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倏然关闭。
黑暗骤临,突然的失明让乙骨忧太有些慌乱,他下意识向旁边伸出手,在碰到身边人的手掌后松了一口气。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啊。”忧太不好意思地笑笑,放开了“富江”的手。
那只手冰冷得古怪,但因为富江平时的体温也偏低,所以忧太一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渐渐眼睛适应了黑暗,乙骨忧太已经能看清身旁的东西了。不远处的桌子上,似乎放着一盏烛台。
也许可以用来照明。
乙骨忧太这么想着,摸索着向那边缓缓走去。
洋宅空寂,声音的响动尤为清晰。“富江”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如影行随地跟着,似乎是与他的脚步相重叠,又好像是完全没有声音。
随着时间流逝,忧太身后的“富江”行走间的动作越发流畅。僵硬的眼珠动了动,停在了忧太的脖颈上。
烛台的边上有一盒火柴。
乙骨忧太惊喜地拿出一根擦亮,火光燃起,照亮了桌上的一片狼藉。所有东西都倾倒着,桌布一团团地皱在一起,像被手指挣扎着攥紧过。
只有烛台与火柴完好地放在原处。
“富江”在忧太身后,露出了满含恶意的笑容。
忧太无知无觉地弯下腰去,将桌上的烛台点亮。
就在这时,他似有所感,略一偏头,只见打在墙上的烛光中,一双手的影子从后而来,马上就要掐上他的脖颈!
乙骨忧太猛地扭头,慌不择路下抄起烛台横在身前,险险架住了那双手。
但那双手即使被烛台挡住,手指却仍在僵硬地收紧,力气大得惊人,硬生生在金属的烛台上捏出几道深深的指痕。
“你是谁?!”忧太惊道,“富江呢,他在哪?!”
烛焰忽闪,忧太这才发现,那双手暴露出的手腕处竟是诡异的球状关节,再往上,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直直地顶到他面前。
这是一只人偶!
似乎是难以描绘富江的面孔,人偶的五官一团混乱,两颗无机质的玻璃球直勾勾地瞪着他。
乙骨忧太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女性的尖叫。
“救命!谁、有谁来……快救救我!”
乙骨忧太瞬间抬头向那个方向看去。
有人还活着!
人偶趁此刻松开了手,转身一跃踩上了墙壁,速度极快,几个起伏便隐没在了黑暗中,丝毫看不出一开始动作迟滞的模样。
忧太顿了下,放弃去追人偶,果断转身,向着发出求救声的方向奔去。
他相信以富江的实力不会出事,他们更可能是被某种手段分开了。
所以,现在救人是最要紧的!
女性的尖叫声与哭泣声越来越清晰,乙骨忧太拼尽全力奔跑着,心脏震若擂鼓,终于,他猛地推开一扇门,在看清门内的景象后,瞳孔一缩。
尸体。
一具具尸体被悬吊于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论生前如何,此刻,他们都只剩下一张张充血肿胀的面孔,带着临死前的痛苦恐惧,模糊成相似的狰狞表情。
一个高瘦的咒灵站在尸林之中。它上身尖细,下身臃肿,像是一个由白纸叠成的漏斗。
它头上悬浮着王冠似的纸片,伸出麦秆般细长的手臂,将一把纸折扇挡在面前,向旁边轻轻点了一下头。
忧太无意识地顺着咒灵的目光而去,看到了一旁拿着斧头的扑克牌状咒灵。
那柄斧子的柄长到不可思议。
乙骨忧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向前奔去,伸长手臂大喊道,“不——!”
但已经来不及了。
咒灵举起长斧,平放,横扫。
唰。
所有尸体的脖颈齐齐断裂,无头的身体一齐摔落,血液迸溅,在半空中下起了一场鲜血涌流的暴雨。
乙骨忧太的呼吸停止了。
长斧甩出的血擦过他的手臂,落在脸上、身上,将高专的制服染上大片的血红。
他睁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剧烈的画面冲击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么多人……全部……就这样,死掉了吗?
是他的错吗?他晚来了一步吗?是不是原本有机会可以救下他们的?
或者至少……能保留下他们完整的尸体?
乙骨忧太剧烈地喘息着,脑子里一团乱麻,神经一跳一跳得发痛。
白纸般的咒灵张开手臂,迎接着从天而降的鲜血。人血将它从头到脚染成了鲜红色,尖细的头颅被血液浸透后膨胀了起来。
悬浮的纸片王冠被血打湿,向下坠去,压在了泡胀的红色大头上。
“啊哈哈哈哈哈哈!”
咒灵发出了刺耳而神经质的尖利笑声。
“剩下的那个呢,在哪里?”咒灵将血红的扇子啪一声收起,高声道,“来人啊,我要砍她的头!”
一个年轻女孩被拖了出来。
她的脸上都是眼泪,闭着眼,看起来刚晕过去不久。
她还活着。
乙骨忧太的大脑瞬间清醒。
“……放开她。”
他低低地说。
“嗯?”咒灵眯起眼,看到忧太后轻蔑一笑,“原来是个小咒术师啊。你让我放开她,那你来替她?”
忧太不假思索,“可以。”
咒灵顿了下,随即更加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好啊!那你过来吧!”