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也是一中毕业的，你们还是校友，等帝大的录取通知书下来，我也能成为小苏的学长了，高考成绩就这两天要下来了吧。”卜秘书不着痕迹地套近乎。“后天就可以查分数了。”吴靖海对自己未来并不太担忧，左右能在帝都读大学。苏虞默默地喝着茶，等菜都上完服务员退下后，他目光顿了顿，桌上的菜大部分都是他喜欢的，这是巧合吧？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欧辰钺将一盘鱼换到他面前：“看看合不合口味。”苏虞再不敢认为是巧合，抬头看向欧辰钺，眼里闪过讶异之色，是这辈子调查来的还是上辈子就知道的事？两辈子都没改过喜欢吃鱼这个喜好，而且不知为何，他仿佛从这人眼里看到一丝遗憾之色，这人遗憾什么？遗憾什么？欧辰钺没遮掩自己的想法，他遗憾这里的厨子虽然自诩祖上御厨出身，可与他上一世的皇宫御厨相比，水平还差了不少，可惜他是皇帝不是厨子，没本事将御厨的手艺带过来，找来找去，还是这家稍微好点。第39章 皇帝的节操仿佛没看到对面卜秘书与吴靖海诧异的目光，不用别人告诉他欧辰钺平时是什么德性，他也知道这个曾为帝王之尊的男人，纡尊降贵地为他服务有多稀罕。他心里虽然也讷罕，却也不能让欧辰钺看低了，短短错愕过后，就镇定自若地挟了一筷子鱼肉，眉毛微挑，中肯地评价道：“味道不错，果然名不虚传。”细微的神情没逃过欧辰钺的眼，他眼里也闪过淡淡的喜意：“既然喜欢，以后常来，我会让老张给你留个位置。”苏虞忍不住错开眼，这人到底在做什么自己知道吗？莫不成因为上一世的纠葛所以想要补偿？可他并不认为欧辰钺上一世欠他什么，那些事情说起来无所谓对错，有的只是成王败寇。垂了下眼，再抬起来淡淡微笑道：“不用了，就因为难得吃到才会觉得好，常吃倒未必如此了，欧总好意我心领了，大厨的手艺是好，可有时家母的一顿简单家常菜，我也会觉得是美味佳肴。”「啪嗒」一声，吴靖海筷子上的菜掉进面前的碗碟里，卜秘书差点赴他后尘，看到老板瞟过来的眼神，赶紧低头遮掩自己的蠢相，同时心中对苏虞升起无比的敬意，他可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人敢拒绝老板的好意的，苏虞做得好！苏虞以为自己的「不识好歹」多少会让欧辰钺心生不快，然后以后还是少见面为妙，哪知接下来的发展完全不在他预料之内，简直怀疑欧辰钺是不是投错胎了，又或者壳里子换了个人？就听他说：“我也这么觉得，可惜我从来没这样的福份，不知下次能不能让我尝尝伯母的家常菜？”语气起初带着淡淡的自嘲，接着又转为期盼。听到这样的话，沈琮心疼表哥，虽然表哥生而富贵，可姑父拈花惹草不说，就是姑姑，在当年的事情发生后也没多为表哥考虑，而是远走他乡将还是孩子的表哥抛下不管，表哥就是在缺少父母关爱的环境下长大，偶尔沈琮也会暗暗埋怨姑姑只顾自己的行为，丝毫不管会对表哥造成什么影响。可这番话对卜秘书产生的效应却如惊雷一般，老板是什么样的人，他其实比沈琮更加清楚，对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老板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感情，又怎么羡慕旁人家的父母和睦，他现在心里有如雷劈，实在是没想到老板居然会如此突破下限地讨好一个人。老板，你的节操去哪儿了？幸好苏虞的用餐礼仪非常过关，否则眼下非得出现呛了或者喷了的局面，这真的是欧辰钺或者说堂堂皇帝陛下会说出来的话？他实在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看到欧辰钺仍带着期盼的眼神等待他的回答，移开目光小声回了句：“以后有机会再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欧辰钺单方面愉快地决定了，这次就连不知情又一向大大咧咧的吴靖海，都忍不住用怪异的眼光看了眼欧辰钺，又看向苏虞，那目光明晃晃的在问：“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好在接下来欧辰钺没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比如替苏虞挟菜舀汤什么的，相比之前的话，苏虞也很淡定地接受了，不管这人在想什么，做皇帝的脑回路是不是跟常人不同，他也决定不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这桌子菜的确对得起御厨后人的名头。至于陛下的决定什么的，他也就那么一说，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还不是他说了算，也许过阵子食不厌精的皇帝陛下早将这事不知抛哪儿去了。终于一顿饭吃完，卜秘书让人送来一壶上好的茶，并且非常知趣地带走吴靖海和沈琮这两只灯泡，美其名曰去花园里散步消食，想老板所想，这是身为属下的基本操守。苏虞也因为欧辰钺不对劲的举动想跟他好好谈谈，因而没阻止甚至暗示了吴靖海跟着出去，白皙修长的手指抚着茶碗碗沿，低眉垂眼显得温驯，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两扇姣好的剪影，衬着如玉一般透明的肌肤，仿如画中走出来一般。“你决定了去演戏？”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虞微抬眼，长而翘的睫毛轻颤，仿佛要被惊飞似的：“只是试一试，有兴趣，但不知自己适不适合走这一条路。”“怎会不适合，你有兴趣的事一定能做到最好，不要小看了自己。”上一世，欧辰钺对这人的关注比他自己还多，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允文允武，虽然在京城时顶着纨绔的名声，后来在边关立下的战功却是谁也不能抹杀的，后来身世大白后京城权贵才如先知一般说，当真不负惊才绝艳的先太子的血脉。“说得陛下似乎很了解微臣。”苏虞眼中波光流转，似笑非笑道。欧辰钺目光微凝，没说当年在京城苏虞身边的大小事基本都有人说给他听，先是宁王，后来是他派过去的暗卫，他当然不会自曝其短，却也解释了一番：“那时萧相对你不闻不问，他的继室恨你占了嫡长子的身份，故意引你上歧路败坏名声，将你养废，可事实如何你自己更加清楚。”他的话勾起苏虞对往事的怀念，目光变得晦暗：“那也是托了柳家旧仆的福，我不仅占了柳夫人嫡子的位置，还占用了柳家暗藏起来的旧仆家将，我没有亏欠萧家，却对不起柳夫人和柳家。”没有柳家的帮助，他会真的如继母所愿，成为一事无成只知吃喝玩乐的败类，继而弯了弯嘴角，举起茶碗说，“还要感谢陛下替柳家平冤，还柳家清白名声。”欧辰钺低头喝了口茶：“这是我该做的，别忘了我是谁，怎能容得萧贼祸乱朝纲，不将皇家当回事。”又说，“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了，难得我们在此重逢，我以为我们能成为朋友，你想演戏的话，不妨考虑一下盛星，那边是欧辰旭在管。”话风转得太快，苏虞都愣了一下，朋友？“我还以为陛下会说是叔侄。”“侄儿愿意叫我一声叔叔我也不介意的。”欧辰钺黝黑的眸子看着苏虞，很认真地说。“噗，咳咳……”苏虞与欧辰钺第二次见面终于再次破功，呛了口茶，欧辰钺眼里含着笑意替苏虞拍背顺气，后者忙伸手拂开，白皙的脸颊上浮起红晕，眼里也含着水，没好气地怒瞪了欧辰钺一眼，让欧辰钺刚缩回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一下又松开，呼吸似乎也顿了顿。苏虞调、戏不成反被调、戏，这样的欧辰钺让他想起一个词，闷骚，郁闷道：“你跟宁王描述的怎么一点都不像，我以为像陛下这样的人物并不希望有个对你太了解的人在附近。”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又将把持朝政的权相斗下去将朝局掌握在手的皇帝，必是城府极深，不再允许自己被任何人辖制的，从他所知的欧辰钺将自己父亲都赶走流放出去，不正说明了这一点，幸好现在是法制社会，否则他真的要提心吊担，万一哪天被这人灭了口。“你不是我，怎知我的想法，得知你在这儿，我……”欧辰钺深深看了眼苏虞，说，“很高兴。”单这三个字不足以表达他全部的感觉，但一向情绪少外露的欧大总裁，能说出这三个字已是极不容易，要让熟悉他的人知道，会再次惊掉一地下巴。苏虞想了想，开口时不再针锋相对，不过语气有些干巴巴：“谢谢，其实，我也很意外，但也很感激你给我带来的后来的情况。”至少让他对上一世再无遗憾，该归位的都归位了，他相信这人会是比先皇英明得多的好皇帝。“朋友？还是叔侄？”欧辰钺一步步紧逼。“还是朋友吧。”苏虞心里抹了把汗，两者只能选其一的话，还是朋友吧，而且有这么一个背景强大的朋友罩着，以后的路会相对简单得多吧，但愿这人不要太斤斤计较。“那不会拒绝偶尔见个面出来吃个饭？不会拒绝我去尝一尝伯母做的家常菜？”什么叫得寸近尺，眼前就是活生生的写照，苏虞用瞪大的眼睛控诉某人，可某人低沉笑起来：“难道朋友不是这样做的？你比我懂得多，教教我该怎么做？你知道的，我从没有过朋友。”“你很闲？”苏虞咬牙。“还好……”欧辰钺还认真地想了下回道，“比以前要清闲，我想要学学你，怎样享受生活，你教我。”像是猜出苏虞接下来要说什么，欧辰钺又开口堵住他的后路：“我的情况只有你最清楚，我也只能对你一人完全放松，别人不行。”苏虞运气再运气，最后却懈气地趴在桌上：“随你怎么办吧，圣上有令，哪有微臣反抗的余地。”“乖。”欧辰钺伸手摸了一下苏虞的脑袋，跟这人近距离接触果然有意思得多，不再是只能听着别人的讲述或是暗卫的汇报，而是一个无比生动鲜活的苏小鱼。第40章 楚楚不动人苏虞坐在车上翻手机，拜签约后网站的宣传所赐，这几日《面具》一文的销售节节攀升，再加上更新保证，迅速爬上了销售榜第一的位置，看到后台可观的销售收入，面对欧辰钺时郁闷的心情也好转起来，至于论坛里一直不断的种种抹黑言论，苏虞从未入过心，不过自从与cxw游戏签约的消息公布后，说他刷子炒作的言论是少了不少，毕竟能刷上cxw也算是种本事不是，不过又开始围绕他的文开始了各种讨论。偶尔他也会去翻一翻，中肯的意见他会留意一下，没事找事的他挥一挥衣袖不留半点痕迹。回了几个编辑憨岩发来的消息，言简意赅，他的飞燕号里这几日多了不少申请加好友的消息，不用查都知道这些号是同站的作者，用意何在他再清楚不过，不是他要把别人想得多功利，而是就连憨岩之前一个短信都提醒了一下他有关这方面的事情，公司里的编辑都在向他打听他搭上盛星与cxw游戏的渠道，苏虞笑了笑，他能与cxw游戏搭上关系那可真是没办法复制的，谁让欧辰钺是大楚的皇帝陛下。“你在笑什么？”吴靖海探过头低声问，前面开车的是欧辰钺派出来的司机，送他们回家，所以吴靖海坐在车上仍拘束得很，那个男人带给他的压力太大，对能够与他自如相处的苏虞佩服得五体投地。苏虞笑睨了他一眼，说：“有人对我的成功各种羡慕妒忌恨呢。”吴靖海一眼瞄到他手机上的页面，顿时了然，「切」了一声：“让他们羡慕妒忌去，就知道眼红别人。”为着苏虞，他也跟别人打了不少口水仗，“对了，你这篇小说写完后还打算写别的吗？”苏虞托着下巴说：“写吧，不过凭兴趣写，不当正经职业的，有喜欢的题材就写，慢慢写。”也是因为他这种心态，所以网上的各种喷子黑子才没入心，游离在外看个热闹而已。到了小区门口，两人下车对司机说了声谢谢，目前他开车离开，转身进了小区。另一边，欧辰钺得知吴靖海又留在苏家，心情略不爽，不爽过后还是拿起电话拨给欧辰旭，交代了他一些事情。第二日，冲了澡出来的苏虞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来人自称是盛星给他安排的助理，还给他安排了车，不用说也知道是欧辰钺的手笔，苏虞将人叫上楼，挂掉电话后跟还在家里的老爸老妈说了一声。昨晚儿子将要去拍电影的事情跟他们说了，苏爸爸葛妈妈茫然过后就是担忧，娱乐圈里时常传出一些不好的消息，比如各种潜规则还有最近常曝光的吸毒现象，对他们这种比较保守的家长来说很难放心让自己的孩子进入这个大染缸，他们觉得按部就班地地读大学才是正经的路，不过儿子喜欢他们也应该尊重。“儿子，你大学不是要选中文专业的吗？那现在……”苏江海迟疑地问，莫不是要去读什么影视学院？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许儿子不务正业的。“爸，妈，你们放心吧，演戏只是兴趣，专业不会改变的，再说现在只是去试试，说不定一下场就被导演打回原形了。”苏虞笑道。“那不能，咱儿子长得比电视上那些明星都好看！”葛妈妈一听儿子说自己不行反倒支持起来。说话间门被敲响，葛妈妈连忙起身去开门，门外站了一位漂亮的小姑娘，微笑着问：“阿姨，请问这里是苏虞先生的家吗？”“你就是小虞说的邹助理？快快请进，苏虞他正在吃早饭呢，邹助理你有没有吃呢？要不一起吃？”葛大梅热情地把人迎进来，她的想法很简单，对姑娘好一点，自然别人也会多照顾一下她儿子。“不用了阿姨，我已经吃过了。对了，我叫邹楚楚，阿姨叫我小邹或者楚楚好了。”当她跟着葛大梅进入客厅，看到餐桌边吃早饭的少年时，饶是见惯了娱乐圈里的各色人物，也不由眼睛一亮。苏虞向她点点头笑道：“稍等，我马上就好。”“不用，是我提早到了，想趁着去剧组前先跟苏先生通下气，互相熟悉一下。”邹楚楚不着痕迹地打量苏虞以前这户人家的情况，估量美少年的脾性，等苏虞三两口吃掉早饭进屋换衣服的时候，苏爸爸葛妈妈很容易就被邹楚楚套了话去，并被她轻松看出这两位家长的性情，都是简单好懂的人，但只有一个，都是宠孩子的家长，希望苏虞身上没有被家长惯出来的娇纵之气。从家里出来，坐上并不太显眼的车子，一路上两人进行了一番算得上愉快的交流，双方互相有了初步的了解。“小苏……”从起初的苏先生到现在的小苏，过渡的时间很短暂，邹楚楚来之前的种种担心消去大半，心情轻松不少，“我之前见过你的。”苏虞挑眉，一个简单的挑眉动作在邹楚楚看来都苏得浑身爽歪歪，不用苏虞开口询问，邹楚楚就主动坦白：“小苏和阿姨你们之前是住在馨康小区的吧，我不住那里，不过我外婆住那边，上一段工作结束后我去外婆那里住了几天，我一个朋友来看我时说在我们小区看到一个小帅哥，跟我外婆一说外婆就知道是哪个，路上还指给我看了一下，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我会来为你工作。”“你外婆？”苏虞想了一下，问，“是赵奶奶吗？”邹楚楚一点都不楚楚动人，反而属于比较爽朗大气的相貌，可以看得出是办事利落干脆的人，经她提醒，苏虞不难翻出与她容貌有几分相似的老人家。正在开车的邹楚楚非常吃惊地转头看了看苏虞，尽管外婆说过苏虞是个非常优秀的少年，对小区里的老人家也很热心，路上碰到年长者有什么麻烦事会很自然地伸把手，就是这份自然的热心让邹楚楚的外婆非常喜爱这个少年，外婆描述的时候邹楚楚是很难想象的，而且身在娱乐圈这个圈子中她很难相信有什么人能让大多数人提起来都说一声好，这样的人通常不是非常会做门面工作就是城府极深，但现在一件极其简单的事让邹楚楚不由怀疑起自己的论断。一个小区里的住户有多少，而老人又有多少，就算一直住在里面的人都很难记得住吧，而苏虞一个少年却凭她几句话就能准确判断出她外婆是哪一位，这要有多深的观察力还是无与伦比的记忆力？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但有一点是显然的，苏虞平时对小区里的老人家的帮助并不是做的表面工作，并不是做给别人看然后博一个好名声的。苏虞笑了笑：“看来我猜对了吧，楚楚姐你的眼睛和下巴跟赵奶奶很像，现在看来性情也很相像。”邹楚楚心服口服：“小苏你真不像是十八岁的孩子，我一个表弟比你还大一岁，可那就是个还处在叛逆期的熊孩子。”苏虞笑：“楚楚姐这话说得自己年纪有多大似的，别我叫一声姐就真将我当成小孩了。”车里发出愉快的笑声，与苏虞说了会话，邹楚楚因之前一个艺人给她带来的阴霾都消散而去。苏虞掏出手机，给某人发了个短信，只有两个字：“谢谢。”为他的安排。欧宅，手机响，餐桌的三人有两人都同时转身找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手机上什么情况都没有，又抬头看对方，可对方同自己一个神色，连忙转头，就看到另一边的欧辰钺擦完嘴巴，正慢条斯理地拿起手边的手机，管家走过来笑道：“二少，沈少，刚刚是大少的手机在响。”沈琮放下手机，继续吃早餐，欧辰旭则见鬼了一般叫起来：“居然还有人给大哥发短信？而且大哥居然还会查看？”管家失笑：“大少也要交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