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府城卖书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韩采薇就去了自家地里，假装割了两筐韭菜、五筐大白菜、一筐小葱回来，里面还顺带有一筐竹笋、一筐春笋、一筐刺嫩芽，层层叠叠码放在驴车后车厢里。
都是准备去府城卖的，幸好这些都不沉，小黑驴才没有撂蹄子。
等她收拾好天光才大亮，顾青彦见她一早上收割了这么多，不由得一阵惭愧，明明说了自己要帮忙的，却偏偏睡了过去。
实在不怪他，只因为韩采薇要避人耳目确实起得太早了，她起舞回来鸡才开始叫。
“回头就把它们都关到后山鸡舍去！”韩采薇看着院子里关着的鸡儿们叫得那个欢，把熟睡的小雨生都吵醒了，直嘀咕道。
不过应该快了，先几日把路修好，建鸡舍很快的。
而另一边顾青彦拿上自己为数不多的积蓄，其中五两是韩采薇给他的买地钱，另外还有零零散散二两多是之前当夫子时月例用剩下的，着实是有点穷的，想了想他还是揣了块玉佩在身上。
不知道韩采薇哪里看出来他不差钱的气质的，难道这就是有钱人落魄了也还能骗人的原因？
话不多说，吃过早饭两人便出发了。
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府城自在啊，一路上韩采薇不由得暗暗感叹道。
这带上个人赶驴车，可就慢得多了，快马小半天能到的路程，这小黑驴硬是跑了一整天，天亮出发，天黑了才到府城。
路上两人把能说的话题都说了一遍，终于赶在城门关闭前进了城，两人不由得都长叹一口气，这进一趟府城可真不容易啊。
顾青彦不由得暗暗心疼起来韩采薇，经常跑来跑去肯定更辛苦吧。
因此这一路他赶驴车的时候更多，常年只是用来握笔的手，都被缰绳勒红了，也没见他吭一声。
韩采薇：谢谢，你不来的话我一个人坐公共马车，还是挺爽的。
“哟，韩姑娘又来了！”吉祥客栈的店小二热情地招呼道，她每次来府城都住这家客栈，人店小二都认识她了。
见她后面还跟着驴车，则是连忙站起来去牵绳子，客栈后院有停放处，嘴里问道，“今天怎么赶驴车了，哟，这东西不少啊！”店小二说道。
听到这话，韩采薇不由得提了提神，看来下次得换个地方住了，这总住在一个地方，自己每次怎么来的别人都知道了，有心人一查担心被看出纰漏，不能再思维惰性总住一个地儿了。
“最好还是在府城能买个自己的小院子。”她暗暗想到，这样性高得多，可是她上次问了，最小的院子，就两间正房的那种，也要二百多两，没钱，看来还是要搞钱啊。
“这次带过来的菜比较多，麻烦开两间中等房。”韩采薇对店小二交待道，今天先就住在这儿吧，已经晚了，就不折腾了。
“得嘞，里面请。”
一夜黑甜无梦，第二天一早，两人在一楼吃过早点之后，便一同出了客栈门，往同一条街而去。
只是顾青彦去了街上最大的那家书肆，韩采薇去了最大那家酒楼，不耽误时间，两人决定分头行动。
中午时分，两人又都回到了客栈，坐在客栈一楼大厅里吃着午饭。
“怎么样？”等上菜期间，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卖了40两。”
“我卖了5两。”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由得都是“噗嗤”一笑，为这突如其来的默契。
“你先说。”这次韩采薇抢先开了口。
顾青彦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我那话本卖了四十两，买断的。”
原来他今天早上等书肆开门后，便找到了人家的掌柜的。
掌柜的见他气质不俗，热情地接待了他，得知他要卖话本，更是颇为感兴趣，直说如果写得好的话他们会收。
因为如今读书人渐渐多了起来，读正经书的间隙，总是想要偶尔看看课外读物打发打发时间嘛，因为书肆经常有人问来是否有新话本。
顾青彦拿了上半本出来，说道，“请掌柜的掌掌眼。”
掌柜的引着人进了店后面，坐定后便看了起来，一看封面上的标题《书院情缘》，颇为感兴趣地翻阅了起来。
因为顾青彦实在难以接受韩采薇建议的《探花郎与他的女同窗》《新婚之夜发现新娘是我同窗》这类的标题，于是取了个这个。
上半本故事断在易山消失不见，孟浩然遍寻不着而失落沮丧部分，还算是卡得比较好，让人很想知道这易山明明书读得好好的，两人也相交甚笃了，为何会不告而别，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因此掌柜的就连忙问道，“下一本呢？可否能观看。”
顾青彦犹豫了下，下半部分可是他的精华梗，要是掌柜的看了却不买他的书，反而自己去写类似的了怎么办，他之前又没有卖过文字，思索后觉得不排除这种可能。
掌柜的见他神色，知道他在担忧什么，解释道，“我们这长阳书肆可是整个府城最大的，最是讲究信誉二字，断不会看了你的书去仿写的，要是这样做，今后哪里还有人敢卖书给我们，这对书肆而言可是致命的，断然不会的，小公子还请放心。”
顾青彦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这才把下半册拿出来递过去。
掌柜的连忙接过去，快速翻阅起来，他自己便是爱看话本的，刚才那个悬念还是挺抓人的，就显得有些急切了。
翻完下半本之后，他直接是拍案称奇，可见也是个性情中人，这种时候岂不是应该藏着情绪，然后趁机压压价？顾青彦暗暗想道，不过也正是掌柜的这样，让他心里放下了戒心，人家愿意坦诚相待，那他自然也是愿意真诚相交的。
“着实不错，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故事情节。”掌柜的由衷称赞道。
顾青彦想起韩采薇所说的，这种也都是套路，爽文套路，因此面对夸赞他并没有得意，只关切地问道，“只是不知道这价钱？”
掌柜的沉思了下说道，“我们书肆一般有两种算价方式，一种是买断，另一种是分成。”
“买断倒是能明白，只是不知道这分成怎么个分法？”顾青彦问道。
“分成就是我们一本书卖500文，分给作者200文，你最终的收入取决于我们卖出去了多少本，卖得越多你收入自然就越多。”掌柜的解释道，“看得入眼的书，我们是一百本起印的，也就是说你保底能有个二十两，后面要是再加印，还能再给你稿费。”
这说得挺清晰了，顾青彦沉思了下，觉得第一次和这长阳书肆打交道，还是买断的方式更为便利，于是便说道，“那我若选择买断的话，不知道我这本书能值得多少？”
掌柜的沉吟了下，他虽是掌柜，但和背后的东家有亲戚关系，所以决定权挺大的，想了想说道，“我是个直人，看公子你也是读书人，我便不压价，你这书故事新奇，文笔流畅，一气呵成，我便给你最高那一档的价，四十两，公子看怎么样？”
那就是至少要卖两百本，顾青彦并没有太多自信能卖出去两百本之多，于是点头同意。
而另一边韩采薇卖得则快多了，蔬菜和野菜都是固定的价格，直接上称即可，如今她的蔬菜和野菜都是供给这兴旺酒楼了，这酒楼现在生意蒸蒸日上，日常消耗大，暂时还吃得下她的供应，只是这么多筐，算下来一共才将将一两银子。
再加上她上次打到的野兔和野鸡一起，好歹卖够了五两银子。
此刻听说顾青彦的话本直接卖了四十两，不由得羡慕得很，直叹息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
顾青彦见她那样，从兜里直接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眼前人，“诺，给你。”
正在边吃饭边叹息的韩采薇被这伸出来的手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啧，干嘛呢！我可不吃嗟来之食！”
顾青彦不由得好笑，笑着说道，“我能写成这篇话本还要多亏了你的斧正和提点，这可不是嗟来之食，你应该得的呢。”
韩采薇自然是不愿意收，她就嘴炮随便说了几句，那故事可是人家构思的，一字一句都是人家辛辛苦苦写出来的，自己那几句可不值得这么多的，拒绝三连。
见顾青彦还要坚持，她故意板起脸来，“我们还是不是朋友，是朋友的话，怎么好我提几个建议就收你钱，那今后我问你任何问题岂不是都要给你钱了？”
顾青彦这才收回手，不再提给银子之事，心里则一边为这朋友二字高兴，一边又为朋友这二字有些失落。
想到自己故事的男主角孟浩然能有易山这个好朋友结下情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这个幸运，一时悄悄畅想了下。
韩采薇自然不知道他心里作何想，见他神色有些低落，还以为是自己不收钱打击了他，连忙说道下午两人一起去街面上逛逛去，明天一早便回家，以此转移话题。
其实最近顾青彦的心思她也算是明白了，但她只是不讨厌他而已，因为两家的关系，待他也还算有几分亲近，更深入的想法暂时是没有的。
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和眼前少年说清楚，自己没那个意思，可别耽误人家，尤其见这小少年貌似还有点恋爱脑的样子，不由得为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