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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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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树林茂密,月光透不下来,二人是暗访,又不好点火把,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行走,在各自跌了几回后。晏君复曲臂递给林清见:“扶着我手臂吧,这样一旦被绊着,我俩相互借力,不会摔倒。”林中太暗,林清见看不清晏君复神色,但在路难行,以及中元节的恐惧下,林清见微微抿唇,随后伸手,扣住了晏君复的手臂。昏暗的林中,晏君复不由笑开,手臂都搭了,再跌两回,离牵手还会远吗?第56章二人穿的是轻甲,护腕与臂甲之间,有一段并无甲护着,林清见便是扣着他手臂的那一段,他臂上温热的体温,透过夏日轻薄的衣衫传到掌心中。许是一晚上满脑子胡思乱想,晏君复的体温却将她拉回现实中,莫名感到些许安心。林清见不由转头,看向身侧的晏君复,林中昏暗,她并不能看清晏君复的五官,只看得清他宛如剪影般的轮廓,线条流畅,处处完美,竟是那么好看。林清见默不作声的收回目光,不得不承认,晏君复的样貌,当真是万里挑一。脑海中兀自浮现之前学堂中,林清心向他示好的画面,她心间那股酸涩再次翻涌而来,不禁去想,他这般好的样貌,又这般好的出身,想来她看不到的地方,想嫁他女子,会有很多。念头落,林清见手下意识的一松,松开了他的手臂,怎知未及她收回手臂,手忽地被晏君复反握住,他掌心一片温热将她的手团团包裹。但听晏君复问道:“松开做什么,不怕摔?”在林中阵阵蝉鸣声中,他的声音浑雅好听,林清见心莫名一紧,手被他握住的不适被冲散,她忙遮掩道:“想揽下耳边碎发来着。”说着,林清见抬起另一只手,绕到另一边揽了下头发。晏君复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感觉她的动作,见她并未有抽回手的动作,不由轻轻佻了下眉,看来他夫人今晚是真的有些害怕,被他牵手都没反抗。如此一想,晏君复不由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拉着她走在林间。林间的夜路当真不好走,才走出二十来步,林清见便又被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给绊了下脚,整个人猛地一个趔趄,晏君复忙用力拽了下她的手臂,身子已下意识侧沉,另一手拖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稳住:“小心!”有那么一瞬间,他温热的呼吸从她面上错落而过,晏君复的样貌从她脑海中一晃而过,林清见心神有一瞬的恍惚。她扶着晏君复的手臂站直身子,只觉脸颊滚烫,下意识便想背过身去,怎知还未动,却忽听晏君复道:“我看不清,你脚崴到没有?”林清见这才意识到,这么黑,他看不清自己神色,不由松了口气,幸好看不清,不然自己这模样若是被他看见,她肯定再也没法儿面对他。林清见定了定神,甩了甩脚腕,回道:“有一点点疼,但不碍事,走几步路想来就好了。”晏君复点头道:“那就好。这样,你牵着我,走我身后,我在前面探路,你走我走过的路。”其实她不用被他这么仔细的照顾,但不等她回绝,晏君复已牵着她的手,侧身走去了她前面,牵着她手的手臂还往后撤,硬是将她护在了身后。不知为何,林清见见此,一声轻笑。夜里静,即便她笑得很轻,但晏君复还是听到了,不由问道:“你笑什么?”林清见自是不能说实话,故意打趣道:“我牵着你,你走我前头,像极了当年孔雀寨里的大黄。”晏君复:“……”这是把他当狗了吗?晏君复故意用力捏了她的手,叹息道:“哎,反正自认识至今,你当我是敌人,当我是傻子,如今又被你当狗,总而言之,就是没拿我当过可以相伴一生的人。”林清见看了眼晏君复的后脑勺,不免想起之前贺既昌跟她表明心意的那晚,晏君复和她的谈话。她不得不承认,迄今为止,她遇见的所有人当中,晏君复是唯一一个真正了解她,并尊重她的人。她也是自那天开始,对晏君复生了异样的情愫。随后他辅导功课的那十来天,他又让她看到一个学识渊博,眼界开阔的晏君复,他样貌生得又那么好,当真是想不对他动心都难。可是这些贵人家族,那么多的规矩,那么多她未曾见过接触过的东西,她就算嫁过去,也无法适应。但对于晏君复他们这些生长在这个环境中的人而言,她适应不了的东西,早已融入血脉里的习惯。他们即便成亲,可时间一长,习惯的迥异总会暴露,最终只怕落得个劳燕分飞的结局。思及至此,林清见看向被他握着的那只手,眸色间微有些眷恋,这样单独夜出的机会,恐怕只有这么一回,她这般放肆的不顾礼节和他牵手,恐怕是此生最亲密的举动了,记着此刻的感觉吧。林清见好半晌没吭声,晏君复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在想什么?怎么不理我?”林清见讪讪笑笑,模仿着从前的口吻,说道:“没什么,又听你胡扯,懒得理你罢了。”晏君复闻言,不易觉察的轻叹了一声。上辈子林清见明明很喜欢他啊,为了他,在那么努力的做个贤妻良母,害怕自己的言行出差错,那么谨小慎微的守着规矩,不敢有半分出格。可是这辈子,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到现在连条缝都撬不开?他夫人为什么这辈子不喜欢他?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晏君复百思不得其解,不成,他得找机会想法子试探试探,看看问题到底在哪儿,总这么停滞不前,他真怕夜长梦多,被别人截了胡。二人又走了一阵,晏君复又绊了两回后,终于走出了树林,明亮的月色再次一洒而下。林清见隐约听见河水奔腾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声狗吠,亦见不远处沿河而建的村落,屋顶被月色染白。晏君复看了看林清见,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的手,取出地图看了下,对了下地形后,指着地图上一处地名,对林清见道:“这应该是鲁家庄。”林清见点头:“应该是,看来这个庄子在明面上,标记下吧。”“嗯。”晏君复应下,取出炭笔,在鲁家庄处做了个标记。标记做好,晏君复将地图收起来,对林清见道:“我们从庄子里穿过去。”林清见点头,二人一同往鲁家庄而去,到了庄子外,果然见庄头牌坊上,写着鲁家庄三个字,二人便确定了自己的看法。夜已深,庄子里很静,除了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基本鲜少听见别的声音,路上到处都是烧过纸钱香烛的痕迹。林清见不由抿唇,这中元节,当真处处透着诡异。林清见为了缓解心间那股子发毛的感觉,便找话跟晏君复说:“你说他们隐藏的人口,会不会不是庄子?如果是每个庄子里隐藏一部分呢?我们这样,岂不是什么也查不出来?”晏君复道:“有这种可能,但眼下灾情在即,你哥哥总不能将时间都放在清查人口上,但不查人口,赈灾粮款的发放,始终都会有问题,所以我们只能先以庄子为单位排查,两三天功夫,若是这样查不出来,我们就只能用清查人口的法子,会比较麻烦。”林清见闻言了然,点了点头,又找话问道:“那之前陛下让我不用收着,若遇上看不顺眼的事,就像收拾傅砚名一样收拾。如果查出他们果真隐藏人口,赋税作假,还害死施大人,我是不是可以就地正法?”晏君复道:“按理来说是可以的,但中原派系网密,不能轻举妄动。最好是等你哥哥以钦差之名颁布罪行后,你再动手,省得他们倒打一耙,说你滥杀无辜。”听罢此话,林清见深以为然:“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能走正常途径,按律判罚最好,实在不行我再动手。当初我本来也没打算杀傅砚名,就想着先去查清楚情形,让他自己去投案自首,怎知傅砚名毫无悔过之心,余家夫妇都快被逼死了,我才不得不杀。”晏君复听林清见絮絮叨叨说了几大段话,不由看了她一眼,委实反常,平时跟他惜字如金。晏君复目光黏在林清见面上,见她一双眼睛又在四下乱看,不由笑了,问道:“清见,你怎么说这么多话?你不会是害怕吧?”“怎么可能?”林清见急忙反驳:“我怎么会怕?我可是陛下亲奉的昭武校尉。”晏君复正欲说话,目光却忽地看向林清见身后,神色紧张道:“那是什么?”林清见头皮一下就麻了,蹭一下钻到晏君复身后,用力扯住他腰际的衣服,把他整个人当墙躲,着急忙慌道:“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哈……”晏君复笑道:“不是不怕吗?”“好啊!”林清见在他腰际用力一推,站直身子:“你骗我!”晏君复被推的一个趔趄,随后捂着腰转身,再次打趣着问道:“你不是不怕吗?躲什么呢?”林清见深深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半个字也没跟他讲。晏君复见此立马追上,走到她身边,见她板着一张小脸,眨眼问道:“生气了?”林清见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没理。晏君复抿唇一笑,想林清见问道:“咱们姑且就当鬼神之说是真的,今日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想来傅砚名也从地府出来了,他魂魄要是来找你算账,你怕不怕?”一代入傅砚名那张脸,林清见立时一肚子火气,半分惧意都没有了,掷地有声道:“那我就杀他第二次!回京拉他出来鞭尸!”晏君复闻言笑了:“所以说,好像也没那么可怕,是不是?”林清见微愣,啊这……好像是的,之前她心里发毛,毛得就是自己想像出来的那些画面,但是晏君复这么一举例子,鬼一变成傅砚名的脸,她还真不怕了!林清见不由失笑,随后又白了晏君复一眼,话里有话道:“多谢世子开解。”晏君复佯装不知她的嘲讽,自得的将感谢受了。鲁家庄五十来户,二人很快就走了出去,怎知快到下一个庄子时,晏君复忽见不远处的月色下,有几个人影在动。晏君复蹙眉道:“这么晚,那些是什么人?”怎知话音刚落,未及继续看清,小腿却重重一疼,他忙下意识曲起一条腿抱住,转头看向林清见:“你踢我干什么?”林清见没好气道:“吓唬人上瘾了你?”晏君复一时话全噎在了嗓子眼里,得,“狼来了”的报应,他只得放下腿,对林清见道:“你自己看,这次是真的。”第57章晏君复怕被那边的人发觉,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和动作,只得先拉着林清见躲到路边一棵树影下,拉转她的身子,忙道:“你自己看。”林清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有几个人影,来回走动,细看月色下的轮廓,似乎腰间还有佩刀?林清见这才警惕起来,不由对晏君复道:“这么晚,为什么会有佩刀的人在此地?像是在巡逻,不似普通百姓。”晏君复认同林清见的话,取出地图,复又仔细看了看,对林清见道:“你看,咱们从鲁家庄出来,穿过农田,按地图上标示的距离,到下个庄子,需要七八里地,但是咱俩没走那么久吧?”林清见扯过地图看了眼,随后眸中一亮,看向晏君复,二人皆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丝丝兴奋。晏君复笑道:“走,绕过那些人,咱俩悄悄进庄去验证下,看到底地图上有没有。”“嗯!”林清见应下,跟着晏君复便小心绕开那些巡逻的人,从另一个方向潜过去。许是有了要做的事,分散了林清见的注意力,她不在去想中元节鬼怪一类的事,那种发毛的感觉便彻底散去,满脑子只想着抓紧查出真相来。二人伸手轻便,顺利避过那些巡逻的人,从小路进了庄子,一般来讲,每个庄子都有牌坊,牌坊上写着庄子名字,但二人转了一大圈,都没能在这个庄子里找到标示庄名的牌坊等物,愈发坐实林清言之前的揣测。晏君复取出炭笔,在该位置上做了标记,随后对林清见道:“走,我们去下个地方。”林清见应下,二人又悄无声息的离开庄子,去地图上下一个地点。林清见看了眼身后,不由向晏君复问道:“你说,庄子外头那些巡逻的人,是不是贺郡守派来的?他们在这里具体是在守什么?”晏君复摇摇头,对林清见道:“不清楚,需得咱们查清,再由你哥哥想法子调查。”林清见点了点,不再多想,专心赶路。约莫两炷香后,连个人见到下一个村落,晏君复取出地图一看,这才是地图上标记的鲁山庄之后的那个山庄,那么由此可见,刚才遇上有人巡逻的那个山庄,确实是被隐瞒不报的山庄,林清言的揣测,是真的。确定下来的那一刻,林清见和晏君复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些许沉重,看来这颖川三郡的水,确实够深。花了一夜的功夫,二人找到三个被隐藏的庄子,基本每隔两三个庄子,便能找到一个未在地图上标识的,林清见不由感叹,以这频率,他们到底隐藏了多少人口,每年又从这些人口上昧下的赋税,又得有多少?见月西沉,二人没再耽搁,紧着便原路返回。重新溜回城里,翻回客栈中,林清见对晏君复道:“灾情尚等治理,得抓紧告诉哥哥,想应对的法子,我现在去他房里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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