧,听说他们中有的人就算被送往了福利院还会偷偷跑出来,在现场遭遇意外,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让霍克斯最不舒服,正是警察说话的语调,就好像从根子上否认了那些孩子,根本不承认他们作为人的权利一样,毫无怜惜,毫无同情,说他们失踪时的情绪,就像是说“我中午吃了难吃的鳗鱼”。

但是当问话进行到一半时,有个好人家的孩子走进警察局,她穿着红口小皮鞋与连衣的小红裙,泡泡袖禁锢着嫩生生的,藕一样的手臂,看上去可爱非常。

“有什么事吗?小朋友?”警察立刻换上了一副新的面孔,那张面孔,该怎么说呢,善心的成年人在看到寻求帮助的,可爱的小孩时总会有这样的反应,笑容都称得上是如沐春风。

“警察叔叔,爱丽丝,我的猫卡在树上了。”

“哦哦哦,没关系,警察叔叔这就帮你取下来。”警察的爬树技巧绝对称得上是拙劣,但他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爬上去,等下来时,他的形容只能用狼狈来形容了,警帽歪斜地扣在脑袋上,熨烫笔挺的警服被树枝刮得皱巴巴的,鲜嫩的树叶残留在他的领子上。

“真是可爱的孩子啊。”在把抱着猫的小女孩儿送走之后,警察对霍克斯说,他的赞叹是发自内心的。

霍克斯落荒而逃了,他乔装打扮后来寻访,警察不知道他的身份。霍克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跑,只是,他潜意识中明白,警官理所当然的态度中潜伏着一些让他胆战心惊的东西。

他把在大阪遇见的事情说给太宰治听,很难说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只不过,当他被太宰治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看时,确实能从他过分明亮,宛若镜子一般可以清晰呈现自己倒影的瞳孔中,看见真实的自己。

[无论是放在少年人、成年人、还是老年人的身上,他的眼神都太可怕了]在被像x射线一样具有穿透力的眼神扫描过后,霍克斯也变得冷静起来。那些少年人的傲慢啊、元气啊、对偶像的崇拜啊,这些因素统统被他摒弃了,剩下的只有真实的自我。

太宰治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中染上了若有若无的,不真切的愉悦:“霍克斯君的话,应该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成为英雄的潜质对吧。”

霍克斯点头:“没错。”他八岁的时候就因为救人,被判断以后一定能成为非常强大的英雄。

“那样的话,你完全不能理解就很正常了。”太宰说,“我被认定是无个性,这点霍克斯君肯定早就知道了,到了你我所在的世代,无个性的人已经非常少了,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社会上的大部分无个性都是前几个世代的遗留产物。”

“因为右脚比其他人多了一个小骨节,即使是头脑再好,成绩再优异,都不得不成为与生具来的弱者,永远无法翻身的人。”

“印度从古至今保留着的种姓制度,在个性社会到来之后得到了部分的修正,拥有强大个性的首陀罗得到了晋升的可能,不需要一辈子都与垃圾、狂犬病还有掏粪工作打交道。”

“如果用种姓制度作为比喻,无个性的话,大概就是稍微好一点的首陀罗,只要承担被漠视被欺凌、被辱骂、被当成白痴就行了,而敌人的后嗣……”

“那才是真正的,这个社会被人们踩在脚底下,永世不得翻身的贱民。”

“请认清楚一点。”他回头看霍斯克,“这个社会,从生下来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而强大对于弱小的践踏,从未停止过。

……

太宰披着他的黑风衣,摇摇晃晃走在歌舞伎町的石板路上,他的右手提着一盒点心。他来见枝俏子的次数很频繁,频繁到老板娘暗示他多次,可以留在那里过夜啦。

太宰留下来了吗?当然!无论是飘着莲花香气的柔软的被褥,还是枝俏子轻柔的嗓音都让他心旷神怡,比起霍克斯事务所硬邦邦的床,还有小庄连缀一串的鼾声,都要好太多了。

当枝俏子眨巴着她美丽的、含情脉脉的双眸,宽衣解带时,太宰却说:“这就不必啦,我很喜欢枝俏子酱,正因如此,怎么能做些让你落泪的事。”

枝俏子眨巴眼睛:“哎?不、我……”他的手与枝俏子的手相交握,完全无视了他所宣称的,不能接触他人的强力洁癖。

隐藏在枝俏子发髻里的,一根小小的发簪晃动一下,坠在发簪尾部的苍翠树叶,消失了。

[哇——]

[跟我猜的一样]

“太、太宰老师……”

“请不要哭啊,枝俏子酱。”他温柔地把她揽在怀里,“枝俏子酱有喜欢的人对吧,既然有的话,即便你对他人露出多么虚伪而美丽的笑容,在我这里是万万不需要的。”他说,“我喜欢枝俏子酱笑着,喜欢你读我书时的乐意,喜欢你抱怨其他客人时的絮絮叨叨,喜欢你在想到心上人时挂上脸颊的一抹红晕。”

“我喜欢的是快乐的枝俏子酱,而不是把自己藏在心底深处,偷偷哭泣的小女孩儿,”他伸手摘下那一根发簪,枝俏子的眼睛睁大。

[树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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