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想都没想——放在这里，肯定是配着吃的啊！卷起的熟肉片往碗里一蘸，灰色混合黄油，颜色漂亮的让人胃口大开，再吃进嘴里，芝麻酱又咸又甜，中和了菜的清淡，肉的油腻，堪称是小火锅的绝配。两人吃到一半，陆陆续续又有其他人过来，八米长的椭圆桌很快坐满人，刚开始大家都不会吃，还是看黎兆和贾深的样子，才有模有样的学习。其中不乏有率性堂的学子，往常这些毕业生哪个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对待他们广业堂的学子更是看不进眼里，如今居然要学着他们两个做事。哈哈哈哈，叫你们嘚瑟！黎兆和贾深得意坏了，一个个挺着胸膛抬着下巴，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自己的操作，当然也没有忘记吃饭，来了这么多人，他们不快点吃，菜被吃光了怎么办。结果夹着夹着就夹多了，等最后水饱饭足，二人摸着滚滚的肚子准备离开时，两个汉子不知从哪拦住他们：“剩余食物量超过半斤，罚款五文钱。”贾深怒：“凭什么罚钱，你们什么时候说不能剩下了！”汉子指了一个方向，却见旋转高台上，每个人的对面都贴着提示【吃多少，拿多少，食物在那跑不了】，然后另起一行写明：“超过半斤，罚款五文，超过一斤，罚款十文。”“蔺厨说，虽然饭堂免费为学子提供三餐，但勤俭节约是美德，当今圣上推行廉政政策，宁愿自己节俭也要让大家吃饱饭，大家更应该以身作则。”对啊，难道他们比皇帝还要尊贵？学子们内心震动，如同当头一棒喝醒，“对啊，圣上仁心，我等又怎么能辜负圣上的期望？”再看黎兆和贾深的锅，居然剩下一半多的食物，几人的目光顿时就虎视眈眈。两位当事人也羞愧到不行，再也不说什么，毫不犹豫掏出钱，两块碎银子：“不用找了，我等也应该支持皇上的廉政。”……小火锅的位置很快坐满，其他没办法入座的学子只能被引入普通座位坐下，比如李良和许浮生，二人课后找夫子解答困惑，来得比其他人晚，等到了饭堂，才发现那新出的旋转小火锅已经坐满了人。李良急得直跺脚：“哎呀，蔺姑娘出的新菜品，每次我都有尝，偏而这次没赶上，实在是气人！”许浮生宽慰他：“无妨，菜什么时候都能吃上，倒是这画，却只能在今日才看到。”他拿着传单，爱不释手地抚摸其上卡通画，这次是一副连环画，三头身的学子临近升堂考，埋头苦读，连饭都忘了吃，某日忽闻到一股香味，居然是国子监饭堂推出可以必过旋转小火锅，吃过之后，第二日居然顺利通过升堂考。许浮生看得津津有味，这年代只有话本，并没有漫画的构思，即便简单的小故事也能让人喜欢。许浮生心想可以拿回家给自己的弟妹看，以此激发弟妹向学的斗志，忍不住再一次感叹：“蔺姑娘实在是妙人哉！”李良可不懂画呆子好友的心情，他只关心今日还能不能吃上新品，叫来忙碌的梅花：“不知我等可否点一道必过旋转小火锅？”梅花歉意行礼：“必过旋转小火锅已经满人，怕是需要等上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太久，李良皱了皱眉，转而听到梅花话一转：“不过我们这还有必过麻辣烫，和必过小火锅差不多，您二位要不要尝尝？”“好吧。”虽然心里不抱希望，但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肚子离开吧。梅花很快把两碗麻辣烫端上来。和小火锅同样的锅底，不同的是，锅底里面已经煮熟了各种食材，不需要吃饭的人自己动手。李良也发现了这一点，心里满意了些，然后开始品尝。夹一筷子海带，海带丝长而细，咀嚼起来非常有嚼劲，仿佛置身于大海沙滩，吹着咸咸的海风，在舌尖体会大海的咸腥。麻辣烫里面也有许多火腿肠，火腿肠外层是薄薄的肠皮，咬开后，里面的肉便弹出来，夹着脆骨，时不时就要咯吱一下，跟挖宝似的，吃到后能高兴半天。有的肠里面夹着玉米粒，香甜的玉米粒能补充维生素，脆脆甜甜，颗粒分明，偶尔捕捉不住，便偷偷滑入腹部。李良和许浮生吃的满头大汗，好在多年的教养记在骨子里，没有闹出笑话。胃部变得暖烘烘，又出了一身汗，浑身舒服得想要出去跑几圈，这些日子在斋舍里冻出来的毛病，也不复存在。他们终于体会到，为什么说吃早饭利于背书了。李良和许浮生互相看一眼，彼此坚定以后每天都要来饭堂吃饭。吃完饭，梅花又端上来一道饭后甜点：“这是蔺厨送给学子的加油餐，预祝各位考试必过，门门都考一百分！”“一百分？”“蔺厨说就是满分的意思！”“哦哦！”李良看向四周，果然其他人桌子也都收到“加油餐”。再低头看，餐盘白净，里面放着一根长长的炸炸面团，两个黄澄澄的圆形糕点，不知道是什么。李良不爱吃甜点，他总觉得太甜，过于腻歪。他把点心推给许浮生：“我不吃甜食，这个给许兄吧。”第28章 考试必过学子套餐许浮生白得了两份, 自然很高兴，他先拿起一个蛋挞，圆形的, 模样像太阳, 中心的蛋液金黄闪烁, 上面还长着两个大大的焦斑, 像太阳的眼睛，下面的弯月焦斑, 则是嘴巴。它在对自己笑。许浮生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然后噗嗤笑起来。看过连环画后，自己居然也变得这般童真，轻轻剥掉蛋挞的外包装, 咬碎四层酥皮，另外一只手接在下面，哗啦啦的酥皮落到手心, 聚拢起来再重新吃掉。“昔有孟东野的西风吹垂杨, 条条脆如藕，今有冬风吹垂梅, 片片酥如挞。”李良讶然：“这点心居然能得许兄如此高的评价？”“比之更高。”酥皮甜脆, 蛋液软滑，哧溜溜滑进喉咙里，是清淡的香甜，接连吃上三个都不腻。而且许浮生吃东西太香了, 他五官一同活跃，眼睛紧闭，鼻子耸动，嘴巴咀嚼来咀嚼去, 用来充分地吸收蛋挞的美味。他眉毛随着飞入鬓角，一边吃一边讲解：“这个外皮应该是用牛奶做的，细尝有奶香味，里面的鸡蛋液特别嫩，感觉比蒸鸡蛋还要嫩，你知道万品阁的鸡蛋糕吗？我一直认为那是最好吃的甜点，如今尝过蛋挞，才发觉之前的想法有多么狭隘！”李良：“……”确定说的是蛋挞而不是仙桃？而且，突然有些后悔是怎么回事！如果蔺荷知道李良的煎熬，她一定告诉他，在几百年后的未来有一个职业叫“吃播”。吃播的影响力有多大应该不用多说了吧？尤其大半夜看吃播，越看越饿，最后不知不觉就跟着打开了冰箱……眼看着许浮生摸向最后一个蛋挞，李良终于忍不住开口：“咳，甜食吃太多也不好。”“没事，我身强体健，上次骑射课夫子还夸我有将才之风。”许浮生说着便将最后一个蛋挞吞之入腹，然后发出美味的叹息。大善！李良：“……”他的心情突然不怎么善了。等许浮生伸手去够那炸面团似的东西时，李良已经把自己那份重新拿回去，询问过路的梅花：“这是何物？”梅花忙了一早上招待，这会儿刚刚有空歇息：“回公子，这是炸酸奶，取发酵过的酸奶做成，味道酸甜有滋味，蔺厨说，酸奶利于消化吸收，饭后食用最佳。”李良点头，多此一举解释：“正好吃麻辣烫有些撑。”许浮生见他拿回去，表示遗憾：“好吧。”炸酸奶外表裹了层淀粉，过油锅仔细翻滚，因为担心炸不熟，所以淀粉很薄，再裹上蛋液、面包糠，小火慢炸，确保不会焦糊。等到了学子面前，自然就成为现在这副漂亮的样子，李良吹了吹，待温度降下来后咬了一口，外表金黄，咬开后里面却是洁白，外酥脆，内软嫩，还能扯出奶丝。李良一扯，酸奶的丝便拉出长长的两条，有种藕断丝连的感觉。口感偏浓稠，类似于酸奶疙瘩，但又不至于特别黏，外表还蘸着点儿白糖，甜兮兮的，总之比他吃过的奶制品都好吃。可惜太小了，中指长度，两三口就见了底。他不由得开始后悔，炸酸奶都这般美味，那个蛋挞肯定也不错吧？李良心里一直惦记着，等着吃完饭离开的时候，他借口有事让许浮生先行一步，自己偷偷返回饭堂，正巧碰见许多人围着蔺荷转。“蔺姑娘，蛋挞和炸酸奶可还有剩下？”“两个蛋挞根本不够吃的，我还想带回去读书的时候当点心！”“对啊，不过我想要的是炸酸奶，内软外酥，酸甜可口，当做点心最为。”“我和他们不一样！两个都要！”……原来有这么多人和他怀着同样的心思！面对这么多人，平常女子早就吓得不知所措，蔺荷却落落大方，甚至还和学子们说上几句话，最后反而是学子们红了脸。李良想起一品楼的时候，能在那种时刻站出来，若没有胆量，也不会被陆大人相救吧？蔺荷今天穿的是一件直襟白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饭堂的厨子帮工都换上了这种衣服，看起来干干净净，连带着众人下意识觉得他们做的食物肯定干净。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只用一根木簪.插.着，并未有其他装饰，却更显现出原本模样的艳丽：“炸酸奶和蛋挞属于零食，并不饱腹，所以不在饭堂的吃食范围。”“什么意思？难道以后就吃不到了？！”“每逢升堂考，大家还是能吃到的。”可升堂考一年才一次，他们恨不得现在立刻塞进嘴里，哪里还等的了那么久的时间！当即有富家公子哥道：“既然是零食，当然不能让皇上和国子监掏腰包，我等自会付钱。”“没错，付钱后可能吃了吧？咱们国子监每年都为学子们拨一大笔钱，如今我等也愿尽点儿绵薄之力。”蔺荷被大家的热情包围，有些无措：“这种事情还是得请教李管事。”“那快去请教，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吃了！”于是下午，国子监饭堂便出现了一个小货台，里面摆放着蛋挞和炸牛奶，以及其他酥油果等几样点心。后者是晚饭组现在已经改名乙组的厨子们做出来的，既然要赚钱，总不能只有甲组白白享受。当天晚上，所有点心一售而空，国子监饭堂在长达五年的赔本生意后，第一次有了进项。虽然这点儿进项微不足道，却让司业他老人家满意极了，夜里回家关上门，拿着算盘拨弄，来回算了五六遍才堪堪歇手。四九看他高兴，腆着脸上前商讨：“老爷，陆管家说过几日镇国府的二公子娶妻，这是拟出来的单子，您瞧瞧？”陆史虞接过来，上面都是普通规矩的礼品——不普通没办法，陆府实在找不出什么好东西了：“挺好的。”四九一喜，正要说话，又见陆史虞抱起猫，手指点了点：“把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去掉，镇国府家大业大，这些东西他们家也瞧不上。”可瞧不上总比不送强啊，四九定睛一看，偌大的礼品单上，只剩下一套文房四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