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燃沉默了一下，忽然感叹了一声：“这也太巧了。”
巧得让人有些心悸。
闻离晓摇摇头道：“还不确定，回头找叶流光来读取一下他的记忆碎片。不过就算他真的是待定，这个状态的他也不可能恢复前世的记忆。”
段燃点点头：“我们还是要去第零实验室。”
两个人重新坐下，段燃斟酌了两秒要不要先通知待简，最后还是摇摇头：“这小孩生机岌岌可危，还是先送到神秘医院去，等身体状态稳定下来、流光看过确认再告诉总会长。”
闻离晓看着抱着工作证啃得津津有味的小婴儿，忽然问：“待定是个什么样的人？”
“待主任啊……”段燃向后靠在沙发上，“比较沉默寡言，有点死板，海德还在的时候基本就是海德传话的工具人，后来当上主任之后，其实也没干出什么成绩，仅仅只是把海德留下的项目推进完成。”
闻离晓疑惑地道：“听起来他的贡献不如海德，为什么你们对他的态度差别这么大？”
段燃摊开手：“当然是因为海德太不做人了。你应该还记得‘思乡群’的由来。”
闻离晓点点头。
“思乡群”是一群被当初的第零实验室惨无人道的实验逼走的苏醒者们组成，而提出并主持那些实验的就是阿瑞斯·海德。
“待主任在神秘学和天赋上的研究天赋确实不如海德，但人性化程度上要强了太多。”段燃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海德死后，他关停了绝大多数实验，对海德的科研项目进行了优化调整，虽然没有提出创新的项目，但在那个人心不齐的状态下稳住了第零实验室，让留下的苏醒者、人造邪神、普通人类都安定了下来，同时也让这些项目能够继续下去直到得出成果。”
闻离晓若有所思地颔首。
段燃继续道：“我对待主任最普遍的印象，就是他喜欢一个人坐在空荡荡主任办公室内，一定要开着门，喝特别浓的咖啡发呆。”
看待定工作证上的证件照，本人是个长得颇为英俊的青年，却听起来很孤独。
闻离晓不由得想到了孤独之神。如果那个时候孤独之神就诞生了，没准也会把这位待定主任当做自己的朋友。
段燃伸手又开始戳小婴儿的脸，兴致勃勃地掏出手机：“当初那个喜欢板着棺材脸的待主任也有这一天，快快快，尿个床，我拍下来当纪念。”
小婴儿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随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
将婴儿交给神秘医院后，得到消息的叶流光也和他们会和到了一起。
叶流光连夜坐车过来，赶到碰头的公交车站的时候帽子上还带着落雪。
段燃倒是有点意外：“你这么着急？我咋不记得你跟待主任关系这么好。”
叶流光轻哼一声：“我是来找你。”
“找我什么？”
叶流光犹豫了一下才道：“你们不是要去探索第零实验室了吗，需不需要队友？”
段燃吃惊地打量了一下他：“你要去？”
叶流光的能力在应对人的时候确实非常实用，但是探索如今空无一人的第零实验室可能派不上用场。
“不只是我。”叶流光再迟疑了片刻，才坦白道，“群主想和你们一起去。”
闻离晓在一旁轻轻扬了扬眉。
“思乡群”的群主？
段燃眨了眨眼，盯着叶流光看了好一会，才道：“你可别告诉我，老花现在已经到了。”
叶流光顿了顿，没有说话。
“靠，你来真的啊？”段燃吹了声口哨，左右看了看，“老花可是协会的头号逃犯，你说我是抓还是不抓？”
他目光巡回了一会儿，然后落在某个花坛的方向，“我猜他在这里。”
说完段燃对着那个方向轻轻打了一发“弑神者”过去。
“咔嚓。”
那处花坛上本来有一株梅花，开得极美，此刻却像被打破的镜子中倒影出来的幻象一样，布满了裂痕。
下一秒钟，那片景色消失，显露出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来。
这人看起来有四十岁出头，身上衣服和头发都乱糟糟，国字脸，模样很端正，只是抬头纹、川字纹、鱼尾纹都相当严重，显得他更沧桑一些。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吹了口烟圈：“你小子的直觉还是那么准。”
段燃扬了扬眉：“你也还是那么废。”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一样地看了好一会，才互相哼了一声。
叶流光打圆场道：“你俩见面就掐，多少年了？当着别人的面也不嫌丢人。”
段燃理直气壮地道：“我和小朋友不分彼此，不丢人。”
不过提到闻离晓确实让段燃稍微收敛了一下，给闻离晓介绍，“这就是‘思乡群’的群主花空楼，真是糟蹋了人家花满楼的名字。要不怎么说人家满，你是空呢？”
花空楼嗤笑了一声。
段燃又向花空楼介绍闻离晓，“这是我……的好朋友兼我的主，‘深渊之神’闻离晓。”
花空楼听到段燃说到“我的主”时愣了一下，抬起眼眸打量着闻离晓，等看到段燃的表情，才明白过来，更加吃惊，嘴里叼着的烟头都掉在地上：“段燃，你他妈被夺舍了吧？”
“滚滚滚！”段燃打断了他，“有事快说，说完我把你抓去总会。”
“得了吧，就除魔协会那幼儿园一样的安保……”
叶流光不得不继续打圆场：“停停，先说正事。”
段燃抱起胳膊：“正事？你打算跟我们一起去探索第零实验室？”
花空楼重新掏出一根烟：“怎么，不行？”
“当然不行。”段燃居高临下地道，“这是我们除魔协会的事，跟你没啥关系哈。”
“那你敢把这事写在除魔协会的日程报告里吗？别跟我装了，待简要是真心支持你，你现在已经在第零实验室里了。”
段燃转头瞪了叶流光一眼：“你这个小叛徒，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花空楼没好气地掏出打火机：“屁话，流光是我们‘思乡群’的人。”
段燃“哦”了一声，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这么说，你是来面试保镖的？”
花空楼点着香烟，透过袅袅的烟雾瞪着段燃。
段燃有恃无恐地挑了挑眉。
“……对。”花空楼不甘不愿地放下烟，“我的天赋‘正十二面体’你是知道的，而且这些年我研究下来，找到了储存天赋的办法。”
段燃意外地摸了摸下巴：“什么意思？”
“一位其他的苏醒者在特定模式的正十二面体内使用天赋，这个正十二面体就能将天赋记录下来，之后可以使用一次。”
段燃来兴趣了，坐直了一些：“原样？”
“劣化版。”花空楼吸了口烟，“大概只有原版的七成效果，也不是所有天赋都能用，必须是能影响现实空间的类型——像流光的就不行。”
段燃又靠了回去：“那没用。”
花空楼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才道：“‘回溯’可以用。”
闻离晓记得“回溯”的本质是从世界的记录层拉去记录，复现在当前空间内。
段燃眼睛眯了起来。
“偷偷引他用的。”花空楼道，“我试过，可以突破秦仲寒本身的使用上限，‘回溯’到我苏醒的时候。”
段燃神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回溯”在探知历史隐秘上的重要作用根本不言而喻，要不是因为秦老只能回溯到他苏醒之前，而那时候第零实验室早就解散，段燃好说歹说得把秦老拐走。
虽然花空楼的“正十二面体”只能保持七成状态复制“回溯”，但已经能用已经很有价值了。
段燃上下打量了一下花空楼：“听起来确实很实用。但是老花，我印象中你可是说过打死都不跟我合作来着，怎么突然转了性了？”
花空楼忽然不说话了。
叶流光暗叹了一口气，再次做起了传声筒：“老花想把女儿带出来。”
花空楼吐了口烟，淡淡地道：“而且，没有人不想知道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段燃早有预料地“哦”了一声，随后颔首道：“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我确实觉得也可以……但这件事其实我说了不算。”
花空楼一愣。
段燃看向了在旁边看戏的闻离晓，炫耀一般昂起下巴，“我家小朋友说了算。”
花空楼目光落在了闻离晓身上，征询式地看了叶流光一眼，随后像是得到了什么信息一样，表情端正了一些：“闻先生，不知道您觉得怎么样？”
闻离晓低头看了段燃一眼，段燃给了他一个有点讨打的灿烂笑容。
虽然看他们俩斗嘴斗得针锋相对，但闻离晓听得出来，两个人至少当年的关系不错，就算现在也彼此都有那么几分信任之意。
“正十二面体”的天赋闻离晓已经体验过两次，印象确实不错，加上还能使用一次“回溯”……
闻离晓微微点头：“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花空楼抽出一根烟，递给闻离晓，大方地道：“什么条件，你说。”
闻离晓眼神从花空楼叼着的烟头转到递过来的香烟上，慢慢地道：“不能吸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