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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掉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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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暴雨滂沱。

破庙里,秦骛的属下们各自做着事情,拴马捡柴、生火烧水,不发出一点声音。

就算是秦骛被扶容打了一巴掌,他们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一时间,庙外雨声雷声响成一片,庙里却安安静静,扶容与秦骛面对面站在神像前,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听见。

秦骛一面认错,一面却抬起了手:“扶容,我错了。”

扶容看见他的动作,连忙后退一步,怕他还手。

秦骛睚眦必报、绝不吃亏,扶容是知道的。秦骛力气很大,扶容也是知道的。

秦骛要是动手,只怕自己毫无还手之力。

秦骛看见他后退,知道他是在害怕,便收回了手。

他低声解释道:“你的头发散了。”

扶容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现在还在想这个。

扶容随手拢了一下头发,果然,他脑袋上的发带散开了。

这就是秦骛,他可以一边向扶容认错,一边趁机用目光将扶容的模样描摹尽,在扶容之前,就发现他的头发散开了。

他不在乎其他人,他只是想哄好扶容,认错也只是对着扶容认错。

他错在哪里?

不是错在收留奸细,也不是错在放奸细进猎场,更不是错在做局立功,让扶容给他做伴读。

他唯一的错就是,他惹扶容生气了。

扶容怔怔地看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说一句:“五殿下,你疯了。”

秦骛垂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扶容,我错了。”

忽然,又是一道惊雷炸开。

闪电瞬间照亮阴沉的天色,扶容和秦骛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电光冷白,照得扶容脸色苍白,秦骛表情诚恳,诚恳之下,阴鸷暗流。

光亮消失的瞬间,一道火光窜起,暖黄的火光取代闪电的白光,照在两个人面上,平添几分柔和。

秦骛的属下禀报:“五殿下,火生好了。”

秦骛转过头,看了一眼。

这儿原本是破庙,还有些香案蒲团之类的东西,属下便将这些东西劈开,当做生火的柴火。

火光明亮,暖意融融。

秦骛挪开目光,吩咐道:“拿两份水和干粮过来,再拿一只兔子。你们再生一堆火,去歇一歇。”

“是。”

秦骛找了几个神庙里常有的灵幡架子,擦拭干净,架在火堆旁边,把自己被雨水淋湿的披风拧干,然后挂在上面烘干。

属下拿来清水和干粮,还有先前猎来的野兔,便准备退下。

扶容犹豫了一下,准备跟着属下走。

可是他还没走出去一步,秦骛的声音便从他身后传来:“扶容,过来。”

一贯命令的语气,让扶容仿佛回到了前世。

秦骛在猎场里准备抓奸细的时候,也打了不少的猎物。

他不容许自己被任何人比下去。

二皇子提着一溜猎物,在扶容面前晃了一圈,秦骛不想在扶容面前被比下去。

得益于秦骛时时刻刻旺盛的好胜心,他们现在就算被暴雨困在破庙里,也有足够的口粮。

两个火堆,秦骛和扶容坐在一块,下属们离得远远的。

秦骛背对着扶容,握着匕首,手起刀落,就将手里的兔子斩断头颅。

血珠溅在他的脸上,秦骛一面给兔子剥皮,一面回头看看扶容,确认扶容没有看见这样血腥的场景。

扶容自然没有在看他。

扶容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脱下来,挂在火堆旁烘干。

他只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裹着秦骛刚烘干的披风,脸色仍是苍白,湿漉漉的乌发披散在肩上。

扶容坐在火堆前,静静地看着燃烧的木柴,偶尔翻动一下手里的面饼。

火光映照,给他的脸添上几分血色。

秦骛瞧着他的脸,忽然笑了一声。扶容真好看。

扶容却被他吓了一跳,抬起头,往边上挪了挪。

秦骛转回头,继续收拾手上的兔子。

扶容撑着头,思绪杂乱。

不知道六皇子和林公子逃脱了没有,现在有没有安全回到营地。

还有太子殿下,春猎一事同样是太子殿下一手操持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他又要担责任。

只能说是多做多错,太子殿下做了很多事情,只要出错,便是他的错,其他没做事的人都不会错。

还有……还有他自己。

他如今和秦骛困在一处,秦骛仍旧紧抓着他不放。

只怕等他们回到营地,秦骛就要仗着自己杀了刺客,让老皇帝把自己赐给他做伴读。

区区一个伴读,老皇帝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赐了便赐了。

况且,秦骛说,他这阵子同太子殿下走得太近,老皇帝已经盯上他了。

其实扶容也看出来了,老皇帝并不厌恶太子,他对太子,是恨铁不成钢。

就算太子这阵子办事,出了这么多的差错,老皇帝也只是斥责他,并没有把他手里的权力夺走,更没有让已经成年的二皇子、三皇子分走什么,反倒将他们管得死死的,教他们要敬重太子。

虽然严厉,但老皇帝从来没有想过要换太子。

倘若正如秦骛所说,老皇帝已经盯上他了,那么老皇帝必定会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从太子殿下和六殿下身边调走,不会继续留他。

一举多得。

秦骛果真算得好准。

现在怎么办?扶容垂着眼睛,试着从自己已经混混沌沌的脑子里找出一些对策。

他好不容易从秦骛身边逃走,才在外面待了不到几个月,就又要被抓回去了吗?

怎么办?

扶容想着事情,丝毫没有察觉,秦骛已经转过身,把处理好的兔子放在了火堆上。

秦骛垂眼,看见地上掉了一块手帕。

是扶容的手帕,应当是扶容方才把湿衣裳脱下来的时候,掉在地上了。

秦骛把手帕捡起来,眼睛盯着扶容,动作缓慢,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他看着扶容湿漉漉的头发,想着把手擦干净了,就上去帮他弄一弄头发。

可是他会不会吓到扶容?要不要先问一声?

可是扶容这样披着头发,也不烘干,会得风寒的。

秦骛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没多久,扶容就发现了他在看自己。

秦骛并不觉得羞愧,仍旧直勾勾地盯着他。

扶容低下头,收回思绪,认真地烤着面饼。

他斟酌着语句,开了口:“五殿下,我还是和侍从们坐在一起吧?”

秦骛淡淡道:“不必。”

两个人再没有其他话,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

重生之后,秦骛难得见到扶容,也难得和他单独相处,更难得能这样近地看他。

秦骛在下属面前运筹帷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一直焦躁不安,直到看见扶容,他才感觉整个人都安定下来。

就好像扶容掌握着他所有的情绪。

如今谋算将成。

只要等老皇帝的人找过来,他就能让扶容回到自己身边。

秦骛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他会对扶容好的。

一切重回正轨,就像前世一样。

他会比前世更早登基,也会比前世更早立扶容为皇后,他要昭告天下,他会对扶容好。

扶容坐在火堆边,却在盘算着如何逃脱。

要指望太子殿下和六殿下吗?不行,他不能再依赖太子殿下或是六殿下了。

倒不是他不相信他们,只是……要太子殿下为了他违逆老皇帝,就算太子殿下肯,他也不肯。

他要自己想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更黑了,雨却更大了。

秦骛用火焰烫了烫匕首,然后割下一条兔腿,递到扶容面前。

扶容没有再说那些拒绝的套话,反正不管他说什么,秦骛最后都会塞给他,而且他也需要吃点东西,好让自己有精神想事情。

所以他说:“多谢五殿下。”

扶容接过兔腿,吹了吹,就着兔肉吃面饼。

秦骛瞧着,以为他喜欢吃,把剩下的兔腿都割下来,放到扶容面前。

等扶容吃好了,秦骛才就着剩下的兔肉吃饼。

其实兔肉一点也不好吃,只是熟了而已,味道很腥。

秦骛吃不出来,扶容是硬塞下去的。

扶容捂着嘴,猛灌了两口水,才没有吐出来。

他需要肉食补充体力。

良久,扶容缓过神,忽然开了口:“五殿下。”

秦骛眸光一亮:“嗯?扶容,你要什么?”

扶容尽力平缓了语气,轻声问:“奴能问五殿下一个问题吗?”

秦骛颔首:“问。”

扶容看着他:“五殿下为何非要让奴做伴读?”

扶容目光认真,他想得很简单,搞清楚秦骛为什么缠着他,他从根源上想法子。

秦骛对上他的目光,眸色一暗,他说不出口。

于是秦骛道:“你原本就是我的伴读。”

扶容偏过头,轻声道:“我不是。”

秦骛语气笃定:“你就是,以前是,马上也是了。”

扶容在心里默默道,以前是,但以后绝不会是。

入了夜。

禁军还没有找过来,他们只怕要在破庙里过夜了。

秦骛往火堆里添了点柴火,扶容双手托着衣裳,把潮湿的地方再烤一烤。

扶容把衣裳烤干,递给秦骛:“五殿下。”

秦骛接过衣裳,随便披上。

扶容也背过身去,把自己的衣裳穿好。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摸了摸衣袖和衣襟,衣袖衣襟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糟了!

扶容绕着周边空地转了一圈,又走到神庙门前,可是外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不见了,太子殿下给他的令牌不见了。

扶容无比懊恼。

他应该把令牌留在营帐里,好好地放着的,可是他带出来了。

他想着,太子殿下没来,他还不太会骑马,带着太子殿下送他的令牌,他能安心一些。

可是现在,令牌有可能是在躲避刺客的时候弄丢了,也有可能是在秦骛抓走他的时候弄丢了。

他什么都管不好,令牌丢了,连自己也要赔出去。

他什么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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