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叶的灰烬凝聚出的人形点了点头。
闻离晓神态自若地伸出手,握向了忒弥斯的额头。
随着他的手指接近，那里逐渐凝聚出了一块绯红的光团，并不断地震动,旁边荡起了嫣红的光点,大略一看甚至会以为是在流血。
最终,那块光团化作一块璀璨的宝石落在了闻离晓手中。
送出这块宝石对大地女神忒弥斯来说似乎相当痛苦，灰烬凝聚出的人形开始崩塌，声音也变得虚弱：“还有什么事吗？”
闻离晓抛了抛那块宝石：“没有了——需要我把你从欧洲弄出来吗？”
忒弥斯沉默了片刻,摇摇头：“我习惯在欧洲了。”
闻离晓挑眉：“不怕‘上帝’对你下手？”
“我与祂有过交易。”忒弥斯平静地道，“倘若母亲借我躯体复活,就请祂杀死我。”
段燃颇有些意外，也有些赞赏地看了祂一眼。
闻离晓转过头看他：“自毁信念也能遗传？”
段燃假装看向了天空。
闻离晓重新看向了忒弥斯：“回头会把报酬给你。”
忒弥斯轻轻颔首，随后灰烬被风彻底吹散。
黑暗之神一直没插进去嘴,现在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这个？”闻离晓晃了晃红宝石,语调轻松地道,“大地女神的位格。”
霍德尔瞪圆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那块宝石：“那个臭女人把神格给你了？”
“不是说过么，要让地母神彻底死绝,忒弥斯作为大地领域的邪神的位格必须被打落。”
“所以……臭女人现在不是邪神了？”霍德尔眼珠一转，明显起了坏心。
闻离晓一眼就看穿祂的想法：“只是不是大地领域的邪神而已,规则秩序领域的神格还在。”
霍德尔顿时心理不平衡了：“这才几天？祂已经领悟秩序领域了？”
“作为糅合了柱神之一与最强苏醒者的血诞生的邪神，没有这点领悟能力不是丢人？”闻离晓淡淡地道，“你去惹事我不管,要是被吊打了我没空救你。”
霍德尔悻悻地撇撇嘴。
闻离晓最后留了一条触手给霍德尔，方便打完地母神之后回来定位找祂，随后站在海边，手指按在了红宝石上。
暗红的地中海海水忽然涌动,代表大地神力的小蛇凝聚起来，变成了一条漆黑的岩石小船。
就在闻离晓打算用触手卷起段燃跳上船的时候，段燃忽然半俯下腰，一只抱住了闻离晓的腰，另一只手抱住了闻离晓的腿，将闻离晓打横抱了起来。
闻离晓一怔。
贴着段燃的胸口，闻离晓感受到段燃结实有力的胸肌，甚至能听到段燃的心跳声。
段燃双腿用力，直接在原地纵身跳起，后坐力在地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随后稳稳地落在了黑岩船上。
这时他才把闻离晓放下来，笑眯眯地道：“这样快一点。”
闻离晓这才回过神来，顿时拧眉：“我也可以这么快。”
段燃话出口的时候就想起来他的小朋友的好胜心贼强，试图从另一个方向找补：“我比较省力？”
闻离晓拧着眉头看着他：“我是来保护你，当然是要你省力。”
“……”段燃捂着胸口，露出甜蜜而烦恼的表情，没话说了。
……
黑岩船将他们送到了地母神的神国旁边。
地中海中央那庞大的女人，既是地母神的身躯、也是地母神的神国。
近距离看，闻离晓发现地母神身躯上那些坑坑洼洼的破损正在缓慢地愈合，枯萎腐朽的的躯体也在慢慢变得鲜活、柔软。
这说明地母神的复活进度越来越快了。
他操纵黑岩船，从地母神腰间一处正在溢出大地鲜血的破洞里驶了进去。
进入地母神神国之后，风云变幻、空间扭曲，地中海的血海与天空消失不见，黑岩船行驶在一条宽阔的大河上，河水澄澈却无鱼，两岸郁郁葱葱，都是生长茂密的丛林。
就连气温也从寒风肆虐的欧洲气候变得暖意融融，闻离晓和段燃不得不脱掉了大部分的厚衣服。
神国中的生机勃勃和地母神的状态自然息息相关。
在闻离晓的了解中，地母神的神国内每一块砖都是祂的一个眷族，所以进入地母神的神国之后，他做好了两步一遇敌、遇敌一两百的心理准备。
但实际上，进入地母神的神国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在河上飘过了几片丛林和山丘，一个巨人都没有见过。
段燃从一开始站在船头蓄势待发，后面直接横躺了下来，无聊地打着哈欠玩着闻离晓的两条触手。
他看着依然站在船头睁着眼睛认真扫视周围的闻离晓：“你这么想要巨人？”
“好吃。”闻离晓简短地说了一句，然后又补充道，“而且我们需要一点巨人的血液或者毛发，方便我们进行伪装。”
段燃一怔：“要伪装吗？”
闻离晓皱着眉，目光落在了段燃身上，语调有些不好：“你不会什么战斗准备没做就过来了吧？”
段燃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啊，我的风格一向是一力降十会。”
闻离晓压根不信。他稍微思索就明白过来，段燃之前来地中海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所以干脆不做什么潜入、伪装，直接进来之后轰炸“弑神者”就是了。
闻离晓站在段燃面前：“我不会允许这么粗鲁的战斗方式。”
“小朋友你的战斗风格明明也差不多……”段燃在心里无声地嘀咕了一句，但表面上还是非常乖巧，“那尊敬的主，我该做什么？”
闻离晓看了眼河道：“先找个巨人，采集一点血，就能用大地位格将我们伪装成巨人的气息。”
但□□这么久，居然一个巨人也没看到。
段燃摸了摸下巴：“要是现在能从天而降一个巨人就好了……”
“噗通！”
他的话还没说完，重物落水的声音就在他们前方的河面上响起。
闻离晓操纵黑岩船驶过去，看到水面上飘着一个身高接近四米的黄金巨人。
巨人胸膛起伏缓慢，全身都是伤，金灿灿的鲜血将周围的河水染得如同撒了金。
段燃吃惊地道：“我什么时候能言出法随了？”
闻离晓打了个响指：“不管怎么说，我们的伪装和情报源都来了。”
……
在“神之手”里见到的青铜、白银等巨人，身高都有几十、几百米高，几乎能撑天，然而眼前的黄金巨人只有四米，虽然比段燃和闻离晓高很多，但在其他巨人面前简直是个小娃娃。
闻离晓甚至怀疑这是个婴儿。
段燃摇摇头：“巨人的色阶是随着年龄和神力晋升的，黄金巨人必然是远远年长且强大的。”
闻离晓放出触手吸收了一点黄金巨人的血，随后发动了大地位格，将自己和段燃笼罩了起来。
神秘散去之后，段燃扯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好像没什么变化。”
“大地权柄加‘美丽’权柄，修改的是别人眼中的认知，不但把我们认成黄金巨人，甚至不会对我们的身高、体重、相貌等有疑义。”闻离晓傲然道，“除非走到地母神眼前，否则就是地母神的亲女儿也看不出来。”
段燃鼓了鼓掌，又看了地上的黄金巨人一眼：“要把这家伙弄醒吗？”
“先确定一下神国内的情况……”闻离晓转了转红宝石，忽然起了一点兴趣，“如果巨人都是地母神的眷族，那我可以尝试一下位格的其他用法。”
闻离晓放出一条触手，让那条触手顺着黄金巨人的耳朵钻了进去。
隔了片刻，黄金巨人身体一震，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闻离晓，表情变得狂热而虔诚，跪下来亲吻闻离晓的脚背，哽咽道：“主，您终于回归了？”
段燃本来对巨人亲吻闻离晓的脚颇有些不爽，听到话语吃惊地看了眼闻离晓。
闻离晓对段燃炫耀式地扬了扬眉，随后看向了黄金巨人：“现在神国内什么情况？”
黄金巨人对眼前这个个头不到他腰的男人就是他信仰的地母神没有感到任何违和，恭恭敬敬地道：“按照您的吩咐，我等已经开始重构神国的基础，并释放神血侵蚀结界。”
“重构神国的基础？”
“是。”黄金巨人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惭愧，“只是如今大致重构完成的神国只有一半，剩下的还需要时间。”
闻离晓和段燃对视一眼，想到了在地中海上看到的神国，血海之上只有半截躯体。
闻离晓故作不满地道：“怎么这么慢？”
“是我们的错！”黄金巨人低头大声忏悔，“为了让主的神国比之前更加牢靠，我们使用黄金巨人之血为您填充基石，所以慢了一些，请您责罚我！”
闻离晓扬了扬眉，目光扫过黄金巨人身上的血，故意沉吟了一会，才哼了一声：“看在你虔诚的份上，饶你一命。你叫什么名字？”
黄金巨人一怔，随后狂喜，用满是崇敬的眼神热烈地凝视着闻离晓：“我是您卑微而虔诚的十代眷族，我的名字叫西瑟斯。”
闻离晓矜持地颔首：“带我去你们所在的地方。”
没想到听到这话，西瑟斯的脸上浮现出局促与惭愧的表情：“主，我是被驱逐出城的罪人，不配为您引路。”
闻离晓表情纹丝未变：“正因如此，要你将功赎罪。”
西瑟斯的表情瞬间昂扬，大声道：“是！”
他整个人伏在地上，伸平双臂，热切地道：“请您坐上我卑贱的躯体，我送您过去。”
闻离晓看了眼段燃。
段燃瞅了瞅黄金巨人几乎□□的躯体，脸色已经开始变臭了。
闻离晓唇边无声地勾了勾，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地心情好了许多，板起脸道：“你也配载着我？我自己走。”
西瑟斯连连跪地恳请闻离晓原谅他的冒犯，等闻离晓同意才站起身，弓着腰走在闻离晓和段燃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