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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 备年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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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建军从小在钢厂长大,认识的人更多,他比周震更早就知道钢厂最近管的严,他觉得这回这事儿不好办,但是不是不能办。

周震不这样看:“哥,我看不像是简单的冬天干燥预防火灾这么简单,以前每年冬天应该也搞过预防火灾吧,都这样严?”

“当然搞过,今年比往年严也正常,听说上个月省城粮站那边发生火灾,烧了一库房,损失太大,粮站那边从上到小的领导都被骂的狗血淋头,直接相关的工人全部被赶回家。”

“怎么没上报纸?”

袁建军轻笑一声:“人家有本事呗,上了报纸消息扩大了,到时候不仅是责任相关人员被赶回家,那些领导恐怕也要被赶回家。”

粮站多么紧要的地方,粮食又金贵,粮站的工作人员拿着那么高的工资和福利,却连基本工作都做不好,那老百姓还不得炸了。

怪不得!

管控严格的理由充分,但是周震还是觉得不对劲。

“哥,这次,要不咱们就算了吧。”

算了?袁建军也想算了,但是这一回要是不干,以后都没机会了。

和袁建军牵上线的那人是运输队里的一个司机,绰号老刘,这两年和老刘合作倒卖废钢挣了不少钱,但是,袁建军说不清楚究竟是他挣的多还是老刘挣的多。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吨废钢倒卖出去后的实际卖价袁建军并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他只要自己有钱拿就行。

司老刘上次来就说了,这次是最后一笔,下回他就不来了。

这么赚钱的生意,袁建军想不出老刘为什么不继续干。

当时老刘笑着说,钱赚够了,领导提拔他给他升职,年后他找个媳妇儿结婚,以后都过安稳日子。

袁建军想做最后一笔生意,这个人之后,再想遇到胆子这么大的司机可不容易。

周震还是摇头,他现在日子过的可以,他不想承担哪怕一点点被发现的风险。

袁建军深吸了一口烟,皱着眉想了会儿,抽到半截儿的烟被他扔到地上,用脚尖碾灭。

周震看着那半截烟屁股,这个是供销社卖得最贵的一种烟吧。

袁建军抬起头:“这次你不干我干,先说好,这一单的钱我不会分你一毛钱,出了事也和你没关系。”

“哥……”周震还想再劝,袁建军不想听。

“你回去吧,给你老娘塞点钱,叫她少来城里闹腾,你老娘来除了让晓婷不高兴吵一架还有什么作用?”

袁建军讥讽一声:“要想日子过的顺遂,没有钱你过个屁。”

袁建军双手插兜,扭头走了。

周震沉默半晌,盯着地上脏兮兮的烟屁股,慢慢走回家。

这天下午,送物资的车检查后开进钢厂,开到卸货区,司机老刘从车上跳下来,找个脸熟的方脸小伙子问:“你们钢厂搞啥呢,我刚才进来居然检查我的车。”

说着老刘给这人递上一支烟。

方脸小伙儿接过烟,放鼻尖闻了闻,随后夹在耳朵后面:“省城粮站的事儿你不知道?”

“知道个啥,我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哪里知道那些消息。”

方脸小伙嘿嘿一笑:“没啥,就是粮站烧了,咱们这样的大厂也下达了文件,要搞预防火灾的活动,到处都严管,责任都落实到个人。”

小伙到处看了看,该有人巡逻的地方都看得到人:“谁都不想背锅啊,都想把自己负责的一亩三分地给管清楚了。”

老刘点点头:“应该的,人之常情。”

老刘心想,最后这一笔,恐怕捞不着了。

卸完货,老刘照常去熟悉的店吃面,袁建军正巧在那儿。

“兄弟一个人?搭个座儿?”

袁建军点点头,老刘坐下,一碗面条放桌上,稀里呼噜吃完,连汤都喝的干干净净。

晚上天黑,老刘提着肉提着酒回钢厂,去车上转悠了一圈,不知道找什么东西,好像没找到,车门打开着,老刘就坐那儿吃肉。

库管那边走过来一人敲门:“你还不走?”

“等我吃完就走。”

“嘿,我闻着酒味儿了,你小子喝完酒还能开车?”

老刘轻声笑:“那肯定不敢,这不是想着你们云顶县的酒好,带回去给家里老爹尝尝。”

“哈哈,你个老小子,挺懂的嘛。”

“就是买得有点多,车上不好放,生怕打碎了,愁着呢。”

两人东拉西扯半天,最后老刘提着他的卤肉,还有不好放的两瓶酒下车,和今晚上的两个库管喝起来,碰到两个过来巡逻的,都是熟人。

“你们差不多得了,别耽误工作。”

“知道知道,你去别处巡去,咱们一会儿就完。”

“那成。”

老刘有眼色,随手塞了一包烟过去。

喝完最后一口酒,老刘脸都没红,站起身,桌边另外三个人都倒下了。

袁建军从黑暗中走出来,老刘跳上车,把车屁股倒过去,一个小时后,袁建军揣着钱,毫不留恋地走了。

老刘开着车出去,门卫换成了老刘的熟人,一包轻飘飘的烟丢过去,熟人看了眼烟盒子里的东西,打开大门让他出去。

老刘一脚踩油门上,黑暗中露出一个笑脸,以后揣着钱,过好日子去吧。

可惜了,出了钢厂的大门,并不意味着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黑暗中监视的人出现在灯下,他走不了。

大冬天的,袁建军一头大汗回家,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他愣了。

家里的灯都开着,他爸坐在灯下,灯光在他爸饱经沧桑的脸上打下黑影,表情严肃,特别吓人。

他爸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徐厂长和另外两个钢厂的领导,还有一个人袁建军不认识,看他身上的衣服,袁建军知道他是公安。

袁建军扭头就跑,袁副厂长猛地站起来:“你敢跑?你给我站住!”

周震这一晚上睡的不安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吵得袁晓婷也睡不着,袁晓婷不耐烦地骂了他几句,周震一言不发地起床,坐在楼道里抽了两根烟。

想事儿,想不明白,冷得他受不了,转身回房,被窝里还暖和着,睡吧。

后半夜,周震睡的还行,有些人却是一晚上都没睡着。

譬如被审讯的袁建军,看热闹的张建林等人。

这一次抓老鼠,真是抓了好大一群老鼠,从库管,到巡逻的工人,到门卫,每个环节都有蛀虫。

被审讯的时候袁建军发现,除了他的人,还有些他不认识的人,但都是钢厂的工人。

发财的路就那么些,他能想到,别人未必就想不到。

审讯的时候徐厂长从头盯到尾,袁光祖的儿子参与倒卖集体资产落不了好,他派去负责仓库的人也参与其中,他脸上也没光。

等到第一天天亮,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照亮了云顶县这座小城,洒下一片阳光。

张惠穿的暖暖地起床,深吸一口冷空气,语气欣喜:“江明彦,今天有太阳耶!”

江明彦拉住她:“你慢点,地上都是霜,别踩滑了。”

“不会,我小心着呢。”

早上他们不去爸妈家吃饭,江明彦煮的小米粥,配鸡蛋小咸菜,吃的特别满足。

“好期待放寒假,真不想去上班。”

把剥壳的鸡蛋放她碗里,江明彦抬眉:“你说想学制茶,不会是因为不想上班吧。”

“我是那种逃避的人吗?”

“你是!”

“江明彦!”张惠气愤。

江明彦笑起来:“你是不是都无所谓,我都不在意。”

张惠转气为喜:“就你会说话。”

上班也上不了几天了,一月份就要过年,最晚十一月下旬就会放假。

吃完早饭,江明彦送张惠去学校,夫妻俩商量家里的事,张惠想等这周休息,他们先去买肉,把公婆寄来的肉票都给花了,再去城外买一些高价肉。

“咱们多做点腊肉,到时候给爷爷奶奶他们寄一些。”

“对了,还有那个枕头粑,用糯米做的,做好后切成一片片的,煎到两面金黄,再倒入调好的红糖汁儿,特别好吃。咱们也买点糯米,托舅舅舅妈帮我们做个十来斤,到时候也寄一些给爷爷奶奶。”

“行,都听你的。”

“嗯。”

张惠吸了吸鼻子,可真冷。

“中午别自己回去,等咱妈来接你。”

“我知道了,你快去上班吧。”

江明彦走后,张惠慢慢地进校门,碰到学生跟她打招呼,她笑着应了声。

到办公室,一打开门,好家伙,校工送来的火炉子旁边围了一群人。

“惠惠快过来坐。”沈燕嗑瓜子叫她,顺手给她拖了一把椅子过来。

张惠过去坐好,伸出手烤火:“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还能有啥,钢厂的事情呗,这下袁家摊上事儿,我看袁建军说不定要送去坐牢。”

“什么叫说不定,肯定要坐牢好吗!倒卖集体资产被抓,别说他爸是副厂长,他爸是副市长也不行啊!”

“只有他被抓吗?”

“那怎么可能,听说除了袁建军之外,还抓了一十几个人。”

“那么多?”一个女老师惊呼。

“倒卖集体资产的可不止袁建军,还有其他人。”

“袁家现在什么情况?”因为袁晓婷这个能作的,爱八卦的人还是最关心袁家。

李副校长压低声音:“听说呀,袁建军他们要被送去农场改造,改造多少年不知道,估摸着后半辈子都搭进去了。袁建军他爸引咎辞职,现在咱们钢厂,只有袁家那个女婿还好好的。”

“不过也说不好,虽然人还在钢厂上班,受袁家连累,以后说不准怎么样。”

张惠身体往后仰,李老师当了副校长还是一样爱八卦嘛。

周震那个人,上辈子他有没有参与倒卖集体资产张惠不知道,看样子像是没有。

这辈子,周震娶了袁晓婷,开始的时候和袁建军关系非常可以,要说他完全没参与,或者说一点不知情,张惠不信。

“袁晓婷惨了,现在娘家失势,按她得罪人的能力,以后找她麻烦的人肯定少不了。”

“人家又不工作,怕什么找麻烦。”

“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般人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不过,平心而论,袁副厂长这人还是很不错的,从他当副厂长以来,咱们厂还是变好了不少。”

和钢厂有关系的老师们齐刷刷点头,袁副厂长在工作上挑不出错来,为人相当公正。

就是生的这一儿一女,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一晚上,袁光祖头上冒出了白发。

徐厂长叹气,拍拍他肩膀:“我相信这事儿你不知情。”

在场的钢厂其他领导也叹气,你说这事闹的。

大家一起工作这么多年,袁光祖的人品他们还是信的过,但是摊上这么个儿子,他这个副厂长的职位,肯定保不住。

“我也不想让大家为难,厂长,我自己辞职。”

“老袁,不用这样,袁建军的罪,用不着你来赎,我们几人商量后,打算让你将功折罪,以后后勤部的那个仓库,让你来管。”

“对,老袁,咱们后勤部这边最需要你这样负责任的大将,你可不能一走了之。”

“就是,你走了可就是不负责任了,不能这样干!”

袁光祖羞愧难当,最后,还是接受了厂子对他的调职。

袁光祖从副厂长调职到库房当库管,一些激进的人觉得这样不合适,应该把袁光祖开除,最好把和袁家有关系的都开除,比如袁家的那个女婿周震。

“哟,都什么时代了,还搞连坐呢。”

“说什么连坐,我看他说话的这个水平,估计连连坐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就是,人家袁副厂长走了,就能提拔你当领导了?”

“呵呵,赶紧回屋睡觉,做梦比较快。”

袁光祖还是很得人心,暗中听到这些话,厂里的领导们都坚信,这个决定是对的。

袁建军倒卖集体资产赚到的所有钱全部被追回,其中差了一截儿,周震算一算家里的存款,想偷偷给丈母娘送去。

“不许!”

袁晓婷挺着肚子拦在门口:“你要给我妈送钱,外面的人怎么想?这不是让外人猜测这事儿你也有份?况且,你上班才多久?你兜里才几个钱?”

和老刘直接联系的是袁建军,周震也只是干些杂活,以前晚上帮忙搬东西的时候,他也非常注意遮住自己的脸,老刘不知道周震是谁,也不在意。

唯一知道周震的袁建军没供出他来,周震现在暂时安全,他也不敢赌袁建军一直不供出他来,现在能为袁建军多做点他就想多做点,就当封口费。

“你知不知道,你哥只要把钱补上,他判罪可以轻判一点,咱们家这点家底虽然顶不上什么事儿,好歹对他能有点帮助。”

袁晓婷冷笑:“你大度,你高尚,你把钱送去,我们家以后日子还过不过?周震,你马上就要当爸了,你家还有一群吸你血的人,你想没想过以后日子怎么过?”

袁晓婷又哭又闹,不许周震去,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被邻居传出去了,还传到于雪的耳朵里了,于雪把女儿骂了一顿,狼心狗肺的东西。

袁光祖摆摆手:“算了,周震有这个心就行了,本来和他没多大关系,他好端端的被我们家连累,本来是我们家对不起他。”

“哼,你原来好的时候难道没给他铺路?他能有今天,还不是要谢谢你?”

“你说这话亏不亏良心?”

于雪哼了一声,闭嘴不提。

于雪嘴硬归嘴硬,心里面还是很感动,周震这人,不赖!

就是女儿太不是个东西!

晚上,下班后周震还是把钱送到岳父家去,送的这个金额,于雪算了算,几乎是周震上班以来能存下的所有钱。

于雪感动落泪:“好孩子,等你哥出来,我叫他亲自上门谢谢你。”

“妈,你别哭,大哥不懂事,被抓了咱们无话可说,但是毕竟是亲人,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管。”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于雪连连点头。

周震又说:“哥要送去哪家农场改造?咱们能不能早点关系疏通疏通,不求其他,能给哥换个没那么辛苦的工作么?”

袁光祖怒火冲天:“换什么换,他就是去吃苦改造的,不用管他,让他去!”

于雪也气:“儿子有错,你当爸的没错吗?他长成这样,还不是你没有好好教育的原因!”

袁光祖拍桌子:“那好,我也有错,这个班我也不上了,我跟他一起劳/改去,我现在就去找徐厂长说。”

周震赶紧拉住岳父:“您别生气,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该想想怎么帮助大哥更好地改造。”

刚才的话说出口于雪就后悔,周震递了台阶,于雪连忙说:“我刚才还不是被你话赶话气的,你现在走什么走,你要走了,我怎么办,晓婷一家怎么办?”

“你要走了,谁压得住晓婷那个脾气?她要惹出事来,谁管她?”于雪放软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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