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大哥没有搭理她的意思,便又去问其他人,大多数人都对她爱答不理,只有一个老爷爷看她是个孤零零的小姑娘,耐着性子回答:“这里是西淮的边陲之地,无忧村。你若要去城市,得沿山路走上六百里才行。”
曲棋大惊:“这么远?”
她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快到傍晚,还是先在村里休息一夜,明早继续赶路吧。
老爷爷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摇摇头:“小姑娘,劝你不要留在这里。村子里对外来人不太欢迎。”
曲棋询问原因,老爷爷却并未多说,只是叫她快点离开。
曲棋十分无语:你这副要说不说的样子才更容易激起人的好奇心好吗!
仿佛在告诉你,支线任务就摆在这里了,你爱去不去。
她和黑猫面面相觑,仍然准备进村看看有没有今夜能落脚的地方。
然而越靠近村落,周围的雾便愈发浓郁,最后雾气竟隐隐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
曲棋瞳孔地震:马萨卡!这是红雾异变?
她立刻抱紧怀中的猫,警觉地望向四周。
大雾弥漫,有什么东西被吹到了脚边,曲棋低头看了看,发现是一张卷缩的黄纸。
她弯腰捡起,那黄纸上也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黏腻如油,左上角一块褐色的斑痕格外恶臭。
她屏住呼吸看下去,那油腻的黄纸上写着几行红字。
“月圆夜,吉时至。红轿起,纸钱飘。一拜旧人,二拜阴曹。盖头掀,新娘笑。姻缘债,何时了?”
曲棋:“……”这哪是什么无忧村,分明是奘铃村。
她犹豫片刻,还是将黄纸暂且收起来。万一是什么任务道具呢?
沿着石板小路前行,浓雾渐渐稀疏,露出一排排低矮的灰瓦土房。
曲棋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红雾,而是房檐上挂着的一个个大红灯笼,在雾里反射出的光。她摸了摸臂膀上的鸡皮疙瘩,真是越来越有恐怖游戏内味儿了。
这些土房子参差不齐,有的房门开着,有的房门紧闭,一些看起来很正常的村民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听到脚步声,他们整齐划一、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看向曲棋。
曲棋被迫停下脚步,挥了挥手:“嗨。”
小姑娘怀中抱着金眼黑猫,一双天生勾魂的狐狸眼微微上翘,瓜子脸莹白如羊脂,锦衣玉服,就像个唇红齿白的大小姐误入此地,与这破败的风景格格不入。
几个村民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她手中的黄纸,脸色瞬间苍白。
一个年轻女人上前询问:“外乡人?”
曲棋:“是的,这儿有落脚的客栈吗?”
年轻女人与后面的几个村民对视一眼,笑着说:“有,姑娘跟着我来。”
曲棋看她面善,就跟在那女人后头。
她心道:哟,这不是挺热情好客嘛?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曲棋打量着周围的风景,一边道:“姐,这村子怎么这么安静啊。”
女人头也不回地说:“姑娘有所不知,白天青年人都出去干活了,晩上才是村里最热闹的时候。”
曲棋哦了一声,听见身后传来细细密密的脚步声。
她转过头,赫然是刚才遇见的那帮村民,正紧紧跟在她身后。
曲棋:“?”
她压低声音,对黑猫说:“咪咪,我总觉得这里有点怪。”
黑猫:“喵。”以普遍理性而论,确实。
但它刚才感知了一圈,这村子里都是活生生的人类,不足为惧。
女人拐入一条小道里,柔声说:“姑娘,走这边。”
曲棋看了看那阴暗狭窄的羊肠小道,总觉得这不该是去客栈的路。
小巷两侧贴满了刚刚见过的黄纸,连地上都是。纸上皆写着一模一样的内容,但字迹却全然不同,看起来狂乱而潦草。
曲棋边走边看,不知不觉就踏进了一扇小门,步入一个空荡荡的院落。黄昏时分,这院子沐浴在血红的余晖中,一切似真似幻。
女人掏出银色钥匙,打开其中一间锁上的屋子,与她说:“姑娘,这是我家,你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
曲棋笑道:“那就谢谢姐姐了。”
女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走出屋子。
曲棋在这屋里转上一圈,只见小床上铺着大牡丹褥子,桌上一面模糊的铜镜,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胭脂豆蔻什么的,看起来整洁干净,就是没有一丝活人住过的烟火气在。
外头传来一些细碎的说话声,不一会儿,女人拎着一个黑色茶壶走了进来。
她拿过一个茶杯,倾倒茶壶往杯中注水,几乎倒了整整一大杯。
“姑娘渴了吧,先喝点水。”
曲棋往杯子里看了一眼,里头晃悠着热气腾腾的棕色液体,闻着确实像是茶的样子。
黑猫凑过来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曲棋仰头咕噜噜喝了一大杯。
女人坐在一旁耐心地等了片刻,便看见那女孩慢慢放下茶杯,施施然道谢:“好喝,谢谢姐姐。”
女人愣了愣。
她又续上一杯,微笑:“好喝就多喝点。”
曲棋便继续喝下去,一杯很快见底,她面色如常地搁下杯子:“不错。”
女人倏然瞪大双眼,不信邪地看着她。
“……不错那就再来一杯?”
曲棋点点头:“好呀。”
两人仿佛在较劲似的,一人拼命倒,一人拼命喝,就这样连续喝了十几杯,茶壶都快见底了。
女人累得气喘吁吁。而曲棋还和没事人似的,甚至打了个饱嗝。
忽然,她捂住肚子,面露难色。
女人心中狂喜,这不把你拿捏住了?
她故作镇定地问:“姑娘,你怎么了?”
曲棋叹气:“一下子喝太多了,有点想上茅厕。姐姐,你们家茅房在哪?”
女人:“…………”
她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说:“姑娘跟我来。”
曲棋跟着她走出院子,看见院子中央坐着刚刚那群村民。他们见曲棋从容不迫地走出来,一个个目瞪口呆,表情像见了鬼一样。
曲棋进了茅厕,立刻把门反锁,悄悄把耳朵附在门上。
她隐约听到外面的动静,像是在吵架似的。
“你不是说水里加东西了吗?她怎么还和没事人一样!”
“鬼知道!我下了整整一包,她倒是喝下去大半壶,喝完连哈欠都不打一个!你那怕不是假药吧?”
“怎么可能?往年都用的是这种药,别人一喝就倒,怎么偏偏她没事?肯定是你忘记把药加进去了!”
“王二狗你胡说八道!”
“……”曲棋:“……简直是可以上社会新闻的程度了。”
黑猫:“喵?”
曲棋:“连标题我都想好了——《民风淳朴无忧村:某绑架团伙忽然内讧,背后的原因竟是因为一个女人千杯不倒!》。”
黑猫:“……”你是懂营销号的。
她忽然推开门,大声道:“助手,你们不要再为了我而吵架了!”要打去练舞室打!
争吵声戛然而止。
年轻女人和王二狗面面相觑,问:“你、你刚刚……都听到了?”
曲棋点点头:“昂。”听得一清二楚。
她刚说完,几人顿时面露凶光,一副计划败露后破罐破摔的模样,猛地向曲棋扑过来!
“既然你全都知道了,那就留不得你!”
“把她抓起来关进屋里!”
曲棋眼睁睁看着他们抄着家伙围上来,不躲也不闪。
一阵灵力自她手中由内向外涌动,瞬间震开了四周的人潮,将他们全部掀翻在地!
年轻女人顿时变了脸色:“是、是修仙者!”
众人一个接一个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头也不敢抬了:“仙子!仙子饶命啊!”
普通的老百姓这辈子几乎没见过几个修仙者、心里自然是又敬畏又害怕。毕竟修仙者想杀死他们,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曲棋摇头叹息:“活着不好吗?”一群凡人非得来绑架她一个金丹期修士。
王二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仙子,我们并非有意冲撞您,只不过村里的习俗一向如此……”
曲棋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们村真刑啊,什么样的习俗需要迷晕年轻姑娘?”
年轻女人自知理亏,低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村里世世代代都信仰一位魇大人,这位大人每年都会庇佑村里风调雨顺,但她喜爱美女,因此村里每年都必须献上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作为她的新娘……”
曲棋蓦然抬高声音:“等会儿,你说信仰什么?!”
年轻女人茫然道:“魇啊。”
黑猫:“喵?”哦豁。
曲棋:“……”虽然人类的信仰各有不同,有的信神,也有的信魔,但是把魇当作信仰的,那可真是……怪,太怪了!
曲棋语重心长道:“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王二狗瑟瑟发抖:“仙子,其实、其实我们并未绑架姑娘,只是把她们一起送到礼堂去,任魇大人挑选。那些没被选中的姑娘,自然会都放了。”
曲棋:“那被选中的呢?”
王二狗道:“被选中的姑娘都会被魇大人带走……具体带去哪里,我们也尚未知道,因为魇大人已经有十年不曾选中姑娘了。”
曲棋:“她至今为止,选中过多少?”
王二狗:“只选了一位。”
曲棋惊讶:“噫,还蛮专情的嘛?”
她又摇摇头,不信服地说道:“魇怎么会有心呢,书里说它们应该都是事业批啊。”
黑猫:“?”不信谣,不传谣。
曲棋看着黑压压一群不敢抬头的人,伸手指指点点道:“就算如此,也不能随便绑架无知少女!”
王二狗艰难道:“仙子,其实村中的女孩都挺愿意去做新娘的,只不过魇大人十年不曾现身,村子里的姑娘基本都被挑过了一遍,实在没有人可以去了,所以……”
曲棋不信:“怎么会呢?”这种泯灭人性、侮辱尊严的事情,怎么可以愿意!
简直就是自甘堕落!
王二狗:“因为被选中的姑娘,都会得到白银千两作为聘礼。”
曲棋双眼圆睁:“……你刚刚说多少?”
王二狗小心翼翼道:“白、白银千两!”
曲棋立刻低头算了算,她们现在手里一分钱也没有,但这一路去西淮,肯定要花掉不少银子,再加上城里物价高,吃喝住行也开销不小……
得想个办法,把那魇手里的银子诓过来!
曲棋果断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对金钱的渴望:“礼堂在哪?我也去!”
这不怪我,都是她给得太多了!
黑猫:“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