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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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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警惕以及对犯罪者特有的厌恶与审视, 种种激烈的情感在瞳孔中碰撞,绽放出火花。

后两种情感,或许歌利亚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光是听到太宰先前说的一番话, 即使眼前人还保留着少年人特有的纤细体态,却足以让神经紧绷的他给人打上向恶的标签。

对冷血的不适, 对混沌扭曲的不赞同, 还有对如影随形冰冷而粘糊糊的恶意充满警惕, 只要是守序之人在听太宰治一席话后, 多多少少都会有以上的反应。可惜的是, 十五岁的太宰完全没有掩盖自身异常冰冷本性的爱好, 让歌利亚感到毛骨悚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当然, 说他想要对太宰做什么也太夸张了,他只不过下意识地想拍住太宰的肩膀, 令他回头, 看他此时的表情罢了。

随即便被霍克斯阻止了。

霍克斯很镇定,他放下了歌利亚的手腕说:“这是太宰治,《人间事》的原作者,对技巧型的敌人非常有一套。”

后面那句话成功让歌利亚放下一部分敌意, 看想太宰的眼神柔和了一定点儿:“歌利亚。”他礼貌地颔首。

[真是值得信赖的英雄啊霍克斯君, 明明对我的成见很深,只听他说一句话,警惕的眼神都藏进眼底了,这个男人, 根本就是把霍克斯君当生命中的指明灯一样崇拜嘛!]

[诶诶诶,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愚忠了吧?]

[老实说,我对这种样板式的英雄完全爱不起来]

太宰治的一双眼睛先看看霍克斯,再看看歌利亚,孩童般的好奇心伸出触角,他的舌头尖挠心挠肺地痒,就好像不说出点挑衅的话舌头就要断掉似的,不过,他也知道吃饭要把最好吃的部分留在最后享用的道理,现在就戳破,就没有意思啦。

“你就是歌利亚先生吗?”他热情地招呼,“介意和我说说当时看见的现场是什么样的吗?图片资料仅仅能够还原场景,如果想要知道那时的现场气氛,也就是敌人所想表达的情感,还是要找第一目击者取取经啦。”

“不,我并不介意说。”说完这句话,歌利亚的嘴唇抿起来,他下意识地用牙齿撕咬下嘴唇,颚骨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瞳孔也微微放大,惊恐的神色一闪而过,直到现在午夜梦回时他依旧会记起当时见到的残酷景象。

一次一次让他叙述,一次一次令他扒开尘封的记忆,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那天,也就是在案件发生前一天,真一跟我发短消息说他到东京了,要约我吃夜间拉面。”他的声音中饱含痛苦。

“真一是?”太宰看向霍克斯。

后者言简意赅:“武士之首。”

“哦哦哦!”太宰正发出意义不明的感叹。

“我们是学生时代的好友。”歌利亚说,“他是我们班的班长,一位非常可靠的值得人尊敬的英雄,他的英雄名是‘正义之矛’,事务所在大阪,是当地非常有名望的英雄。”

[正义之矛,好像听说过,估计排名挺前的。]

[不过直接把正义写作自己的英雄名?哎呀哎呀,按此方式取名,如果不是品味太差词穷所致,潜意识中一定有着不那么正义的,邪恶的一面。]

他曾经听过一个故事,在海对岸的国家,很久很久以前,有名作者出过一本书名为《厚黑学》,大意是说若想出人头地,脸皮要厚,心就要黑,许多明白人同意他的理论,当然,要太宰来说,这几乎是构成世间万物真理的一部分啦!

此时却偏偏有名官员跳出来,认为《厚黑学》正是人性丑恶的体现,还写了本《薄白学》针锋相对,大意是好的官员,都又清白脸皮又薄。

结果怎么样呢?半年不到后,那名薄而白的官员就被抓了,罪名多到最高法院都不知道该以哪条宣判的地步,色、欲、权,人间最肮脏的事他全都干遍了。

太宰想,如果按照这条理论,将自己英雄名取做正义的男人,是不是也会盯着一张虚假伪善的面具,在人们面前装模作样地演着滑稽戏?

在脑海中翻涌着的推测,他统统没有说出来,留给歌利亚的只有镌刻在脸上的,面具似的微笑。

“真一他有事情到东京来,正好路过霍克斯先生的辖区。”他说,“我们约了夜宵拉面,约定时间是夜间两点,但两点钟,他却没有出现在面店门口。”

“我以为他忘记了,连续给他发了几条短消息,等了半晚上,但是等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消息依旧显示未读。”

“他跟我联系用的是工作号,真一是非常热爱工作的人,他起床时间很早,以往我夜间发消息,五点半左右就会得到回复,因为一直没有人,我觉得有点不对,就翻看了他的朋友圈纪录。”

太宰说:“然后你发现他发了东京某处的街景,在前一天晚上?”他说,“啊,看来我猜对了。”

“景点附近有一条街道,非常隐蔽。”歌利亚的表情变得十分糟糕,“老旧、昏暗,没有路灯和摄像头,霍克斯先生曾经在那附近抓到过几名敌人,他们将巷子当作据点。被抓之后,据点就废弃了。”

“我的鼻子很好,嗅到了血腥味,顺着找到箱子,就看见了那幅画面。”他眼中燃气熊熊火焰,“真一的脖子与身体分开,墙上与地上喷洒着大股大股的鲜血,还有地上的字……”

太宰治打断说:“带我去事发现场看看吧。”他笑眯眯说,“已经足够了哦,歌利亚先生的讲解。”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无聊得多呀。]

[超老套的剧情,就算是五十年前的电视剧都不会这么演啦!]

……

歌利亚被勒令留在事务所中休息。

他的脸色比纸还要苍白,眼眶地下挂着两大坨青黑,身体摇摇欲坠,像是狂风暴雨中屹立在麦田里的稻草人。

霍克斯强硬地说:“你得休息。”便把歌利亚按在了休息室里。

最后前往事发地的只有太宰和霍克斯两人。

小庄倒是挣扎着要从沙发上爬起来,却被地勤女郎用力按了回去。

“你就别逞强啦,小庄。”太宰说,“在看见那幅场景的话,你得肠子都要被吐出来了,放心放心,有排行三的英雄跟着我,我超级安全的。”他说,“霍克斯君可是非常值得依赖的英雄哦。”

过于快速的霍克斯:“……”

[完全不想被你依赖。]

“等回来时我会给你带伴手礼的,红肠怎么样?据说景点附近有家非常美味的红肠店哦,明太子也行,火红火红的颜色比鲜血还要明亮。”

“呕——”在他的描述下,小庄不由想起某些画面,他反胃得更加厉害,低头就冲向厕所,吐出一连串需要打马赛克的秽物。

太宰假惺惺地拿出小手绢挥挥说:“请千万保重啊,小庄。”

……

霍克斯的英雄事务所建立在闹市区,在个性时代,闹市区代表着最大的人流量,最高的恶性、事件发生率,以及经济层面上的超高租金。

出英雄事务所之后,霍克斯就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打招呼声淹没了。

“哟,好久不见了霍克斯。”

“是出差吗?昨天没有看见你。”

“我看了你昨天的访谈哦,怎么说呢,还是稍微谦逊一点吧,老是那样子说话除了我们之外都没有人会知道你的好啦!”

“今年的票我一定会投给你的。”

各种意义上他都是非常受欢迎的英雄,而霍克斯的羽毛,每一根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的思绪被千百根羽分得如同丝线一般细腻,精神力被精准地分到不同的羽毛上:有的羽毛捧起了被绊倒后巧妙滞留在半空中的孩子,有的托起老奶奶身旁沉重的行李……

“谢谢啦,霍克斯。”

“非常感谢。”

民众的呼声、道谢声像此起彼伏的潮水,太宰治浸润在声涛中,却好像被拴住鸟喙的夜莺,忽然就不说话了。

霍克斯不适应他的安静,打一开始见到太宰治,他就像是戏剧女王一样吧啦啦说个不停,在面对特定人物时过分的表现欲体现得淋漓尽致,以至于他还不清楚在大多数情况下,太宰更倾向于安静地旁观,偶尔发出几声辛辣的嘲讽。

等脱离人群后,他忍不住用手揩揩鼻子:“你刚才挺安静的。”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啊。”太宰露出了神佛一般静谧的笑容,“倒是霍克斯君,果然是位非常细腻而且体贴的英雄。”

少数情况下,太宰的话都有二重含义,需耐心解读,霍克斯在心底琢磨一会儿,含糊不清说:“还好吧。”

“那么我就私自延伸一下,在走路时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道路中央的猫都能及时救助的霍克斯君,肯定发现不少案件中的疑点了吧。”他说,“比方说,敌人不是与英雄事务所相关就是与警局相关这一点。”

霍克斯笑了,他的笑容很微妙,混杂着傲慢与儿童的跃跃欲试,就太宰看来,他的傲慢反倒是更像种表演,是展现给世人的英雄面具。

他原来走在太宰治的前面,但此时此刻霍克斯放慢了脚步,与他齐头并进:“我其实是个懒散的人。”他说,“做事情的时候,如果不是为了演出效果,我都会选择最方便直接的解决方法,能够自己处理的事情不会多找人帮助。”

太宰说:“真是厉害的说法。”

“就我个人角度而言,模仿罪犯事件即便缺少了太宰你,我也能够解决掉,只不过花的时间可能会更多。”他说,“但在见你之前,我去了一趟雄英,跟橡皮头咨询情况。”

“听了他说的话以后,我才决定让你参与此次事件。”

“啊,这样的话,下次见到橡皮头先生一定要好好感谢他才行。”太宰治说,他对相泽消太与霍克斯的对话内容完全不感兴趣,以至于也不想听见。

霍克斯或许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他们俩走着走着远离了闹市区,进入了坟墓般安静的旧城区,方圆几里的活人应该只有他们俩,这里无论是摄像头啊还是电线啊都是废弃的,不用担心有任何人看见他们出入,也不会有人监听二者的对话。

他说:“‘如果站在善的一方,他能大有作为’,橡皮头是这么告诉我的。”

“是吗?”太宰治的声音宛若风中摇曳的豆大的灯火,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吹熄灭,霍克斯直勾勾地看他的脸,没有丁点儿的掩饰,他等待的就是太宰刹那的表情变化。

于是他看见了,一双比海洋更幽深,比深渊更静谧的,荒芜的眼睛,两颗眼珠中孕育了灰蒙蒙的天空、黑色的海,与充斥暗淡无光沙粒的沙滩。

[真是久违了的,非常非常耳熟的评价]

……

人的记忆存在触发点。

从生下来开始,只要是人类所看见的所经历过的“过去”,无论记得与否都会被小心翼翼地存放在海马体中,它们中绝大部分,都没有拨云见日撕开封条的一天,但有些不可磨灭的,强烈的记忆,无论过去多少年岁,当遇见相似场景时,都会如同存放在潘多拉之盒底部的希望一样,被翻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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