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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第 72 章 要成亲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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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蜿蜒着通向陵园,明雪霁被元贞挽着,与他并肩往山上走去。

山脚下那些大臣大约是看见了他们,越发骚动起来,叫喊声隐隐约约传进耳朵里,让人如芒刺在背,心绪怎么都安稳不下来。

“别理会,就当是狗叫。”元贞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心的热意透过皮肤传过来,让她惶惑的心境一点点安稳,“那些人一大半都是皇帝派来试探的,哪是真心为国事着想。”

那么另一半,也还是真心盼着他还朝的吧。她从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他的威名,有他在,戎狄才不敢轻举妄动,大雍又怎么能少了他。“王爷……”

“别叫王爷,”元贞打断她,“我表字松寒。”

明雪霁脸上一红,男女之间门,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叫表字,她怎么敢。

“今天只有你跟我,”元贞攥住她的手紧了紧,“不准再提那些败兴的玩意儿。”

明雪霁看见那些侍卫都离得很远,大约是得了他的吩咐,不要打扰他们的缘故,他诸事筹划了,只要跟她安安静静一起待在山上。

山道刚刚修葺过,道边的沟渠培着新土,淡淡的清气,他拉着她的手不紧不慢走着,转过一道弯,山脚下吵嚷的声音全然听不见了,路边横生一株苍耳,闹哄哄地全是满身倒刺的果实,元贞一脚踩倒,跟着揪下一颗两指一弹。

嗖一声,苍耳飞出去打在远处树上,枝叶间门一只斑鸠咕咕叫着,拍着翅膀飞得远了。明雪霁被他拉着从边上走过,裙角拂过,想起从前在乡下打柴时,总是一不留神就会沾到苍耳,回家总要摘好久,那边山上也有斑鸠,咕咕咕,咕咕咕的叫着,越发显得空山冷寂,就算大白天里,也让人觉得害怕。

不过现在,有他,她不怕了。

鼻尖突然酸楚得厉害,情不自禁,握紧了元贞的手。

元贞觉察到了,十指相扣,将她紧紧握住,转过脸看她:“怎么?”

“没什么。”明雪霁低头,忍住落泪的冲动,慢慢平复着声音。

哪怕邵七说她很好,哪怕邵七说她没有什么配不上的,但事实就是事实,她嫁了人,整整三年,还有过一个孩子,那些现在泥潭里的日子,与万人仰望的他,怎么都是不相配的啊,即便现在这样的温存时光,也好像是投来的一样,让人在沉迷中,总带着忧伤。

就好像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了。

“怎么又哭?”耳边传来元贞低低的声音。

他停住步子,弯腰低头,指腹抚过她的眼梢,稍稍有点潮,但并没有掉泪,不过他听得出来,她声音都变了,准是想哭。“又想起什么了?”

“没什么,我没哭。”明雪霁吸着气,抬头向他一笑。

明亮柔软,是他很少看见的笑容,她笑得实在太少了。元贞心里漾起一股柔情,摸摸她的头发:“没哭就好。”

这次,他倒是没把她的头发弄乱。

微微的山风吹着,长长的山道上他们两个脚步紧紧相连,元贞在说话:“我小时候经常来。”

他望着前面,明雪霁便也跟着望过去。山道在此处骤然开阔,秋日的天空高而深远,悠悠荡荡几朵白云,树木的枝叶半黄半绿,地上零星的野花,他并不曾修缮这里,一切都还是山野原本的模样。

“我母亲喜欢这里。”元贞是轻缓的调子,幽幽的,他的目光也是。

明雪霁看着他,有一刹那很想知道他母亲的模样,会不会像他一样,唇边也有一个深深的酒窝。

“在宫里那几年,我总想着等我回家去了,母亲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他慢慢向前走去,“结果等我终于回去,母亲已经快不行了。”

明雪霁鼻子一酸,不自觉地,抱了他一下:“没事了。”

他用力回抱住她,抱的那么紧,她的脸帖在他心脏的位置,听见浑厚的,有力的心跳,他慢慢抚着她的头发,嗯了一声:“我知道,没事了。”

山风微微的抚着脸颊,他有很长时间门没再说话,她便也没做声,只是偎依在他怀里。这是她头一次,这样主动,这样抛弃了所有顾虑,认认真真与他拥抱,万虑皆空,天底下所有的一切,她想抓住,想拥有的一切,无非是他。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她,挽着手继续往前走。明雪霁嗅到他身上雪后灌木的清气,与这山野的气息那样契合,他一定,也是很喜欢这里的吧。

让她,也有些喜欢这里了。

抬眼,看见不远处的白墙灰瓦,陵园到了。心里不觉便开始忐忑,步子越走越慢,他停下来:“怎么?”

“没,没什么。”明雪霁定定神,目光越过他,看向陵园。寻常显贵人家的陵园总摆着许多石人石马,到处种植松柏,这座坟简简单单,萋萋的青草,遍地的野花,还有几株桂树,也许都是他母亲生前喜欢的吧。

“走。”元贞拉着她,慢慢向前走去。

穿过大门,踩着柔软的草地来到坟前,明雪霁犹豫着,元贞已经跪下了,她不由自主也跟着跪下,正午的阳光把影子压得很小,一点点地跟在旁边,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向下叩头。

于是她也不由自主,也跟着叩头下去。抬眼,听见他低低的声音:“娘,松儿来看你了。”

突然很想哭,眼泪涌出来,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喉咙堵着,听见他还在说话:“娘,我要成亲了。”

泪眼模糊中,他伸手搂住她,带着温存的笑意:“我把她带过来了,娘你看看,好不好。”

城东,客栈。

门外不停有人走动,闹哄哄的怎么也没个消停,计延宗歪在床上,沉着脸拧着眉。

他们是半夜被邵七的人从东大街赶出来的,昨天挨了元贞几个窝心脚本来就有内伤,大半夜里拖家带口找住处,连气带冻,客栈房间门又不隔音,后半夜也不曾睡着,此时昏昏沉沉,觉得伤势又重了几分。

吱呀一声门开了,外面的嘈杂声猛然响起,随即又被关起的门隔住,蒋氏端着药走进来:“英儿,起来吃药了。”

计延宗撑着床头,勉强坐起来:“怎么是你在忙,素心呢?”

蒋氏端着药碗凑在他嘴边,冷哼一声:“一大早起来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还想再说,看他脸色难看,忍住了又没说,计延宗慢慢喝着药,苦得很,黄连一样,像他的心境一样。

咣!门又被撞开,张氏慌慌张张闯进来:“坏了坏了!你丈人两口子都不见了!他家几间门铺子也都搬空了,门都没开,外头还贴着易主的告示!”

门开着,外头来来往往,说话声吵架声东西响动声,乱哄哄直往耳朵里钻,计延宗拧眉:“把门关上。”

“还关什么门呀!”张氏嚎哭起来,“我的钱啊,我辛辛苦苦,牙缝里省下来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整整三百六十一两银子!都让你丈母娘弄走了,现在他们人也没了,老天爷呀,钱没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吵得很,吵死了。计延宗一口气喝干药:“闭嘴。”

声音不高,森森地都是冷意,张氏一个寒颤,下意识地停住。

“关门。”听见他又道。

张氏不由自主走去关了门,计延宗抹掉嘴边的药汁,冷冷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孟元还在,邵七还在。明家的钱应该都在邵七手里。你手里可有文书契约?”

“没有啊,刚给了你丈母娘,还没给我收条,他家就出事了!”

没有收据,全靠一张嘴说,谁肯认这笔账。计延宗沉着脸:“没有收据,连我也没有办法。”

张氏愣了半天,嗷一声大哭起来:“那怎么办?你快想办法呀,你不是状元吗,你做着官连皇帝都看重你,你快点给我要我回来!”

吵死了。计延宗大喝一声:“闭嘴!”

使岔了气,一阵激烈的咳嗽,肺都快咳出来了,张氏果然闭了嘴。计延宗咳得带泪,死死盯着她:“那些钱本来也不是你的,有什么可哭的。”

都是她的首饰衣服,她一点点卖掉,填饱了这个贪婪的老妇人。如果张氏不是这么贪婪,她的日子就不会那么艰难,对他的恨意也许就不会那么深。

张氏也知道他说的是明雪霁,张着眼睛分辩:“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是我儿媳妇,孝敬我难道不是应该的?”

“儿媳妇?呵。”恨意涌上来,昨日那耻辱的一幕幕不停闪过,计延宗压着喉咙里的腥甜,“昨天你在陛下面前,不是说我跟她不是夫妻么?她是你哪门子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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